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11)
他突然扑出来,怀玉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所幸他虽然疯,却并未出手伤人,只是将那张令人嫌恶的脸贴在洁白的花瓣上,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这是什么人?”怀玉吃了一惊,而容落不为所动,听见她问,皱起眉头,
“那是宫里的旧臣,都叫他铜人儿,听说是中年之际死了老婆女儿,就此疯了。我父王怜惜他,才把他留在宫里,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想必你也是见过的。”
男人向身边冷冷一扫,厉声道,“展雪!”
白衣的少年便走出来,低低回了一声“是”
这是个带剑的年轻侍卫,容落身边的仆从皆穿着素朴,他也毫不例外是一身白衣,眉眼干净得纤尘不染。
容落看着他,眉宇间却满是嫌恶,
“还不快把你父亲带走,在这里惊扰公主!”
展雪便走过去,轻轻扯住他的袖子低声劝道,“我们走吧,父亲。”
老人完全不买他的帐,一径用干枯的老手搓着洁白轻柔的花瓣,黝黑的皮肤和白色的花衬在一起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怀玉也知道以貌取人不妥,可是这画面却还是使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
那丑陋疯癫的老奴几步挣脱了展雪的扶持跑到他们近前来,甚至伸手想要拉扯容落的衣裳。
后者苍白的脸顿时因怒意染上一抹血色。
“把他拉下去,别留在这里脏了眼睛!”容落折衣避开那个蹒跚的中年男人,蹙着眉向展雪又吼了一声,侍卫的脸颊已经染满屈辱的红色,却冷不防男人黝黑的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在那身白衣上留下几个明显的印子。
怀玉,则并不像容落表现出来的那样嫌恶。也许一开始看见那副丑陋的脸时她确受了些惊吓,但此刻,老奴痴傻癫狂的模样让她生出一些怜悯之情。
“铜人儿”的年纪或许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大,只是被疯癫摧残得不成样子了。怀玉看一眼展雪——他也就跟自己的二哥年纪仿佛。
老奴抓紧了展雪的衣角,嘴里含糊不清的叨念着什么,怀玉忍不住侧耳去听,果然只能模模糊糊分辨出两个字来,“铜儿……铜,铜儿……”说到了那两个字的时候,他仅剩的那只浑浊的眼睛里似有光彩,仿佛这两个字就价值千金。
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之后,展雪却像松了口气。他匆匆对着怀玉和容落道过罪,便拉着父亲往花园的出口去了。一路上容落再没提起这场风波,只是脸色始终不霁。
哪怕是听见那高高在上的秦王冷淡地吩咐,“除夕也快要到了,公主近些日子就留在内宫与王后同住,学些宫里的礼仪事物,到了大婚之日,免得尴尬。”
那时的容落连眉眼都未抬一抬,只是应了一声,“谨遵父王命。”他看不见,怀玉在衣袖底下狠狠用自己的一只手握住了另一只的手腕。太快了。快到当容落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几乎还是一片空白。
但是他们之间的对望没能持续很久,刚刚出了华阳殿,容落便上轿往内宫去,并没等她,怀玉远远落在后面,只勉强听见他对侍女添香吩咐了一句,要她带怀玉往王后处去。
怀玉冷笑一声,也不做表示,听任添香在前引路。那一路上并不多话的侍女小心地忖度着她的脸色,终于在她即将踏入凤煜宫的时候小声说,
“大殿下并非苛待公主,只是他同王后娘娘有些不合,前些日子有些争执,此刻也不便相见。”
怀玉一怔,“当今王后难道不是他生母?”
“当今王后是附佘的女主上,并非大殿下生母。”
听罢,怀玉嘴角的苦笑加深:王后是自家死敌的国主,容落又对她毫不关心……自己在这深宫里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了。
怀玉对着添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说,“你起来吧,前面引路。”
当沉重的宫门在她身后关上的时候,一阵冷风透进来,怀玉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只见雪花飘飘悠悠从天而降,有一些顺着斜斜打进来的风落在她脸上。冷,细碎,轻柔。
远离燕方,千里之外的秦安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还有一旬,便是除夕。
第 9 章
怀玉往凤煜宫里走去,添香恭敬地跟在后面。她本以为会在宫中看到一些熟悉的北地和附佘装饰,但非如此。一扇沉重而巨大的木门之后,是一间同她这些日子里所见无甚差别的宫室。
屋子里的门槛很高,她只有十五岁,个子也不算太高,得用力抬起腿,才能小心翼翼地跨过去。她感觉自己在这宫殿里格格不入,处处都受排挤,就像是一个放错了地方的物件。哪怕是站在门侧,她也要瞅着人没注意,挪动几次身体,觉得站在哪里,都很不自在。
在此时哪怕是她才住了没几日的外宫,在她心里竟也开始生出一点点的亲切来。
在那里有宠她爱她的两个哥哥,即便是在全然陌生的地方,可只要跟他们在一起,她的心里总平静许多。
她的身侧站着几个陌生的侍女,有的是秦地姑娘,身量娇小,眼睛乌黑,白皙的皮肤配上端秀容貌和纤细腰肢相得益彰。她们都规规矩矩穿着蓝色或石粉色的衣裳,配饰也一应按照秦地风俗,浅淡合宜,剪裁合体。
一个柳条肩膀的侍女娉婷地走过来,躬身向她行礼,
“公主,王后娘娘在里头等您。”
“知道了,你带我们去吧。”怀玉抬手示意她起来,前面引路,手指尖却微微颤抖。越往里走,便见到些金色瞳仁的侍女,个头高挑,穿着颜色很鲜艳的衣服,云鬓高高堆着,梳出鸦青色的两鬟。
这都是附佘王后的亲近侍女,跟着她一同来到附佘的。
怀玉心里这样想着,低头小步慢走,余光看见她们发鬓上带着金银和红玉的首饰,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地折射出刺眼的光。
再往里走过几道角门,就进到最里面,虽然已经是冬天,但屋里没挂帐子。
怀玉自己就是北方人,因此觉得秦安的冬天不冷,她心里就忖度着,这位出身北方的王后,大抵也是同样的感受。
她高高地倚坐在一张金丝软榻上,手扶着软榻上镂刻的小小鸳鸯头,身侧三个附佘女孩儿,都是二八年岁花容月貌,着榴花红的宫装,钗环头面等也皆奉同制。一捧三头鹰矮脚金镶银茶壶,一执白玉拂尘,一捧朱漆黑色勾花鎏金盒子,都在一旁侍候。
怀玉抬起头,终于看清王后的脸时,心里忍不住颤了一下:那是个多漂亮的女人。长眉入鬓,眼角微微勾起,眼眶里的瞳子是灿亮的金色。
——金眼睛的附佘人,怀玉见得从来不少,但没有一双眼能比她的更美,更摄人心魄。
她美得像一把开了刃的刀,这堂皇宫殿就是她的刀鞘。
怀玉想着,恭敬地俯下身去,
“臣怀玉,见过王后娘娘。”
一直搁在软榻床头的手微微抬了抬,怀玉迟疑了一下,起身。
“坐罢,白陪她们站着干什么。你一路走进来想必累了,这秦安宫室,大得很,就有人抬着,也走的路迷。”
她开口,声气口音全是北人的,怀玉固知她未入宫之前,是红玉附佘的女主上,跟自家是有仇的,可是在遥远的秦安听见熟悉的乡音,心里仍旧忍不住一阵感慨。
侍女们很有眼色,听见王后吩咐,赶忙就拿座给她坐下,怀玉谢过,坐了前半部分,身体仍不敢完全放松下来。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你,还有你两个哥哥?”
怀玉心里筹算一下,回道,“有三个月了。”
“你多大了?”
“回娘娘,臣十五。”
“太小了。”她叹息着摇摇头,“我看在家宴上,是你自己答应了陛下指的亲事,还是你两个哥哥教你这么说呢?”
怀玉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无言,又觉得很失礼,仿佛有千道芒刺在背,身下虽是软垫铺的梨花木椅,但也只觉得如坐针毡,冷汗从背上一滴一滴流下来。
秦王后放缓了语气,“你别怕,我问这话也无别的意思。只怕你不知道嫁进王家,是什么样的大事,故而多嘴问一问,仅此而已。”她叹了口气,
“你年纪小,不知这是多么大的一项决断。附佘和北地的恩怨,我两家自然战场上决断,我也犯不着在这深宫院里,为难你一个小女孩子。”她将话说得坦诚,怀玉的精神稍稍放松下来,但仍不敢交付她完全的信任,只实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