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归我宠(125)
联想到纪绅说要玉石俱焚那些话,思影心中抖了一下。
他不该来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思影问。
他抿着嘴唇不说话,低头检查她全身被手腕粗的铁链捆绑, 严丝合缝,没有可以解开的地方。
四周都是一触即发的弹药,她依然淡泊沉静,没有一丝惊恐和慌乱。
这才是他深爱的女子, 配得上他全身心的情意。
他尝试用剑割开铁链,链条粗而密实,完全无法割裂,只能砍断。
但那铁链绑缚得极紧,思影整个后背都紧贴着石壁,下剑稍有偏差,便会伤到她。
“别怕,”他终于说话,“你尽量往前靠,同石壁留出缝隙来。”
很久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了。还记得从前他声音清澈温润,如今温和依旧,却是暗哑了许多。
她道:“好,我不怕。”
她身子前倾,最大限度的拉扯铁链,尽量和背后的石壁隔开些距离,她用尽了全力,感觉最多只扯开两三寸,便听到之恩说“可以了”,回头便见他举剑劈下。
锋利的剑刃干净利索地贴着石壁落下,粗重的铁链立刻哗啦啦从她身上卸去,滑落到脚边。
他丢开剑,蹲下来将砸在她脚面的铁链小心地拣开。
思影低头望着他。
“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你了。”她道。
之恩垂眸拨弄那堆铁链,那些东西已经完全从她脚背移开,可他一直没有抬头。
他方才拿进来的夜明珠滚落在一旁,光线自下而上地投射上来,他低垂的眉眼纤毫毕现,睫毛颤动个不停,嘴唇紧紧地抿着,似委屈极了。
思影心中一软,弯腰抱住了他的头。
他身子陡然一震,却没有动。
她知道他压抑了太多的情绪,她也一样,他们都一样。
狭窄异常的密室,他们俩这般相向而对,暗道宽度便完全被挤占满,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思影抚摸着他的头发,“进来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之恩脸埋进她的膝弯,声音愈发听起来压抑:“我现在就可以为你去死。”
思影心里狠狠地震了一下。
这是什么道理呢?
她那么痛苦,肝肠寸断地从他身边逃离,就为了护他周全,让他过好他的锦绣人生。
她爱一个人,她想要为他承担一切。
他现在却要为她去死,置她于何地?
“兵部火弹司的人都在外面,他们在周围彻底排查,会拆掉所有机关,我们能出去,别担心。”他轻声道。
“能保证成功么?”思影问。
“能。”他坚定道。
“……”思影叹了口气,低头吻上他的额头。
她没有接触过火弹这类东西,但从书中看过不少,懂得门道的人的确能够破除机关,但,失败率亦是很高。
他进来,也是赌上生命危险的。
之恩微微仰起头,双手轻轻回揽着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要她没有表现出要接受他的意愿,他再多的思念,再多的渴望,也都会压抑下来。
她说好便好,她说要便要,她若不肯,他不会放任自己逾越亲近。
爱她,即是敬她,尊重她。
他们的感情,一路走到现在,她动摇、退缩过那么多次,他却从来没有。
思影将他从地上拔起来,拥紧他的腰身,主动吻上他。
此情此景,她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情感。
不想再把爱说成恨,把喜说成悲,把思念说成永别。
她爱他,心里想的、念的、萦绕不去的,都是他。
若他们真的不能出去,这就是他们此生最后的狂欢。
既慷慨,又悲壮。
他们挤在狭窄的密室里,紧密相拥……
汗水濡湿了彼此的衣料,后背沾上冰凉的石壁,她一阵一阵地战栗,刺激又畅快……
“思影……”
他伏在她耳根,含混不清地唤她,她回应地亲吻他的脸颊,又咸又湿,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泪水。
“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他声音哽噎,他说不下去了……那日他回宫就倒下了,一病不起,他觉得自己快要活不成了,皇帝回来见了又气又急,责备他、痛骂他……到最后,却不得不准许他出来找她。
但他不想抱怨她。
这些日子,只怕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思影微阖着眼,承受着他浓烈偾张的情意,听着他在耳边喃喃地、不断地说话。
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要是把她怎么过的讲给他听,他一定会发疯。
“思影,思影……”
哑着嗓子,声嘶力竭,似极愉悦,又极痛苦。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回应他。
他们的汗水融合在一起,他们的每一寸血肉都嵌合在一起。
她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
这一场分别让她伤筋动骨,她也再不要如此了。
是死是活,生生世世都要这般缠着他。
就算前面刀山火海、千刀万剐。
她再也不会动摇。
她再也不会退缩。
……
密室忽然透进充足光线,出口彻底被打开了。
藤蔓般彼此交缠的两个人依依不舍地分开,拾掇散落一地的衣衫。
之恩用外衣裹紧她,抱着她,大步走出密道。
外面风很大,之恩方才出了一身淋漓的大汗,冷风一激,不禁瑟瑟发抖。
思影从他怀里挣脱,脱下身上外衣,披在他肩上。
“我们回宫吧。”思影道。
之恩一愣,便要脱下来还给思影,但思影坚决不肯。
回去的马车上,之恩取了两件外衣裹住她,轻轻拂去她额上冷汗。
“回宫以后,你打算如何应对皇上。”思影问。
之恩毫不犹豫,“我会请他立刻下旨,让我们尽快完婚。”
“要是他不肯呢?”
“我会让他同意的。”之恩坚定道。
思影伸手摁住他的唇,“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和皇上交涉说理,务必适合而止,不可顶撞皇上,更不要和皇上起冲突……只要他不赶我走,默认我留在你身边,我不在意名分,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们能够天天在一起,便可以了。”
之恩望了她一会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蹙眉,“我还知道,有人把父皇比作秦皇汉武,把我说成那倒霉催的扶苏和刘据……这才让你下定决心离开我,是这样么?”
思影愕然地望着他,“你都知道了?”
之恩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知道得晚了,否则,我们也不必分开这一场。”
思影低头蹭着他的衣襟,“怎么了,说得不对么?”
“在立储一事上,父皇当以曹孟德类比,有袁本初刘景升前车之鉴,他必不会重蹈覆辙。”
思影抬头,“你确定?”
“是。”
思影默然无语,之恩低头轻吻她的额心,问:“是不是后悔了?”
思影倔强道:“有所失有所得,不后悔。”
“嘴硬,心软……”
大半日后,马车驶入京城。
宫门前,思影和之恩同时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宋子诀。
思影和之恩面面相觑。思影问:“他知道今天的事?”
之恩摇头,“我没告诉他,不过,他想打听也不难。”
“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思影道,“我去同他说两句话。”
思影一下车,宋子诀便看见了她。
她头发微乱,身上披着之恩的衣裳,宋子诀一眼瞧见,努力撑出的微笑顿时僵了下来。
“那天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时,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再回来。”看着她走近,宋子诀还是勉强笑了笑。
“是我自愿的。”思影道。
“还是这般理直气壮。”宋子诀抬头望了眼气势巍峨的高大宫门,叹道:“记得之前你离开这里时,那么决绝无情,头也不回;如今重新走进来,竟又是如此义无反顾。”
思影认真道:“走也好,来也罢,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自己承担所有的结果。”
宋子诀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可知再走进这扇门,意味着什么?”
“知道。”思影毫不犹豫地回答。
宋子诀露出困惑的神色,“你做这样的决定,一定很不容易。”
思影不置可否,“我已经决定了。”
宋子诀叹了口气,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车帘轻动,他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