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好逑(83)
皆大欢喜。
再者,他前些年打仗打得着实心力交瘁,合该休息一阵。人老了以后,精力就愈发不如从前,小事情就交给小辈完成罢。
王简之为自己的懒惰找好借口。
又喝了几杯酒,跟美姬们玩闹了一会,就意兴阑珊,挥手让她们离开。
这时有亲兵过来跟他禀报,族长那边传来消息,说宁昭长公主要来豫章郡,叫他派人接应,还说不要知会王珩,要给他一个惊喜。
王珩的妻子来了?
王简之一听就激动了,正愁日子过得无聊,终于有人给他解闷。
商议完一干接应事宜,王简之道:“弄两个姬妾送到阿珩府里,别叫他发现。”
说到这,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但一定要让长公主发现。”
亲兵:“……”族长应当没想到,惊喜会变成惊吓罢!
第63章
半个月后,司马妍启程去往江州。
约莫行了二十日就到豫章郡,南城城门外早有王简之派去接应的甲士等候。
将司马妍等人领到一处府邸,出来一个管事,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们。
甲士道:“这是夫人。”
管事惊讶地看向司马妍。
夫人?
宁昭长公主?
郎主娶的宁昭长公主?
这么多年,郎主会娶哪家贵女是经久不衰的的话题,尤其在郎主呆过的建康城和豫章郡。
一双手数的清的几大士族适龄的贵女们,被无数次拎出来比对讨论,各有各的好,呼声最高的便是谢依,可哪怕是谢依,也觉着配不上王珩。
实在是王珩从来一身白衣,一顶白纶巾,气质超脱如画中仙,亦如九天之上的神祇,不容亵渎,很难想象他跟女人成双入对的画面。
世间再好的颜色,遇上他,都显得突兀,就如同一副写意至极的黑白墨画旁,突兀地出现了一朵人间花,庸俗至极。
这样一个人,最终娶了最尊贵,也是最世俗的那一朵富贵花。=初~雪~独~家~整~理=
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会是她呢?
以她的身份立场,从来没有人把她和王珩联系在一起。
可王珩就是娶了她。
这桩婚事从头至尾就透露着古怪,仅仅因为王珩救下落水的司马妍,就草率订婚?
更奇怪的是,大婚仅仅数月,王珩就抛下新婚妻子,只身前往江州?
难道王珩不喜司马妍,厌恶她厌恶到不想见到她,所以跑到江州?
那就能解释通了。
这一切都是司马妍设的局,司马妍故意在王珩面前失足落水,逼他救助,上岸后就纠缠不休,逼他娶她。
嗯,一定是这样的。
这是大晋闺阁少女们最愿意相信的说法,不仅愿意相信,还热爱添油加醋,都开始编排司马妍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王珩。
编的有鼻子有眼,仿若亲眼所见,说来王珩十来岁便在东宫任太子舍人,司马妍一定在那时就缠上他。
虽然没人知道司马妍和王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张开想象力的翅膀,在空中快乐翱翔。
于是司马妍被塑造成一个脸皮厚比城墙,心思毒如蛇蝎的恶毒女人。
流言纷纷扰扰,豫章郡的闺阁少女们没事就爱聚会,话题大多围绕郎君,尤其是王珩,总会提起她那阴险的新婚妻子。
河边树下,少女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被路过的王珩听了满耳。
“宁昭长公主可真不要脸啊,怪不得蹉跎了好些年没嫁人,原来是在等着设计王郎!”
“王郎那样风华绝代的人,遇见他,还能看上旁人?可怜他随侍先帝那么多年,没少被公主纠缠罢,却躲不开,现在更是被她绑定一辈子。”说话的是个粉衫少女,名唤吴嫣,语气讥讽。
这群少女里,属她地位最尊,是以这番话一出,引来一阵附和。
“哎,王郎怎么娶了这么个贱人。”
“娶她还不若娶阿嫣呢。”
“是啊是啊,阿嫣可不会使她那样的阴险手段。”
这话让吴嫣很是受用,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
“我自然不像司马妍那般心机深重,王郎不过念着跟先帝的情谊救她,哪想被她反咬一口。她就是狗咬吕洞宾的狗,忘恩负义,阴魂不散,还好王郎没有如她的意,晾她一人在建康,想来她下半辈子要独守空闺了,也算是自作自受。
只是可惜了王郎,所谓娶妻娶贤,门第固然重要,但家族若想兴旺,妻子品性必然要好的!不然教养出品德败坏的儿女,实是家门不幸!”
越说语气越幽怨愤愤,就差直说娶她都比娶司马妍好,她虽然身份地位比不过司马妍,但是比司马妍善良啊!
正想听一波吹捧,却听见有人冷冷道:“小娘子年纪轻轻,就已学了长舌妇人那般嚼人舌根,恶毒揣测,这才是家门不幸罢。”
话说得当真不客气,吴嫣哪被人这样当众羞辱过,气得倒仰。
猛地转身,看到一僮仆打扮的人。
哪里来的贱仆,竟然这样辱骂她?!
莫非是卢颖的人?南城里也就卢颖跟她不对付了。
可南城地方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怕刻意不与卢颖接触,也总是会碰上,卢颖身边的人她自然眼熟。
这贱仆陌生得很,再者她与卢颖再不对付,也给彼此留了颜面。
他真是卢颖的人?
吴嫣还是比较谨慎的,并没有叫人处置这贱仆,她只是愤然道:“你是哪家的人,当真无礼!”
僮仆顿了下,郎主只跟他说了让她们闭嘴,不知道愿不愿意暴露身份,毕竟若是道出郎主的名号,不知又惹来多少流言,郎主就在牛车里,若是被发现,说不定整个南城的人都来围观,走都走不了。
那便说他是王刺史的人罢。
他思忖的这一会,吴嫣的愤怒战胜了理智,管他是哪家的人,整个豫章郡除了卢氏,谁敢惹吴氏?就算是卢氏,这样侮辱她,也过分了!
吴嫣对她的僮仆道:“阿庆,把他带回去打一顿关进柴房。”
阿庆应是,正要上来绑人。
这时,牛车的布幔被拉开,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
在场所有人都被牛车里坐着的人的容貌吸引,接着听见他淡淡道:“他是在下的人,在下便是几位口中的王郎。”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王郎?
他是王珩?
适才她们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吴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竟是在正主面前贬低司马妍,抬高自己,太丢人了。
“在下有几句话与小娘子说。”王珩的嗓音不大,清清淡淡,但没人说话,四周静得针落可闻,听得清清楚楚。
“阿妍她很好,是我心中最好的人。”说着视线在几个少女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吴嫣脸上,意有所指,“至少不会在背后道人是非,亦不会给人编排莫须有的罪名,她最是体贴人,我心悦她已久,能娶到她是我之幸。”
这一番跟流言背道而驰的话震得所有人呆愣当场。
王珩说完便放下布幔。
吴嫣望着渐远的牛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后警告听到的人不准说出去。
是以王珩这段话,仅在小范围内传播,无法跟形成阵势的谣言对抗。
管事不知道王珩说过这些话,多多少少受了谣言的影响,再想起院里的两个姬妾,更信了几分,对司马妍的初始印象很糟糕。
夫人会出现在此处,难道是追郎主追到江州来了?她可真是死缠烂打啊。
虽然对司马妍印象不佳,却不敢表现,恭敬行礼道:“怠慢夫人了,夫人请进。”接着吩咐仆役,“把行李搬进来。”
司马妍提步入府,边走边问:“夫君可在?”
管事摇头:“不在,郎主在军营。”
司马妍:“军营?”
管事:“是,郎主大多数时间都在军营。”
司马妍有些疑惑,现在又不是打仗的时候,王珩为何要守在军营?
管事又吩咐仆役去军营告知郎主,夫人来南城的消息。
几人往里走,跨过垂花门,忽听西厢房传来嬉闹声,嗓音甚是婉转动人。
这样的嗓音出现在内宅当中,其主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尤其话中意思不容错辨。
“阿冬你说郎主何时回来,好些日子不见,妾身想念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