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2)
《权欲》作者:贰杨
文案:
三年前,沈轻与江寻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却不料双方长辈突然齐齐翻脸,棒打鸳鸯,以死相逼。
最终,江寻被送至千里外的边关,从此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三年后,江公子携一纸婚约悄然而回,十里长街人人津津乐道,可谁都知道,新娘不是她。
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曾经的海誓山盟如过眼云烟,毁于一旦。
沈轻哀叹: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她拿出骨针,摊开毒谱,阴恻恻的打算实现虐渣大计。
却在见到江寻那一刻失了神。
江寻:“阿轻,我回来了。”
沈轻:“等会儿,大哥你谁?”
江寻:“.......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的旧情郎啊!”
沈轻面无表情:“呵呵,给老子爬!你他娘的压根不是江寻!”
同年,远在长安的朝堂里出了个惊才艳绝的京科状元,此人来历成谜,并非世家子弟却艺压群雄红极一时。
世人皆知他多谋善断,为人谦和低调。却不知他身负血海深仇,百条人命,从地狱幽冥中破土而来。
年轻的状元郎身陷长安,慢慢揭开了十三年前,那起震惊朝野上下有关内阁首辅意欲谋反却被满门抄斩的真相。
可谁知,随着事态发展,另一起不为人知的惊天巨案也逐渐浮出水面........
内容标签: 强强 青梅竹马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轻,良齐(江寻) ┃ 配角:许许多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携手共赴复仇之路
立意:总有人在幽幽深渊中砥砺而行。
第1章 愤怒
孟昭元年,正值三伏盛夏。
日近中天,骄阳似火。
滚绣阁前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几名跑前跑后的女倌儿鼻尖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身着烟纱散花裙自开市起就未沾过地。摆在堂前的绣品一朝示人即遭哄抢,那些上好的锦帛绫罗连过手都过不热乎。
这门庭若市比肩接踵的样子,怕是整个吴郡也找不出第二家生意更好的绣坊了。
当然,有人汲汲忙忙脚不沾地,也有人昏昏入睡立盹行眠。
童玲垂手站在西厢房内的方榻前,神色木然。
她轻叹口气,幽幽道,“也不知你这丫头上辈子是什么托生来的,跟个千年王八精似的能睡。”
榻上人充耳不闻,拿她当了个屁。懒洋洋地缩了一下,将自己裹进被子,仿佛乌龟回壳,蚯蚓钻土,着实给童玲惹怒了。
她挽起袖口,二话不说刷一下将被子囫囵个儿地掀飞了。
瞬间,大片大片阳光争先恐后地朝蜷成团儿的人扑去。
浓黑的三千青丝杂乱无章散在榻上,一袭本该熨贴的对襟白罗裙都被碾揉出了道道轻褶儿,可见这人昨晚睡的的确不怎么踏实。
“玲姐.....哎哟!”沈轻被迫眯缝儿了下眼睛,尚未回神的脑子像陷在泥地里,混混沌沌拔都拔不出来。
“哼!让你懒!”童玲得胜将军似的拍拍手,“李家三小姐定的东西绣好没有?今儿下午人可就来收了。”
沈轻有气无力地抬手指了个方向,童玲这才发现墙角居然还摆着个绣绷。
“绣好了,要不我能这么困么?”沈轻撑在榻上,费劲吧啦地坐了起来。背书似的摇头晃脑道,“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翡翠撒花洋绉裙、碧霞云纹霞帔.......怎么着?三小姐急着备这么多可是打算出阁了?”
闻言童玲叠衣服的手顿了顿,她状似无意实则憋闷地说,“嗯,差不离,毕竟命定之人不日就到了。”
沈轻愣了愣, “命定之人?三小姐什么时候有了命定之人?”
童玲将绣品整理好,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佯装发怒,“关你什么事?活儿都堆成山了,有空想那些杂七杂八的过来帮帮我不好吗?”
她说完转身欲走,却被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攥住了腕子。
天光大亮,沈轻一双黑眸早已没了困盹。相反,里面散出沉沉如死水般的冷意,仿佛两口幽深的古井。
她面无表情地问,“李三小姐要嫁的人是谁?”
童玲似乎被话里裹着的冰碴儿扎了一下,后背泛起一阵阴风。她企图再挣扎一轮,回头嗔道,“你管的着吗我的姑奶奶?人家可是富商大贾家的嫡出小姐!”
“那又怎样?”沈轻面色无波,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我还是滚绣阁的第一凤娘呢!”
自古以来,无论是寻常百姓家的还是深宫内院家的绣娘都拢共分为三个等级。
掌握基本针法的低等称为绣姐,绣法纯熟绣品水路自然的中等称为绣女,而能将万国绣于方帛之上,绣品呈以五岳河海城邑行阵之形的高等称为凤娘。
但能做到高等的姑娘,实属凤毛麟角,偌大的滚绣阁现如今也不过三人。而沈轻则是凤娘里的首位,靠一手“骨针绣魂”的绝技名冠江南,时人更是谓之“针绝”。
童玲被呛得没了话,自知瞒不过。何况眼前这位祖宗从来都是心狠手黑脾气差,真把她惹急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她定定神,转过身来踌躇地说,“是.....江寻江公子。”
话音刚落,抓着她的手忽地一松。
江寻......
沈轻拍拍衣服站起来,脸上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火气。
童玲吓得往后一退,生怕她气极了拎刀出去找人拼命。赶忙安慰道,“咱不理他们!阿轻你别气,身子要紧,那对狗男女没有好下场!姐姐以后天天都去观音庙扎小人咒他俩!”
“你当观音是瞎的么?”沈轻随手从榻上翻出根缎带,将黑发利落地束好,朝门口阖首道,“我洗漱,玲姐出去等我吧。”
童玲有些不放心,“阿轻你.......”
“我没事,洗漱而已。”沈轻等不及便开始上手推人。
童玲踉跄着往门口走,却还一步三回头地看她,“有事儿记得跟我说啊,别什么都憋着,打小你就心思重,我真怕你——”
话还没说完,两扇门板直接硬邦邦地拍在脸前。童玲站在院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离开了。
聒噪人一走,周遭一下子静了,空落落的,像藏在胸腔里的心。
沈轻直直立在门后,阳光照不到这片儿,阴影就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摸了摸脸,没当人面儿哭,挺好。
指尖却在划过耳鬓时停住了。
身体里翻滚着的血液烧人灼心,“江寻”这个名字就像把带倒刺的尖刀,破空剜进五脏六腑后仍不肯好好收手,硬是还要带出七零八落的筋骨,将她从头到脚剔个干净才算完。
废物。
沈轻骂了自己一声,用手指使劲儿抠了一下掌心,见红了才勘勘冷静下来。
两人这段爹不从娘不干的孽缘自打她记事儿起就已经纠缠不清了。
彼时年幼,整条滇宁街上从前到后掰手指头数来数去也只有两位孤儿。
一位在街东头的滚绣阁,掌绣的沈大娘子外出进货时随手在郊外捡了个蔫蔫巴巴的四岁女娃。麻杆儿似的瘦,破布粗衣脏兮兮,单手拎起来也不嫌重。
“真轻啊,那你就叫沈轻罢。”沈大娘子起名跟古词诗赋无关,从来都是过嘴就行。
另一位在街西头的望海酒楼,掌柜的江世卿北上礼佛时在庙堂后的树林子里救了个跟野狗争吃食的九岁男娃。一双眼睛乌漆麻黑,贼溜溜地转,像是长了颗九曲玲珑心。
江掌柜心念一动,把人拎回客栈清洗干净,露出一副顶好的皮相,当下便喜欢得不行。遂咬牙跺脚带回了吴郡,起名“江寻”。意为“山寺月中寻桂子,郡停枕上看潮头”。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东西两头抻着的距离没有挡住二人的惺惺相惜。再加上江寻的一张嘴巧舌如簧,沈轻的一张脸出尘脱俗。等到了年岁,两人一拍即合,私下里连嫁娶日子都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