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表叔欺负哭(68)
林照辰冷冷地喝道:“一干乌合之众,也敢与我要强,简直不知死活。”
那边魏子楚终于忍不住了,在众卫兵的护卫下驱马上前,指着林照辰厉声道:“林照辰,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嚣张。”
林照辰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魏子楚,我倒要看看是谁死到临头。”
就在此时,厮杀中的战场忽然骚动起来。
远方尘烟滚滚,蹄声如雷,大队军马从那边浩浩荡荡地奔赴过来。
士兵们还在搏杀着。
几员将领却停住了手,各自策马回到主公的身边。
魏子楚神情还是温和的,但他望着林照辰,眼睛却是一片赤红:“林照辰,那是从你燕云十六州赶来的三十万兵马,你一定以为是你的援军吧,我告诉你,你错了,你狂妄专断、残暴无道,连你的兄弟都容不得你这独夫,今日此地,便是你葬身之所。”
林照辰抬起手,止住了他的下属们的怒骂,他只是冷冷地道:“此时便说胜负,还言之过早,魏子楚,世事难料,未必能尽如你意。”
从战场外面奔来了一匹战马,马上一员年轻的武将,魁梧壮硕、浓眉虎目,持着一杆与林照辰一模一样的银枪,却是林照时。
林照辰离开燕州城时,照例将燕国公府一切军防要务交托给了弟弟,他本应坐镇燕州城,却突兀地出现在此处。
张孟出了一身冷汗,看了林照辰一眼,向那边扬声大叫:“二爷!”
林照时却恍若未闻,径直到了魏子楚身边,而后银枪一抖,竟然指向林照辰。
指向他的兄长。
魏子楚大笑了起来:“林照辰,你那三十万兵马的将领,都已经换成了你兄弟的心腹之人,如今与我携手,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林照辰却不理会魏子楚,只是看定了林照时,平静地道:“二郎,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了,你过来,我不怪你。”
林照时手指林照辰,却愤怒地叫道:“你不用这幅宽容大度的模样,我不需要!你不怪我,我却怪你,你本来就不是我的亲生哥哥,你夺走了林家的一切,那本应是属于我的,你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他本来对梁瑾的话半信半疑,待林照辰领兵出发后,他马上软禁了赵琳琅,将她身边服侍的几个嬷嬷和丫鬟抓起来问询。
那日魏明姿斥骂赵琳琅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也隐瞒不住。林照辰是魏延的儿子。
林照时有点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了,惊恐、愤怒、不甘,种种样样交集在一起,等他定下了心神,魏子楚派来的说客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为了魏明姿、更为了他自己。
他凭借林照辰留下的兵符和军印,将唐将军等人拿下,换上了自己多年的下属部将,而后亲自率着这三十万兵马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想要亲手杀了林照辰,这个他叫了二十多年兄长的人,他原来对林照辰的敬爱又多深,如今的恨就有多深。
及至看到兄长在他的面前,那种深入骨髓的臣服感又涌上了心头,林照时又羞又恨,吼叫道:“你不配姓林,你不是父亲的儿子!你骗了他!”
林照时一拍战马,银枪一抖,怒气腾腾地向林照辰杀去。
林照辰旋身避过,但他腿脚不边,那一下的行动就有了一分迟滞,银枪擦过了他的脸颊,断下了几丝头发。
林照时没有停手,继续杀去。
如是一而再、再而三,三下之后,林照辰举枪挡住了,双臂发力一挥,将林照时震退了几步。
林照辰眼中掠过一丝浓黑的阴影,他闭上了眼睛,马上又睁开,已经清冽如冰:“二郎,我一直在等你回头,可惜,你自己错过了。”
那边,张孟打了一个唿哨,两长两短,带着一种特别尖锐的尾音,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特别刺耳。
燕云十六州来的三十万兵马这才真正地动了起来,列成了镰刀形状的半圆阵型,向江北和胡人联军包围了过去,而原在林照辰麾下的兵马早已经收拢成了一束尖锥,重甲骑兵在前,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冲向敌阵。
霎那时,地动山摇,风沙卷起。
在这千军万马之中,林照辰的声音冷酷而清晰,他的枪尖指向林照时:“我原本想和宛宛成亲之后,就带着母亲离开燕州,把一切都交给你,这是最后一次考验,二郎,你令我失望了。”
林照时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叫喊:“不、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听从我的命令,怎会如此!”
“燕云十六州上下只服从我的命令,二郎,你从来不知道,燕国公是怎样一个位置。”林照辰面无表情,“若你仍当我是兄长,我会助你坐稳这个位置,若你真有本事,能掌握这三十万人,我也愿意放手让你一试,可惜,你两样都做不到。”
林照时恍然大悟,整个人都发抖起来:“你故意的、你故意骗我!”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哥,你骗我!”
林照辰的心已经硬如铁石,他望着林照时,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是的,他故意的,原本他不想这样,但是魏明姿之死令他起了警觉之心,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林照时,因为了解,所以他犹豫了。
他本来在父亲的灵前许过誓言,要把燕国公府的一切权势都交还给林照时,他不想违背他的承诺,他设下了一个圈子,等着看林照时会不会踏进来。
他一直希望林照时能够回头,燕州城接连来了三份密报,都被他烧掉了,直到今日,兵刃相见,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对着自己的弟弟,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二郎,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林照时却打了一个冷战。
冲锋的号角吹起来了,尖锐而凄厉,风卷着黄沙涌上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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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宛姝在营帐中心神不宁地等了一整天,连饭都吃不下。
两个伶俐的少年士兵奉了林照辰的命令伺奉她,见她不吃饭,急得都快哭了,使尽浑身解数想逗她笑,轮番给她讲笑话听。
姜宛姝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这么呱噪,比女人还吵,我耳朵都疼了,可求求你们,安静会儿成不?”
两个少年哭丧着脸:“不成,姑娘您不用膳,国公爷回头要以军法论处,那可遭殃了,我们想着这个,实在安静不下来啊。”
“表叔出去打战,今日情形这般危险,我怎么吃得下?”姜宛姝唉声叹气,“你们两个,居然一点不担心,还说什么笑话。”
少年满脸茫然:“为什么要担心啊?国公爷勇猛无敌,从来没有打过败仗,有他出马,向来只有别人担心的份,姑娘你这话说得好没来由。”
姜宛姝为之气结,这两个小卒的语气和当日张孟一模一样,她怀疑林照辰的手下莫不是商量好了,个个都是马屁精,太无耻了。
这边正说话着,外头传来了人马喧杂的声音,轰隆隆的马蹄声又如雷一般地过来了。
“国公爷回来了、回来了。”
姜宛姝大喜,从帐子里跑了出去,远远地看见林照辰径直策马过来,到她面前勒住了马。
姜宛姝仰起脸,目光亮晶晶地望着他。
他的头盔已经脱掉了,头发凌乱、脸上沾染了血迹和污痕,但姜宛姝却觉得那是说不出的英俊,锐气逼人。
她想起他腿上的伤还没好,伸出手去,扶着他下了马,叽叽喳喳地问他:“表叔,你赢了吗?他们都说你很厉害,我其实是还是有点担心的,你去了那么久,中间也没个消息,我都急死了。”
“自然是赢了。”林照辰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表叔什么时候输过,你还敢置疑我,真是讨打。”
他说着,漫不经心的从马鞍边上拿下一样东西给姜宛姝看:“喏,我说过要将魏子楚五马分尸的,这是他的头,你过来看看,如今这个总是真的吧,我不会又杀错了吧?”
那是一个狰狞的首级,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菩提树下,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其实早已经死了,面目全非。
姜宛姝呆呆地看了半晌,忽然“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
林照辰赶紧扔了那个首级,抱住了姜宛姝,柔声哄她:“宛宛你怎么了?吓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