干掉男主当皇帝(66)
他说,“永远不要主动去报答别人的恩惠。如果,别人没说要你报恩,你不要主动提起来。这样能给你自己省下多少事呢?”
这是近乎无赖一样的逻辑,展雪虽然觉得这种话并不符合自己一贯接受的教育,但见孙满月忽然笑得如此开怀,终于点了点头,
公孙满月笑够了。把自己刚才的话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你走吧,我不能留你了,我的心乱了。”
乱了,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展雪不明就里。
此时四周寂静,只有树叶在阳光中沙沙的响着,间或有鲤鱼跃出水面又落回,发出啪啦的一声轻响。
展雪说,好。
他走的那一日正是个大晴天,公孙满月坐在小小水榭里抚琴,展雪从前不知道公孙满月也会弹琴,可是琴声却如淙淙流水。
他也看见了美貌绝伦的桐夫人,正因琴声在水榭中起舞,舞姿曼妙,仿若天人。
第 56 章
群山轮廓在云彩之间的缝隙中泄露出来,一点苍翠和黛青。
他们行了不短的路赶到这里,不过白锦锦脸上丝毫不见倦色,反而兴致勃勃。或许由于身在从未到过的异乡,又或许是知晓此行事关重大,她性子多少有几分收敛。
他们在城门口下马步行,白锦锦毫无顾忌地伸手牵着他的手,无患子在他们身后,发出若有所思的叹息声来。
怀梁只把她的手握得紧了些,嘴角也染上一痕笑意。
楚庭半是碧水,半是青山,城中垂柳拂堤,江水穿城穿过,如同一条碧绿腰带带系在女子的纤腰之上。
楚庭繁华较之北方,又风格迥异:城中街市小巧,没有秦地大城中常见的那种宽能容数驾马车并行的驰道。两边走道则极为精致。旱路和水路相互交叠,错落有致。全城布局如同棋盘,灰色、青色的民居,如同棋子一般点缀其中。正中拥簇三座高楼。
远处高耸碧山,一片青黛影映衬之下,有临虚御风,羽化登仙之感。
沿岸叫卖新鲜蔬果鱼肉者多或露天摆放。楚庭向来是和风煦日,因此多没有遮风凉棚。江边停着打鱼船。
而凤凰台,自然而然地坐落在这一切之间。楚庭无内外城之分,怀梁只见那一处楼台离城中心慧日楼很近,装饰清雅,正是品茶吟诗的好去处。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刻怀梁竟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秦安的结海楼:红纱灯和碧纱灯错落地点缀在楼角,巧笑倩兮的歌女,眉目清秀的少年穿行,还有总是一派云淡风轻,眉眼含笑的曲解意。
只是结海楼旖旎绮丽,此处则风流飘逸,连砖瓦石墙缝儿里都透出江水的灵秀来。
他把那地方指给白锦锦,“看,那个就是凤凰台。”
白锦锦点头,眼中神色收敛,“上去吧。”
想到这里,怀梁捉住白锦锦的手,拉着她往那高高的楼阁上走,无患子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三人一路往上走,随步铺设竹桥,点缀石桌石凳,茶客酒客皆容貌不同,穿着迥异,有些深目高鼻的异族长相,也有如他们一样穿北方人衣服的。
一扇小珠帘将前院与后院分隔开来。珠帘之后,能看到一片竹林,竹叶微带前夜的露水。怀梁与白锦锦对望一眼,准备要再往里走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拦下了。
“请您留步,再往里走,可就是雅间了。”
说话的男人有一把极好听的嗓子。如明珠泄地一般圆润通透,让人听着心里舒坦。
“这雅间,用来做什么的?”
男人不动声色。
“跟外头并无差别。只是个消烦解忧之所。不过世间烦忧皆有不同。胸有块垒者,可以借酒消愁;郁郁而不得志者,一壶清茶也可逍遥平生。不过有些愁,则并非茶酒可以消除的。”
“我听说有些忧愁,可用性命消解。”怀梁意有所指。
“明白了。”他低下眼睛,随即缓缓转身露出身后湿淋淋一条小道,
“请跟我来。” 那张端静的脸上忽然绽开一抹例行公事的笑意,补了一句,“只带着您信得过的人来就好,并且,请不要带武器。”
无患子不言不语,只是双目微合,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匕首依然挂在身边,似乎不准备进去。怀梁多少明白他置身事外的意思。
白锦锦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人,她一双金色的大眼睛只在无患子和怀梁两个人中间打转,然后毫不顾忌地张口问了出来,“老师不去吗?”
无患子笑,指了指腰间,“这件东西是先代呼吉拉所赐,我不愿离身。”
那竹月色衣衫的男人始终沉默地看着,不开口催促,也不置评,如果不是他的目光始终若有所思盯在怀梁身上,他甚至会以为他已经和身后寒凉的竹林融为一体。
白锦锦一手握了怀梁的手,“那我们进去,老师在外等等,好么?”
她刚要迈开步子,却被另一只手给拦下了。
无患子的手,修长有力,非常好看,因为常年用笔的缘故,在手指节的地方有厚厚的茧。
“老师怎么了?”白锦锦挑了眉毛,这是她迷惑时常有的一个表情。无患子微笑不改,“锦锦跟我待着吧,这里让怀公子一个人进去。”
“岂有此理!”白锦锦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我是答应了要跟他一起来……”无患子忽然伸手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您留在这儿,也是帮了怀公子。”
他的眼睛从白锦锦身上离开了,长久地停在怀梁这里,他的眼睛没有笑。
怀梁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打算:这个险,无患子并不打算让白锦锦去冒。
而怀梁同意他此刻的谨慎。
——到底他们不是真有求于凤凰台,而是心怀他念,必须有人在外接应才够稳妥。更何况,无患子意在保护白锦锦,又怎么可能放手让她踏足这样的地方。不肯卸下武器不过是一个幌子,他看大事极轻,自然再清楚不过这里头的凶险。
于私,白锦锦也不当陪着她去涉这个险,这件事怀梁必须要去做,亲自去做。
因为他的长兄在秦安枉送了性命,他疼爱的小妹此刻也仍旧伴在容落身边,她固然已经贵为王后,但是在她身边的,是无影无形,难以防备的敌人。
不管是为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怀梁都必须亲自去做这件事情,无论面前是多大的凶险,这件事情也必须要完成。
但是白锦锦,她没有必要陪他去冒这个险。
于是他转过身拉住了白锦锦,少女本来还要跟无患子缠几句,可对上怀梁的时候,忽然安静了下来。
怀梁得以掰过她的肩膀,看进那一双浅金色的漂亮眼睛里。
“留在这儿等着我,好不好?”
他问她,白锦锦刚说了半句,“可要是……”怀梁便用眼神和放在她肩上的手止住了她的话,
“也算是替我留个后路。”他凑到她耳边带着笑意低声说了一句,假装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那双浅金色的眼睛不再眨了,明亮地看着他,明亮如阴寒竹林里唯一的光源。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角余光不自觉游移向陌生男人站在的方向,但是碰触到无患子含笑的眼睛之后又迅速收了回来。
怀梁继续低声劝她,“我先去探这第一遭,你留在外面,可好?”
白锦锦嘴角一丝笑意扬起,依旧是心轻万事,“这个简单。”
怀梁的心头也顿时为之一松。
他转身对已经看着许久的男人道,“您久等了,前面引路吧。”
男人转身,身影印入竹径苍苔深处,并未多发一语,一路将怀梁引入一处小室坐下。
怀梁并未误判,他单刀直入地说明了秦安变故,和自己寻求线索的来意,而这位自称九翎的接引人——也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此事何人与您提起?”他忽然开口发问,虽已知他北地主君的身份,却仍旧显得平静,不卑不亢。
“我自己与臣下查证得来。”怀梁略一思索,将凤儿之事隐去不谈。
“到此为止吧。”他客气地说道,“凤凰台不会承认做了,也不会承认没做,这是我们的规矩。但无论如何,我不能给您这个线索。”
“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怀梁一皱眉头。
九翎不为所动,声音也十分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