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归我宠(98)
思影拉了脸道:“为什么不给殿下披件衣裳?为什么不关窗户?只管自己热乎,为什么里面连个火盆都没有!”
小宫女们忙撇清干系:“殿下一向只给姑娘碰,何曾给我们碰了?不让我们在里头侍候,有什么办法?窗户也是殿下偏要开着的,说姑娘一回来就能看到姑娘……”
思影喝止小丫头们七嘴八舌的狡辩,复又斥责了几句,方回头进屋关了门窗,取了自己的厚衣裳盖之恩肩上。他迷迷糊糊的动了一下,抬起眼皮看见思影,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思影扶他到自己床上,他晕乎乎的,没什么力气,身子一歪便躺下了。思影半跪着替他脱了鞋履,捂好被子,方在他身边坐下。借着月光,她看见他脸色通红、嘴唇干裂,她担心的又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刚才他趴桌上时还被冷风吹得冰冰凉凉的额头,这会儿摸上去,竟有些烫手。
“你病了?!”思影惊道,“我去请太医过来。”
第84章
他用力摇头,“不了, 麻烦, 明天就好了。”他紧拉着思影的手不放, “你在我身边,我再多的病痛都会消失的……”
思影有些怔愣。他素来腼腆,纵然有十二万分的心意,也很少直白的表达,这般情意缠绵的话, 他几乎从未说过。
大概……烧糊涂了吧……
思影柔声道:“那你安心歇着,我陪着你。”
他神色松弛下来,轻轻点了点头。思影低头替他细细抚开额前鬓边散乱的发丝,他一动也不动, 阖着眼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片晌, 他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思影知他又睡着了,松了一口气, 背靠上床头, 看着他微微出神。
可能因为病着不舒服,之恩睡得并不安稳,时而趴伏着, 时而侧躺,辗转反侧不停。思影既怕冻坏了他,又怕捂着了他,一刻也不敢怠慢……直到下半夜, 他出了一身汗,渐渐退了热。摸着他汗津津的脖颈,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思影起身走到院子里,迎着隐隐发白的天色,活动舒展僵硬酸痛的胳膊和大腿。她胡乱在院子里打转,看着院中的一景一物——石桌、长椅、荷塘、秋千架……在混沌的黑暗中渐渐变得清晰……她复又想到很多人——梓菱、琴酒,还有宋书洪、沈临渊,更想着之恩……愈想愈觉得满腹心事,困意全无。
天亮的时候,来了几位侍从,要接之恩去早朝。思影想到之恩昨夜情形,便擅自作主回了侍从,说之恩身子不适,无法参加今日早朝。
正说着,便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却是之恩走了出来。
思影见他衣着单薄,恐清晨寒峭,忙上前将他拖回屋里、摁到床上……他挣扎着起来,握着她的手,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可别说我这会已经无妨;就算真有不适,也必须上朝的……你想想,我昨夜歇在你这里,今日若不去早朝,那些大臣……岂不骂你?”
他见她咬唇不语,又问:“你知道我的意思?”
思影只好点头,他接着道:“眼下紧要关头,我们都得谨言慎行,小心些,不要出差错,不要授人以柄,好不好?”
思影望着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翻滚一夜的情思涌上,心中又酸又涨,只觉有千般万般不舍。她颤抖着手抚摸他深峻的眉眼,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思影,”他嘴唇贴住她耳廓,轻轻道,“等这一切都过去,我们好好的、堂堂正正的过我们的日子,好不好?”
思影没有回答。她紧贴着他的胸口,隔着柔软单薄的丝绵里衣,感受着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和心跳……她启了启唇,想说一个“好”字,却终是开不了口。
她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问:“你当真无妨?”
之恩点头,“是。”
“那你去吧。”她推离他,转身出门,从侍从处取了朝服进来,望着他道:“我替你更衣。”
她慢慢的为他穿朝服,明黄的朝服衬得他丰神俊朗、容光焕发。她低头下去,细细的为他整理领口、袖口,妥帖的为他结上每一粒纽扣、系好每一根束带、抚平每一处褶皱……他的体温在她指尖缓缓流淌……她没再抬头看他,但她能够感觉到他眷恋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没有一刻移开过,个中炽热的、缱绻的情意,她完全能够感受得到。
这样的光景,过一天,便少一天。
……
之恩走后不多久,便来了一人,自称是大理寺差役,说“宋大人请孟姑娘尽快前往大理寺议事”。
思影心下疑惑,这是何意?宋书洪密约她也不是一次两次,无不是偷偷摸摸的,暗地里通传信息,何曾光天白日的差遣大理寺衙役前来唤人?何况眼下乃正经上值时辰,大小官员来来往往,她这般贸然出现在大理寺,岂不招人侧目?
这些细枝末节倒也罢了,她潜意识里最最担心的,还是沈临渊一事,她一直没想好如何向宋书洪交代。若是宋书洪今日冲此事而来,或责问她,或以护国公一案相挟,她如何应对?
思影皱眉打量那小吏,问:“宋大人何事?”
“在下不清楚,孟姑娘去了便知。”
“……”思影磨牙,把心一横,“罢了,走吧。”
该来的躲不掉。
……
宋书洪在大理寺衙门正厅内堂等她。
此处乃宋书洪平日处理公务之地。思影尤记得第一次约见宋书洪时,是在大理寺□□一间偏房,之后时有会面,亦皆选在幽闭狭小的处所。这等正经的衙门正厅,宋书洪还是第一次请她进来。
这会儿的大理寺不出所料的人来人往,尤其宋书洪这里,大小官员进进出出。思影刚到时,宋书洪尚一脸严肃的与两名官员议事,内堂门外还排着三四个等候的小吏。
对于思影的出现,大理寺众人依然免不了侧目,但那目光中,已经完全没有惊讶了。
小吏进屋向宋书洪通报,宋书洪转头看见候在门边的思影,遥遥的冲她颔首,快速打发了面前的人,请思影进来,随即命人把门关了。
“孟姑娘,坐。”宋书洪一脸亲切,从主座起身走下来,亲手为她沏茶。
思影站着不动,四下环顾一番,道:“宋大人请我坐这等地方,怕不妥吧。”
宋书洪岂有不懂的,笑道:“孟姑娘今时不同往日,自然毋须避人耳目,有何不妥?”
思影瞥了一眼紧闭的厅门,“那还关门做什么?”
宋书洪大笑,“不关门,孟姑娘不觉外面吵么?”
思影这才依言坐下。宋书洪十分客气,双手将茶盏奉上,然后转身从桌案上取过一册卷宗,递给思影。
“孟姑娘请看。”
思影扫了一眼封皮,却是当年护国公一案的案卷文档,以前纪绅偷出来给她看过,里面的内容她大致了然。当然宋书洪并不知道这茬事,她也不可能自行爆料,既诚心请她看,她便也装作不知,重温一遍就是了。
这一册卷宗基本是当年查案时采集的各种证词,内容庞杂繁絮,归纳起来基本是说:护国公于朝廷有大功,这点没有疑问。但功成名就以后便开始私自囤积兵甲,拥兵自重,不听朝廷指挥;特别有一次出兵在外,朝廷屡唤不回,直发出十二道金牌,才勉强回京,却将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回京城,谋反之意昭然若揭……
思影一边看,一边听宋书洪在旁边絮絮叨叨:“……这些证词,说是真的吧,又有些夸张;说是假的吧,又确有其事;推倒重来吧又不妥……还真是麻烦……”
思影漫不经心的翻到卷宗的最后,这一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提供证词的人的姓名,绝大部分是她不认识的;思影一目十行的扫过,视线移至页面最下方——在当时负责查勘的官员签名处,赫然写着沈临渊的名字。
思影心里咯噔一下。
宋书洪什么意思?
他特地拿出这些卷册给自己看,又唠叨些有的没的废话,难不成是打算引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典故?难不成他还想说,护国公这些事,得让沈临渊出面,才有充分的理由翻案?
思影放下卷宗,警惕的盯着宋书洪,“宋大人想说什么?”
宋书洪保持着一丝不乱的微笑,“我想说,所有的困难都不是问题。”
思影眉头深锁,不知他究竟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