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116)
他话只说到一半,门外一个女声通传,轻柔婉转。
“姬公子,有人求见。”
“何人?”
“一男一女,男子乘木车,女子自称云萍。”
“来的不巧了。”姬卿尺笑道,“我刚摆下棋。”
曲解意伸手,把那一秤残棋推到一边去,“去吧,我收着等你回来。”姬卿尺刚刚起身要走,他又想起什么似地,一把拉住他,
“把清欢叫进来吧。”
姬卿尺答应了一声走出去,过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衫漂亮的青年走了进来。眼睛是细长的凤眼,看人冷冷的。
曲解意随手从身边找了象牙板递给他,缠着他道,
“清欢,你给我唱个曲儿听。”
漂亮的男人说话也是冷声冷气,“唱什么?”
曲解意不在意他的态度,笑吟吟地回答道,“你先来定,我要不喜欢听,我再说。”
清欢似乎不很高兴,但他还是坐了下来,用洁白的象牙板打了两下拍子,唱,
“叹荒丘千里,日平无人过。何日见,一任承平如画里;只看在……”
“你倒乖觉。”他刚一开嗓,曲解意便苦笑着打断,“你是个唱曲儿的,何必学那些男人的模样,针砭起什么时事来,快换一个,用不着你。”
他挥挥袖子,“唱个你拿手的便了。”
青衣逶迤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新起一副调来,
“……鸦倦飞,人倦下,偏那里不能唱剌剌,这樵叟将芝兰尽意儿伐:鹤发鸡皮白头姥,歌台舞榭解语花,眼看他欢场塌。”
曲解意还是没有满意,拿了桌上小旗便掷出去,正丢在他身上,落在手头,他笑骂道,“你又来哭丧,”这一回清欢脸上分明有了怒容,也不待他说完,早换了新调,
“重重深纬锁人家,欲啼偏许令带花……”【3】
曲解意知他向来是个肯折不肯弯的,强他不过,幸而清欢也只是诚心气他,唱了两句,便住了口,一双冷眼看着他。曲大老板只得自斟了茶奉给他吃,待他心气平复,好言好语央告道,
“好兄弟,我糊涂了,可现下是乐的时候,你就算想我做番事业出来,也断不该拿这些来刺我的耳。”清欢接了那茶,眼见意气渐平,只脸上不肯服软。
曲解意愈发凑近了,笑道,“你要有心,将原氏的□□花破字唱一支,声气又清,辞藻又好,我两个同乐。”
清欢真个开口,声气如清云逐月,穿帛滚珠,果是那支《□□花破字》【4】
……
去年花未老,今年月又园,莫教偏。
和花和月,大家长少年。
第 99 章
姬卿尺走在曲折的竹制走廊之下,这时候日头已经高高升起,南方的风中竟然还有了一丝暖意。因此即便是穿单衣,也没有特别觉得寒冷。
一个女孩子抱着手臂,站在回廊里等着他。这女子穿着一身麻布的绿色长袍,没有穿裙子,身材很高,几乎比姬卿尺还高一点,脸庞又十分英气,一时不察,就很容易将她错认为是英俊的青年。
姬卿尺很快就被她发觉了,她没说话,一直等着他走到她身边,才放下手臂,“三哥。”清冷的脸上挂着些不耐烦的神色。
“云儿,我说过的事情都办妥了?”姬卿尺温柔地问她,女子点了点头,
“我已经把老五带过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越过姬卿尺往庭廊另一边走,“跟我去见见他吧。”
“他车马劳顿的,折腾到这儿一趟不容易,要不要先歇歇?”
被叫做“云儿”的女子没有回头,“他自己说了,没什么好歇的。”
姬卿尺好脾气地笑着跟在她身后,“我看老五未必会这样说话。”
云萍站住,用后背对着姬卿尺,“三哥这话什么意思?”
姬卿尺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
云萍也不追查,带着他慢慢地绕过罗芳楼,这个住处安排得很得姬卿尺的意,处所非常低矮,又十分清幽。一串串紫藤萝攀附在青砖白墙之间,随微风吹过动摇不休。
“兰生一定喜欢这个地方。”他笃定地说道。
云萍没有再答他的话,两个人一走进去,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繁茂的紫藤萝下,手边点着一只小茶炉,正在煮药。他正弯着腰,仔细地观察着茶炉如何沸腾。听见有人来了,他直起腰往出声的方向去看,看到走过来的是姬卿尺和萍儿,脸颊上顿时沾染了笑意,他挪动着身下的木车缓缓靠近他们,却冷不防碰翻了脚底下的那只茶炉。药汤倒冒出来撒了一地,只听“哧”地一声,茶炉里的火也被浇熄了。
男人窘迫地看了一眼撒在地上,半点不剩的药汤,羞赧地挠了挠头。
“三哥,四姐。”
姬卿尺先走上前去推着他,萍儿叫男人身边的小药童过来吩咐了两句,药童就赶忙去收拾撒在地上的药罐子和浇灭的炉火了。
“你来得很快……”姬卿尺好奇地问,“怎么会这么快的?”
兰生笑着,“三哥给我们发信的时候,四姐就已经把我从彰城带到大阳关去了。可以直接走水路,所以比平常要快很多。”
“你们在大阳关?”姬卿尺有些讶然,看向云萍,云萍回望他一眼,眼神仍旧很平淡,
“你想在恰当的时候出兵大阳关,收取渔翁之利,是吧?我先去替你等着了。”
姬卿尺无奈地笑了,“什么叫‘收取渔翁之利’,这也太难听了。”
“但总归是这个意思没错。”云萍自顾自地这样认定,“你会先放宋子思的援兵过大阳关,但只有北方取胜,你才会从大阳关出兵。”
“别乱说。”姬卿尺一只手推着解兰生,另一只手做手势止住她接下来的话,“这里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小心隔墙有耳。”
云萍嗯了一声,两个人推着解兰生往楼下的堂屋里走,被推着的人乐得清闲。他生的清秀,性情也温和可爱,微风吹拂在他脸上,就能让他笑着,将眼睛都眯起来。
他对推着他的两个人感叹道,“这里天气真好啊……要是长呆在这里,我的病也能好不少呢。”
云萍凉凉地道,“等到见了楚庭的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提自己的病。”
“怎么啦?”解兰生天真地问道。
“他们叫你来是要你给他治病的,可是你连自己的病都还没能治好。”
“医者不能自医嘛……”解兰生看起来很是无辜,云萍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姬卿尺想了想,道,“其实也无妨。嗣音公主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挑剔起来。”
云萍很诧异地看了姬卿尺一眼,解兰生仍旧笑着。姬卿尺推着他慢悠悠地到了门口,木车就被门槛挡住了。
在守江的时候他们断然没有这样的问题,因为这两位最年长者:姬卿尺,云萍,已经将家里的门槛一一都给削平了。姬卿尺对着楚庭楼阁那特有的高门槛认真思索一番,俯下身揽过了解兰生的肩头,对方配合之至,将双手环过他的脖子。
解兰生常年卧床,比一般男人要轻些,姬卿尺很轻松地抱着他跨过了那道门槛,
“坐那儿——”
解兰生从他肩上探出头来看向窗格下放的一张软榻。姬卿尺把他轻轻放上去,拿一个枕头来给他靠在后面。
三个人刚坐定了不一会儿,左兴英便登门,
“公主有请。”
姬卿尺点点头,“有劳小先生通报了,您告诉公主稍等一会儿,我们即刻就来。”姬卿尺给解兰生换了见客的衣服,云萍也换过,她不习惯穿裙子,仍是做男装打扮。在原来的青色长袍外面套了一件颜色深些的罩袍,卸掉了防身的皮甲和三把飞刀。
左兴英耐心地在外面等着他们,等三个人都到了,深施一礼,带了左右共四个小侍女,送他们往谢雨亭方向走过去。
看到一个穿长裙、佩松香色罩氅的身影在那里坐着,傍边侍立的两个身影也同样聘婷。解兰生露出好奇而探究的目光,他没说话,转过头去用这样的眼神询问给他推车的姬卿尺。
姬卿尺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刚到谢雨亭畔,只闻得一缕细细的冷香盘旋在空中,仔细看去,却并不见庭中有焚香之炉。两侧侍立的女孩子都约莫是二八年纪,其中一个提着小炭笼,预备给手炉时时添炭。左兴英往上去小声通秉了一回。嗣音点点头,三个人才进了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