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表叔欺负哭(39)
魏明姿气了半天,送嫁的羽林中郎将连着宫娥太监等人一起劝她,她才勉强顺着台阶下了。
“如此,就先进去吧。”
林照时松了一口气:“公主,请。”
魏明姿骄傲地抬起下巴,瞪了林照时一眼,又坐回了马车上。
这个林照时,身量倒是高大威猛,似乎比林照辰还要魁梧,只是面容粗犷,和他兄长没有半分相似之处,魏明姿素来不喜这种鲁莽武夫,都不愿意正眼看他。
车轮子又轱辘轱辘地滚了起来,两队人马合在一起,进了燕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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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后,吉时到。
笙箫鼓乐声声欢庆,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外面欢声笑语,众人都在等着新嫁娘下轿。
魏明姿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害羞,一手扶着宫娥,一手持扇遮着脸,慢慢地从八宝璎珞龙凤花轿中下来。
华丽的毯子从燕国公府的大门延伸出来,铺陈了整条街道。
在迎亲的队伍最前头是十二匹白马,而后是八匹青羊,被牵引着一字排开。
持着仪杖的金甲武士一眼望不到头,肃立在道路两旁,他们的身子挺得笔直,只在公主行经过面前时躬身为礼。
魏明姿是满意的,她含笑缓缓地走过去。
然而,在燕国公府门口,一个男人穿着大红锦袍向她走来,他的面庞棱角分明、肤色黝黑,整个人看过去英气十足。
那却是林照时。
魏明姿呆住了。
燕国公府的长史疾步上来,对着陪嫁的嬷嬷急急地说了几句。嬷嬷脸色大变,过来对着魏明姿附耳禀告。
魏明姿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发抖了起来,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搀扶的宫娥,指甲都掐进肉里面去。宫娥吃疼,却一点不敢吭声。
“你们说什么?林照辰没办法赶回来,所以让他弟弟代替,和我拜堂?”
燕国公府中的长史亦是有品级的官吏,见惯了世面,他垂手立在那边,恭敬而不失镇定:“是,一时无奈,此为权宜之计。国公爷军马倥偬,为家国计,身不由己,还请公主体恤。”
魏明姿厉声道:“这是什么道理,还有什么事情比终身大事更重要?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欢庆的鼓乐声依旧在响,两列仪杖武士目不斜视,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威严姿势。
林照时上前了一步,带着一丝不安的局促:“兄长实在被军情所耽搁,无暇□□,临时写了信让我代替,对公主虽有唐突之举,却实无冒犯之意,还请公主息怒。”
魏明姿下降燕国公府,自然对他家中的情形有所知晓。
已故的老国公林如晦只有赵氏一位夫人,再无旁的妾室,林照辰是赵氏唯一的嫡子,而林照时虽然寄养在赵氏膝下,他的生母却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奴婢。
魏明姿眼高于顶,怎么能受得起这份委屈,她当即扯下了头上的凤冠,狠狠地摔在地上,心中恼怒,又忍不住要哭,哽咽着叫道:“好,既如此,我不嫁了!”
她一头青丝披散了下来,脸上胭脂绯红,眼中含泪,既娇蛮又可怜。
林照时没来由地心慌起来,手伸出去又缩回来,举止无措,用求助的目光回头看了一下。
鼓乐声倏然安静了下来。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出现在燕国公府的大门口。
众人齐齐躬身:“太夫人。”
魏明姿看了过去,又呆了一下。
那个女子生得极美,她的发鬓间斜插了一只碧玉簪子,除此外再无别的饰物。她其实已经并不年轻,她的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带了岁月沧桑的痕迹。然而,她依旧是令人惊艳的,如牡丹灼灼,容姿倾人城国。
她的眼睛望了过来,带着远山的空灵和淡漠。林照辰的母亲赵琳琅,她和儿子不但面容相似,连气质也如出一辙,那是居于云端之上的清冷和高傲。
赵琳琅缓缓地走到魏明姿的面前,淡淡地道:“公主下降,林家蓬荜生辉,上下皆有荣焉。然则,今日大喜吉时,公主缘何不悦?”
她简直是明知故问,魏明姿气得发抖,但面对未来的婆母,哪怕任性如她,也不敢在人前放肆,只能捂了脸,含恨道:“我是父皇下旨赐婚于你们林家的,燕国公当时既应承了,为何今日又如此轻慢我?我只想要你们林家给我一个交代。”
旁边陪嫁的嬷嬷见势不妙,赶紧上来打圆场:“终身大事岂可含糊,燕国公和公主的身份也不同旁人,由兄弟代为拜堂,端的有失体统,此事不妥。国公既然不在,不如另择吉日,待他回来再议,不知太夫人以为如何?”
魏明姿远嫁千里,骤然遇到这种事情,心中彷徨无计,只想找个台阶下来,闻言偷偷地从袖子中露出眼睛来,看着赵琳琅。
只是赵琳琅的铁石心肠大约与她儿子也是一样的,她只是冷静地道:“吉时是钦天监选定的,圣旨颁到燕州,我们按此操办,如今礼仪齐备,从燕云十六州而来的宾客都在府中候着,若此时宣布取消婚礼,又置我林家的颜面于何处?公主若执意不肯屈就,我亦不便勉强,不妨请公主回转安阳,待我家大郎回来以后,再请皇上定夺,如此可好?”
魏明姿已经到了燕州,哪里能够再回安阳?她听了赵琳琅的话,只觉得手脚冰冷,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陪嫁的嬷嬷亦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得汗都出来了。
第31章
林照时急忙过来, 对着魏明姿深深作揖:“公主殿下,我替兄长给您赔不是,今日实在是冒犯公主了, 求公主体谅, 兄长一贯耽于军务, 即便平日也多不在府中,战情如火, 不可估测, 实非有意怠慢。”
赵琳琅看了庶子一眼,她对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怜惜的,不愿见他为难,她不由也放软了声音,对魏明姿道:“公主既然嫁入武将之家,当知此情日后乃是常态, 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我知道公主心中委屈, 待大郎回来, 我会命他向公主赔礼, 今日还请公主俯就一二。”
魏明姿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却不敢和赵琳琅正视, 她心中百转千回, 却也想不出计策,半晌后,只能忍气吞声地道:“燕国公为国征战, 忠义可嘉,我岂能因儿女私情而不识大体,我且听母亲吩咐,一切但凭母亲为我做主。”
“好孩子。”赵琳琅颔首,似乎叹息了一声。
宫娥跪地,拾起了凤冠,高高的捧过头顶。
赵琳琅亲自接过,替魏明姿重新佩戴上了。
魏明姿低着头,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她举步向前,却踉跄了一下。
林照时伸手过来想扶她,被她狠狠地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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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渐渐凉了,北方的天气总是比中原更加寒冷。
服侍的宫娥点了一炉降真香,温暖香醇的味道并不能驱散空气中萧索的感觉。
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从窗外飘落。
魏明姿裹着云雀裘,百无聊赖地倚在那里发呆。
外头嬷嬷进来,笑道:“公主,二爷过来了,给您带来了上回说的宝马,您要不要出来看看?”
魏明姿眼睛一亮,起身就要出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坐到梳妆台前,命宫娥给她抹了一点胭脂,这才慢慢地走出去了。
宽敞的大院里,林照时牵着一匹马在那里,看见魏明姿,他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给公主请安了。”
魏明姿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答话。
一个蠢男人,不过对她是真心讨好,她看在林照辰的面子上,也不妨对他施舍一二。
林照时退后了一步,拍了拍那匹马:“这是刚从室韦人手里买来的,他们是最擅于驯马的部族,像这样纯种的血汗宝马,也只有从他们手里能买到,这还是我大哥很久以前就交代的,这会儿才得到。”
那匹马全身的皮毛都是深深的赤红色,油光水滑,身形高大神骏,肌体饱满结实,只在那里站着不动,也透露出一股勃勃英气。
即便魏明姿什么都不懂,也知道这确实是一匹万里无一的良驹。
她绕着马转了一圈,忍不住好奇地摸了它一下。
赤红大马猛然转过头,冲着魏明姿凶狠地喷了个响鼻,把她吓了一跳。
林照时赶紧拦在魏明姿前面,重重地拍了拍马头:“咄,畜生不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