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闲闲露华浓(356)
沈清兰大惊,从梦中惊醒过来,坐起来喘息,帐外一点烛光,无风不动,幽幽光晕散开,可显得屋里更加黑暗了。
她轻轻吐了口气,幸好是个梦,可是这个梦太可怕了,让她再也睡不着了,又不愿惊动丫头们,便自己守着一点烛光,静静坐在床头,等候天明。
黑暗中,思维比平时清晰很多,当噩梦的恐惧渐渐消退,她就不由自主地将梦里梦外的事情再次回想、关联。
王别驾、王小姐、腊梅树、大坑、卫长钧、胡佐……这些人、这些物,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那么,沈家呢?沈家从申州调到会州,是偶然,还是……掉进了别人的预谋?
沈清兰越想越心惊,她甚至觉得自己都不愿再等三天,想天一亮就见到卫长钧,尽管,她断定卫长钧也是秘密中的一环,可她还是愿意相信他,愿意听他的解释。
坐久了,觉得帐中闷热,她便撩起来,望外看,桌上还堆着许多礼物,都是今天女眷们所送,没来得及收拾。
她一时兴起,回去打开几样看了看,无非是些手镯耳环之类,大同小异,她便又没了兴趣,突然间,她想起姚太太的丫头阿落送来的那枚白玉令牌,微怔,然后从一堆礼盒中翻出来。
白玉令牌静静地躺在锦盒中,那个“令”字在幽幽的烛光中发出温润细腻的光芒,她忍不住将令牌拿出,细细摩挲,心想,要不要一起带去菡萏园当面问姚太太?
突然,她手指停住,将令牌翻过来,只见另一面上还刻着两行小字,大为好奇,凑到灯下细看,不由愣住。
“不令三军,可令一人。”
这……
沈清兰呆呆的杵在那里,看着这八个字,失了心神。
早上去给林氏请安的时候,林氏多看了她两眼,问,“兰儿,怎么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夜里没睡好?”
沈清兰下意识地点头,正想把昨天西园子所见所听说出来,就见着邱氏带着几位小姐都进来了,邱氏再门口就哈哈大笑起来,“兰儿呀,昨天收了不少礼物吧?”
“……”沈清兰抽了下嘴角,要笑不笑,“大伯母要看看吗?”
邱氏哂笑摆手,“算了,算了,你们小姑娘的礼物,我就不看了,你们姐妹们一起乐呵乐呵就罢了。”
这话一出来,别说沈清兰无语,屋里的丫头们都个个瞪大了眼,这样太不知羞了吧!既然知道是别人的礼物,还让自己的女儿们跟着“乐呵”,看别人的礼物有什么好乐呵的?不就是眼红想分一点吗?
沈清兰不惊不怒,淡笑如初,刚要绵里藏针顶回去,已听沈清菀开口,“母亲别开玩笑了。”接着向林氏行礼请安,岔开话题。
邱氏讪讪不作声了。
早饭过后,沈清兰就去了菡萏园,昨天,姚太太是当着林氏的面邀请的,所以也不必沈清兰多做解释。
碧玉去了北关,这次仍是冬梅同行。
沈清兰腰间裹着那枚令牌,玉质水润,她却觉得火烧似的,总忍不住用手去捂着,以至于冬梅以为她肚子疼,几次询问。
“没事,真不疼。”沈清兰怕自己失态,只得闭目装睡。
姚太太在屋里等着,瓜果点心摆满一桌,葡萄酒琳琅一盏。
“清兰,来,坐。”
沈清兰愕然,“姐姐,你还真是为了还席吗?”
姚太太笑,“怎么?就不能请你吃点东西?”
沈清兰落座,握住酒盏,先问,“姐姐,你身体可好些了?要是不舒服,这酒就不能喝。”
“葡萄酒,不碍事。”
“那也不行,等姐姐身体好了再喝,下次姐姐想我了,我还过来,姐姐不是说过要教会我喝酒吗?有的是机会呀。”
“这妮子……”姚太太大笑,“放心吧,我好着呢,昨天去你家一趟,百病俱消。”
沈清兰攥着酒盏看她,轻声道,“姐姐有了难处,不肯告诉我,我有了难处,姐姐却奋不顾身的帮忙。”
“别给我戴帽子,我何曾帮你什么?最多是请你来吃点东西喝点酒,说会闲话罢了。”
“是吗?那姐姐告诉我,昨天为何与穆老夫人……”沈清兰歪着头,似笑非笑,话不用说明了,一听就懂。
第497章 不答
姚太太也歪着头,与她对视,也是一副神秘兮兮的笑容,“你猜出来了?看出来了?还是问出来了?”
沈清兰摇头,“我等着姐姐自己告诉我。”
姚太太从她手里拿过酒盏,分别斟上,笑道,“你这么聪明,还用我说?我确实就是在阻止你的亲事,你可别怨我,说起来,穆世子那可是天下无双的好人选。”
沈清兰垂下眉眼,轻轻道笑,“姐姐看起来不是个喜欢坏人姻缘的人,这么做,必有原因。”
“原因嘛,就是我的直觉。”姚太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得沈清兰后悔没提前把她杯子抢走,“清兰,我看出来你不乐意这门亲事,可要是穆老夫人真的提亲,你父母又答应了,你也不得不顺从,是吗?”
沈清兰目瞪口呆,脸上尽是被看破的尴尬。
姚太太笑得前仰后合,“你在我面前掩饰什么呢?我呀,火眼金睛!第一次见你就看出来了,所以我要拦着穆老夫人呀。”
“姐姐你……真是……”第一次?沈清兰不知该感激呢,还是该好笑,表情也跟着古怪又僵硬,“……谢谢姐姐。”
姚太太斜身靠过来,扬起眉梢笑问,“清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不乐意这门亲事?”
“……”
沈清兰刷的红了脸,任姚太太怎么问,就是不开口。
最后,姚太太笑得趴在桌上,摆手,“罢了罢了,不问你了,平时看着挺爽快大方的,居然脸皮这么薄。”
沈清兰低头喝酒,给自己找了个脸红的正当理由,心思却瞒不住自己,突突地乱跳乱撞,为何不乐意嫁给穆华景呢?那是个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告诉的理由,怎么能对姚太太说得出口?
喝了酒,去花园里转一圈,再回来依旧看着阿落端着药在等,姚太太没多话,接过来就喝,看得沈清兰咋舌。
“姐姐,你这身体,究竟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夏天到了,有些气虚,每年这月份喝几天就好。”姚太太一脸地习惯和淡然。
沈清兰欲言又止,她隐约觉得这仍不是真话,但又不敢再冒昧,怕不小心触及对方的隐私,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再问。
阿落收了空碗离开。
沈清兰望着阿落的背影,再次陷入沉思,这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
“清兰在看阿落?”
沈清兰想了想,道,“阿落昨天送给我一个锦盒,说是代人说的,不知姐姐知道与否?”
“这事呀,知道,当然知道。”姚太太爽快地回答,说了这一句,当沈清兰眼睛一亮,专注来听下文时,又不说了,把玩着空酒杯,笑意盈盈。
“姐姐,你戏耍我玩。”沈清兰瞪她一眼,也鼓起气来,一口将自己的酒喝尽。
姚太太失笑,“我何曾耍你?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沈清兰觉得酒气冲上脑门,冲得自己的思维戛然中断一瞬,然后酒气撞散,在意识中流散开来,连累了反应速度。
“我……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你脸红什么?”姚太太笑眯眯的。
“没有脸红。”沈清兰犟嘴,却又迅速的双手捂脸,只觉得手心都传染得火辣辣的,“没有!我喝酒喝的!姐姐家这酒也太烈了!”
“呵……好,怪我的酒。”姚太太大笑,“清兰,你还问吗?”
沈清兰垂着眉眼,饶是已有两分醉意,也不妨碍她已然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子渊啊,真的是他啊!
“姐姐与……与他很熟?”
“唔,清兰你说谁啊?”姚太太又使坏了,故作糊涂。
沈清兰窘得将头埋得更低,不肯说话了。
姚太太笑道,“哎哟,这脸皮薄的,这可怎么能呢?我是没法子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竟站起来,捏着自己的空酒杯,晃悠悠的出门去了。
“姐姐……”沈清兰莫名其妙,怎么出去了?去哪里了?她情不自禁追出去。
眼前人影一晃,正堵去路。
“……子渊?”沈清兰差点撞他胸口,惊得连退两步,呆呆地看着他,疑心自己醉得出现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