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禄(29)
陆千帆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笑眯眯道:“那我下次再告诉你。”
第一次玩这种戏码,陆千帆表面看着游刃有余,内心其实慌的一批。
赵轻罗加快脚步,心也是砰砰直跳。
陆千帆完全迈开步子:“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会在这?”
赵轻罗觉得脸颊一热,再次加速:“您爱在哪就在哪呗。”
陆千帆伸手抓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扯回自己身边,看定她的双眼才说道:“因为我担心你。”
赵轻罗心已经快跳到嗓子眼了,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暧昧?
两个母胎单身,陆千帆显然更胜一筹。
赵轻罗不敢看他眼睛,只能皮笑肉不笑:“承蒙厚爱呵呵。”说完,趁其不备,拔腿就跑。
两人说话间,其实已快到陆府。
赵轻罗一心只想着赶快跑到自己房中,一时竟忘记自己这腿经不住快跑。直到她跑到府内,双膝处一阵剧痛传来时,赵轻罗才想了起来。
“咝——”赵轻罗蹲下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陆千帆见状面色一变,也在她面前蹲下来:“怎么了?”
“没事,我这腿老毛病了。”赵轻罗咬咬牙坚持着站起身。
“膝盖疼?”陆千帆托住她的手肘,“我扶你进屋,你忍着点。”
陆千帆推开赵轻罗房间的木门,把赵轻罗扶到床上,自己又搬来一个矮几坐下,将她的小腿捞到自己腿上搁着。
赵轻罗想把腿收回来,陆千帆按住她:“我帮你看看。”
“你——还会医术?”赵轻罗眼中透出惊异。
陆千帆摇头:“算不上,只是以前看多了腿伤有些经验。”
赵轻罗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也没多想,最终还是没有推辞。
修长的手指在她膝盖处敲了敲:“疼吗?”
“疼,疼,疼,您轻点。”赵轻罗护住膝盖。
陆千帆听着觉得心叶一颤。他收回手,又说了句题外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叫我甚么?”
“陆大人。您。”赵轻罗回答得理直气壮,毫不畏惧。
“别这样叫我。”陆千帆看她一眼,指着胸腔,“这里怪不舒服的。”
赵轻罗:“……”所以陆千帆是又回到了那个满嘴跑火车的时候了吗?居然还升级了?
她想,她好像get到陆千帆的点了,因为她的心现在扑通扑通跳不停啊!
“行行行,老陆。”赵轻罗投降。
陆千帆微微一笑:“确定没有剐蹭到或者扭到?”
“没有,它就这样,跑快了就会疼。”
陆千帆闻言,沉吟半晌,像下定决心,问道:“让我看看膝盖吧,行吗?”
赵轻罗自然知道他没有其他心思,十分爽快地把裙子撩到膝盖处。
陆千帆盯着她的腿弯,然而左看右看也没看出甚么。
房中一时无声。
“要不你拿手摸摸?”赵轻罗想到以前看医生时的流程。
陆千帆习惯性地要义正词严地拒绝,突然想到自己方才想清楚的事,于是依言将手指搭在她膝盖上。
指腹上是细腻柔滑的触感,再加上小姑娘白皙细长如嫩藕的小腿带来的视觉冲击,陆千帆呼吸一窒,心中直呼要命。
陆千帆想将目光移向别处,一抬眼,又看见小姑娘颈上精致锁骨,他呼出的热气好像都变得粗重几分。
他清晰地感觉到下腹处的温度正逐渐升高。
陆千帆本来揉着膝盖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老陆?”赵轻罗倾了倾身子,看向表情僵硬的陆千帆。
陆千帆回过神来,像获救般连忙拿开手,将裙子还原,接着慌不择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风湿。”
“风湿?”赵轻罗惊诧。
“没错。”陆千帆语气不容置喙。
赵轻罗莫名其妙:“不会吧。”
陆千帆十分肯定:“症状甚么的都契合,绝对是风湿。你等着,我房里有护膝,我先去拿。”说完没等赵轻罗反应,飞也似地逃出屋。
赵轻罗:“……”庸医,绝对是庸医。
本就没指望他看出甚么名堂,赵轻罗自己尝试着站了起来,走了几圈,觉得差不多了,坐在桌前等陆千帆回来。
此时的陆大人正给自己灌着今日不知道第几杯茶,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周身温度恢复正常,这才找到那许久没用的护膝。
他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了个气,接着回到赵轻罗房中。
“小小年纪就有风湿,平日一定得带着,不许摘下来。”陆千帆将护膝递给她。
赵轻罗好笑地看着他,看破不说破,给他留了些脸面。接过护膝一看,却来了兴致。
她摩挲着上面粗糙的针脚:“这是自己做的?”
陆千帆一怔:“嗯。”
赵轻罗又想起陆千帆熬绿豆汤的那个下午。
宜家宜室宜夫妻。
她没看错。
“老陆真是多才多艺。”赵轻罗和他打趣,将护膝收好。
陆千帆勾唇,又神秘兮兮地道:“我还有一样是你不知道的。”
赵轻罗好奇地凑近了些:“甚么?”
“把手给我。”陆千帆朝她伸手。
赵轻罗狐疑地任他抓住手腕。
只见陆千帆将她的手贴上自己腹部:“我也有的。”
触手硬邦邦的,赵轻罗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以后若是想看,找我就行。”说完陆千帆笑着松开手,慢悠悠地踱出房间。
赵轻罗:“……!”
她的手还僵在半空,看着他的背影,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上一抹绯色。
门内的她心跳得飞快。
门外的他心也跳得飞快。
……
赵轻罗对于两天前发生的事是这样认为的,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已经恢复如前了,所以像往常一样相处就行了。
不过陆千帆好像真的忙了起来,南晋南方的一些小国派使者觐见,太常寺掌礼乐,外使来朝,自然少不了宴会舞乐,陆千帆也就日渐繁忙。
因此这些天赵轻罗一直跟着李长清和许闲月厮混。毕竟许姑娘家中有祖母眼睛不好,不可能长时间待在外边,许闲月的家也就成了三个人见面的长期据点。
许闲月家虽小,但胜在干净整洁,看得出来主人的能干。
赵轻罗一直很佩服许闲月这种事事独立的姑娘。
许闲月与她讲过,她从小父母双亡,是祖母把她拉扯大。后来祖母眼睛渐渐不好,于是她六岁就给两人做饭,学会做豆腐背到街上卖,有时候遇到坏人也不敢告诉祖母,只能自己忍下全部。
她要挣钱,支撑这个脆弱的家庭,治好祖母的眼疾。
赵轻罗简直不敢想象一个小姑娘是如何一个人咬牙走过这些风风雨雨。
就在赵轻罗想要拿出帕子,担心她哭的时候,许闲月又笑着说,还好有李长清的出现。
少年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红着一张脸买了她许多豆腐。第二次,他替她赶走了骚扰她的流氓。那时候他武功还不精进,自然讨得一顿好打,她把他领回家,替他擦了药。
那之后,少年郎腆着脸每天都来她家。后来,草棚漏雨再也不用她动手,地痞流氓骚扰她也不用忍气吞声,祖母的手杖也不需要她自己一点一点打磨。
不知不觉,少年郎就挤进了她的生活。
再后来少年郎被他父母揪着耳朵跪在她家门前,他的父母为少年郎的鲁莽直接道歉,最后问她的祖母是否愿意订下这门亲事。
祖母询问她的想法。
她看着少年望着她的眼睛,仿佛整个天空最亮的星星全盛在他眼里。
她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喜欢他出言讽刺别人的尖锐,喜欢他护在她身前的勇敢无畏,喜欢专属于少年郎的那一份单纯热情。
那就这样好了,他为她撑起一片天,她就在他背后看着他。
到现在,就是赵轻罗看到的样子了,两人如胶似漆,甜得能冒出蜜来。
赵轻罗不止一次地对许闲月表示羡慕,不过这份感情是许闲月应得的,这么好的女孩子自然值得世间一切温柔。
许闲月还主动教赵轻罗做豆腐,赵轻罗看着一道接一道繁杂工序,望而却步。转头看见李长清挽起袖子磨黄豆,惊讶道:“你也会做?”
李长清将豆汁倒进模具:“自然。做豆腐这么费力,我怎么舍得让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