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闲闲露华浓(249)
冬霞却笑,“我家小姐一直叫沈小姐为姐姐,姐姐长、姐姐短的喊了一天,沈小姐要是不肯收,莫不是嫌弃这个妹妹?”
沈清兰苦笑,人家都这么说了,再推却就不合适了,只好道谢收下,少不得又赶紧琢磨该送些什么回礼,昨天送的丝巾和眼前的桌子礼物比起来,显得有点不太够了。
趁着林氏和冬霞说话,沈清兰低声吩咐碧玉快去开箱,紧着好东西送过来,碧玉应声而去。
奈何冬霞不肯久留,不等碧玉回来就告辞要走,沈清兰自是挽留,冬霞却说,“多谢了沈小姐的厚意,只是我家小姐在家等着,婢子要是回去晚了,小姐必定焦急。”
沈清兰没法子,让翡翠快去催碧玉,好在林氏已经让赵妈妈准备了几样,让冬霞带回去给莺儿。
冬霞又拒绝了,“沈太太和沈小姐三番两次给我家小姐送礼,小姐已经感激不尽,这次,婢子过来,小姐再三叮嘱,万不可再收沈太太和沈小姐的东西。”
大家都愣住了,这“三番两次”从何说来?不就是昨天初见面的一次吗?迟疑困惑之间,冬霞行了个礼,出门去。
沈清兰来不及多想,忙跟着送出去。
转回时,恰遇沈良和卫长钧从回廊另一边说笑而来,那意思,也是要分别,卫长钧正准备外出,见了女眷,又停下来抱拳。
林氏很客气,他对卫长钧的心思相当复杂,既敬佩又提防,更是感慨,少年将军,叱咤朝野,怎不叫人敬佩?但想到他对女儿的追求,又很别扭,他要不是刀剑里穿梭生死难料,他要不是曾经被皇上赐婚,他要不是与陆家是至亲……凭他一身荣耀、一腔深情,沈家定会喜不自禁。
沈清兰低着头,想起上午那句“罚他喝茶”,脸庞微微发烫,好在卫长钧没有多留,就离开了,她才敢悄悄抬头去望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冷不防前头那人突然回头,对她四目相对,眉梢一挑,含笑而去,把她惊得瞠目结舌。
“兰儿,回屋里去。”
林氏已经与沈良往回走,说了几句话没听到女儿的声音,回头一看,女儿还站在那里,痴痴呆呆,不由蹙起眉头。
沈清兰立即跟上,不敢看母亲生疑的目光,硬着头皮打岔,“母亲,我总觉得冬霞那话不对劲呀,咱们何曾三番两次送礼了?”
果然,林氏的思维被拉开,她把刚才冬霞的话转述给沈良,沈良也莫名其妙,“大概是说你们昨天给的东西多吧。”
林氏觉得这个解释不通,但又没有别的头绪,只好作罢。
沈清兰回屋,见冬霞送来的礼物都转移到自己桌上,遂打开看了看,里头果真是不少好东西,从文房四宝到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不过……样式让人不敢恭维。
翡翠探头,困惑,“婢子看莺儿小姐昨天穿戴得极是漂亮,装扮正盛行,不像个小古董呀,可这些……”
沈清兰也很纳闷,这金光闪闪的雕凤手镯、沉甸甸的八宝缧丝步摇、镶金嵌玉的翡翠羊毫……实在乍舌,很难想象昨天那个玲珑可爱的小女孩会给自己送这种礼物,如果不是冬霞送来的,她大概会误会这是哪家少爷下聘,送错了门。
主仆三人都围着礼物出神,这是林氏进来,她也是特意来看礼物的,这一看,也吓一跳。
“别不是……”林氏看一看珠光宝气的礼物,又看看女儿,脸色大变,脱口说了三个字,意识到当着女儿的面不合适,转身又出去了。
沈清兰给碧玉使个眼色,“跟上去。”
翡翠问,“那这些东西呢?”
“先包好吧,看母亲怎么说。”
碧玉出去后,没多久就回来了。
“太太和老爷说话呢,太太让老爷打听姜大人的意思,别不是看上了小姐您。”
“……”沈清兰愕然,被这么莫名其妙一句话弄晕了,良久才回忆起那个看了一眼的姜大人,三旬出头的年纪,长得倒是五官端正、眉目明朗,大概因为也是军人出身,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间都显得磊落豁达,热情洒脱,但又自有一种威严所在。
翡翠抢着问,“那个姜大人?他女儿都那么大了,难道还要小姐为妾吗?”
沈清兰回过神来,“别胡说。碧玉,老爷怎么说?”
碧玉道,“老爷说不可能,说姜大人不是这种轻浮好色的人,何况,会州别驾的千金,怎么可能做邓州刺史的小妾?还说姜大人今天一天都不在府上,这些东西肯定是莺儿小姐自己的意思。”
沈清兰点点头,“我想姜大人也不是这等人。”明知这亲事绝不可能成,绝不会自取其辱,何况,卫长钧似乎与姜大人交情不错,以卫长钧的为人推断,姜大人也不会品行低劣。
翡翠嘀咕,“真是奇怪。”
不多会,林氏又过来,让沈清兰把东西收了,“已经收下了,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便记着这个人情,将来若有机会,再回礼吧。”
第347章 大雪
沈清兰应下,她也知道林氏的意思,一则,沈良的分析有道理,二则,就算是礼物太重,但终归是以莺儿小姐的名义送来的,冬霞也没有任何暗示,收到再退,怎么都不合情理。
收拾完这些东西,这一天也过去了,林氏叮嘱早睡早起,明天卯时动身。
转天一早,众人吃了些东西,就登车上马,与掌柜别过,一行迤逦出城。
“子渊!沈大人!留步!”
刚出城门,忽闻后面有人大喊,紧接着,马蹄如雷,一骑奔来,与折转相迎的沈良、卫长钧遇上。
沈清兰撩起一个帘子角往外看,恰好,三人骑马就停在她的车马旁边,原来是姜大人赶来送行。
姜大人跑得一身汗,笑道,“真是抱歉,我刚从营中回来,晚了些,差点错过。”
沈良拱手,“姜大人太客气了,这两天承蒙盛待,多有叨扰。”
沈清兰旁听他们对话,又忍不住多看两眼姜大人,觉得他一脸坦荡和真诚,实在不像个靠女儿送礼物收小妾的小人,心里更加断定与他无关,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突然,林氏的声音响起,“我们行程匆匆,实在失礼,但是姜大人盛情招待,莺儿小姐昨天又特意送来厚礼,实在是愧不敢当。”
沈清兰顿时明了,林氏这是有意当着姜大人的面再说一次,想看看他的反应,因此也着意从角落里盯着姜大人的表情变化。
谁知,姜大人哈哈一笑,“沈太太别见外,小女喜欢沈小姐,她送的都是她的一点心意,沈小姐不嫌弃就好。”
林氏觉得这话不虚,又看他表情也是光明正大的样子,松了口气。
沈清兰暗暗点头,也放下心来,忽然觉得眼皮跳,眸光一转,就看见卫长钧正在看自己,笑容温柔,又带着几分探究和不悦,赶紧垂下帘子,躲起来再想,他不悦什么?
外头的人说了番辞别的话,车轮转动,重新启程。
从邓州再往西、往北去,路途日趋艰难,加之天寒地冻,朔风刺骨,连马也倦怠,走得越发慢了,为了赶时间,大家路过不少繁华州府,也没久留,歇了一天就继续往前了。
沈清兰不是不想多看看、多逛逛,但她也明白,不仅父亲不能耽误上任,卫长钧也没有闲时,尽管他一路上从未表现过焦急,但想想去年他来去无影,就知道有多忙了。
倒是卫长钧,趁着错身而过时,悄悄送了颗定心丸给她,“将来,我陪你再来。”
沈清兰羞得面红耳赤,左右看看,幸好没有注意。
也不知卫长钧认得多少人,这一路,几乎是每到一处,都有人接送,好在大家都很低调,并不去官家府邸落宿,不是客栈就是驿馆,人家主动过来相陪,吃酒闲话,谈笑风生,有的官员会带着家眷一起,沈清兰就陪着林氏一起接待,受了不少的夸赞,自然也收了钵满盘满的礼物。
这天,抵达宁州时,正好日暮。
照例,宁州的几位官员来客栈,沈良和卫长钧接待了,摆席喝酒,沈清兰也陪着林氏与几位太太相见,话了会家常,彼此送过礼物,等酒尽人散,夜色已深,且飘飘悠悠的下起雪来。
林氏送了几位太太回来,在廊前驻步,神色复杂。
沈清兰贴过去挽住她胳膊,“母亲,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