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20)
红叶鄙夷地看着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让我杀了他,就不怕我先杀了你?”
谁敢伤害姬临涛,她一定让那人不得好死!
萧雪柔又惊又气,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居然喜欢上了姬临涛?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黎国士兵闯入了我们王宫!”
红叶冷笑道:“当然,我还知道父王不投降,被萧协砍下首级,送给了姬临涛。”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悲痛,仿佛被砍下头颅的是个陌生人。
雪柔眼里闪出泪光:“一切都是姬临涛的错,如果不是他,瑞国也不会亡,父王也不会死,我恨他,红叶,你就不恨他吗?”
红叶实在无法理解她的愤怒:“我为什么要恨他?我爱他。就是因为萧玄毅死了,所以现在我更爱他了,他是我的英雄。”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真的太痛快了。
萧玄毅死了,真是普天同庆。
她的回答超出了萧雪柔的道德底线,雪柔甩了她一耳光:“父王待你恩重如山,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你会遭报应的!”
萧红叶盯着她,幽冷的眼睛宛如幽灵,她已经没有理由怕雪柔了。
善良的雪柔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在黎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红叶被黎国这群茹毛饮血的蛮夷同化了,连一点血肉亲情都不懂。
在雪柔有限的概念里,女儿爱戴父亲,天经地义。
红叶非常恶心她的自以为是。父王待她恩重如山?从出生开始不管不顾,只有替雪柔挡枪的时候才会想起她,最后将她绑去和亲。
父母并不是公平的,他们可以对一个孩子溺爱有加,也可以对另一个孩子罪孽深重。
若是待自己这也叫恩重如山,那这份恩情给她,看她要不要!
红叶本是举起手,正要打回去,忽然一个声音制止了她——
“住手,萧红叶,你在干什么!”
以前姬临涛只会叫她太子妃,从未直呼她的名字,亏她还一直耿耿于怀。
姬临涛从门外冲了进来,将萧红叶的手紧紧扣住,红叶抬头看着他,浓密地眉毛紧皱在眉心,看样子他生气了,红叶鼻子一酸。
在痛苦时,红叶绝不会暴露自己的伤口,只会将自己伪装得更凶残。
她假装不在意地低头笑了笑,越过姬临涛发怒的脸,像他身后的雪柔挑衅道:“你不是说我会遭报应吗?我等着我的报应!”
当天晚上,姬临涛带着很多珍贵的珠宝来到红叶的宫殿。
红叶心情复杂地替他倒上茶,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脸,最后姬临涛甚至照着镜子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摇摇头,将茶杯推过去:“殿下今晚来我这儿,所为何事?”
姬临涛竭力做出一副不偏不倚的模样,问道:“红叶,你今日为何与雪柔争执?你若是不满意她,以后便不要去她住的地方。”
公平是不可能公平的,如果爱情没有偏爱,还叫什么爱情?
这句话一出口,凭谁都听得出,他认为是红叶的错。
红叶脸上的微笑垮了下来:“我与她争执与殿下何干?若殿下今日过来,是为了帮雪柔训斥我的不是,那殿下请回吧。”
虽然她喜欢姬临涛,甚至愿意为他挡剑,可那是建立在他也爱她的情况下。
如今雪柔过来,姬临涛满心爱着雪柔,她又何必委屈自己温柔呢?
得罪了姬临涛大不了一死,她有何惧之?
从和亲那天起,她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她又不是雪柔,还有母妃和姐妹可以牵挂,横竖一死,能够活到今天,已经是恩赐。
左不过废了她,在废掉她太子妃的位置之前,她一定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反正,她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谁知,对面的姬临涛却没有发怒,而是态度宽容地笑了笑。
他连忙摆手:“不是的,只是从我见到雪柔公主开始,她便不愿开口与我说话,我只是想问问你,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太子殿下不知道么?”红叶有些意外。
“知道什么?”姬临涛皱起眉头,疑惑地望着她。
红叶冷冷地笑着,抬头忽然直直盯着他,苦笑道:“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不愿来黎国和亲,萧协以她母妃的命威胁了她。”
一时之间,姬临涛很难接受这个真相,真相是丑陋的。
那天黎国的军队攻破了瑞国最后的防线,正在犹豫要不要撤兵,瑞国的使臣忽然带着一个美丽的女子走进了他的军营。
萧玄毅被儿子杀死,新帝萧协即位便投降,来送求和书的便是萧雪柔。
使臣答应了黎国所有的条件,为了证明他们的真诚,他们说要再派一个公主来和亲,而那个公主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雪柔。
雪柔是自己走过来的,她并没有拒绝。
那天晚上雪柔便随他来到了黎国,可是路上一直不与他说话。他本以为是雪柔不舍瑞国故土,所以还在一旁宽慰她很多。
如今,知道雪柔不说话的原因是讨厌他,他心里所有的快乐像高山顷刻崩塌。
姬临涛眉间慢慢凝结出一段化不开的愁绪:“原来如此,想不到萧协如此懦弱,竟然连这种招数都使得出来?”
“何止如此?”红叶故意抬高声调:“他还让雪柔给你下毒,你要小心些。”
她承认自己就是在挑拨离间,若是姬临涛能够因此忌惮雪柔,或者是因为猜忌将雪柔逐出宫门,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反正她又不是好人,犯不着处处替别人着想。
姬临涛何等聪明,能听不出她的意图,他警惕地抬头问:“你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就不怕我对瑞国和雪柔不利?”
红叶冷冷地问:“你对他们不利,我乐意之至。”
姬临涛心里“咚”地一沉,眼前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对待故国与亲人竟没有一丝怜悯之心,这样的人,能够将她留在身边吗?
这个人对别人的不幸冷漠得可怕,简直像个没有情感的机器。
今日她待亲友如此,明日难道又不会如此待他?
她如此攻击雪柔,无非是害怕雪柔威胁她的地位。当时自己求娶,和亲的是她,所以她才碰巧成为了黎国的太子妃。
可是现在,雪柔回来了,她定是害怕自己太子妃之位被夺去。
为了区区一个空位,撺掇别人杀她亲妹妹……
姬临涛只是觉得一股寒意用背脊袭来,连红叶递过来的茶盏都没有接,心里谨慎起来,仿佛茶杯里打转的茶叶也带上了剧毒。
他目光凛然地站起身道:“背叛他人的人,终有一日也会被他人所背叛。”
这是什么意思?她背叛谁了?为了夫君的安全,她提醒一下有问题吗?为什么姬临涛要这么说?为什么这么说的偏偏是姬临涛?
无非就是不能接受心爱之人要加害自己的事实,所以骂红叶胡说罢了。
在红叶心里,姬临涛一直理智识大体,绝不是瑞国那群色令智混的混蛋,没想到如今面对着雪柔,竟然也连自身安危都不顾。
红叶扭过头去,不想再看他:“你若这么想,我又有何办法?”
她还能把心掰开来,让姬临涛看看吗?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像话本里损人不利己的丑妇,为了拆散才子和佳人,故意挑拨离间,搅弄是非,是万人嫌弃的角色。
没有人理会她对才子的真心,所有人都为她的失落狼狈而高兴。
生病
她与姬临涛的谈话不欢而散。
夜里睡不着,她瞒着宫人偷偷到华林园里散心,看着亭亭玉立的荷花,心情顿时也舒坦了不少,直到她看到湖面有个人影。
午夜的荷花池塘有个人影,简直是个恐怖故事。
她屏住呼吸,找了块墙躲了起来,悄悄探过头去,一凝神,发现那人影有些熟悉,那么美丽的人,除了雪柔还会有谁?
“你又有什么坏心思?”她走出来向雪柔斥责道。
“四姐?我没做什么。”雪柔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瞪大一双眼睛看着红叶,似乎刚刚流过泪,眼角尚有一两条泪痕。
红叶望着平静的湖面,看都不看她一眼:“说吧,你深夜跑出来做什么?”
雪柔深夜到此本就不合规矩,如今红叶是太子妃,自然有权询问她,见她背后双手像在故意藏着什么东西,红叶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