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和说了,近三月都不能用武力的。”她只絮絮叨叨,又道,“你若再伤了,我又日日里心累,可也好不了了。”
蒙哥儿叹气笑着,“不过是强身健体的气功。并不动用气力,我自是有分寸的。多活动活动,才该要好的快。不然身子得僵了…”
扶着人回来案前坐下,蒙哥儿才仔细看了看她脸色,“精神些了,可还咳嗽?”
凌宋儿捂了捂心口,“好多了。”
“吃过早饭,我打算去城外河边转转。好些日子没见着那多哲言,该要去给他们定定军心。”他边说着,边抬手给她沏茶,“你且在榻上再躺一日,等我回来,找恩和来给你请脉。”
她却恨恨望着他,“明明还有伤,你乱走什么?恩和本也是交代过的…”话没完,唇瓣儿却被他咬住了,腰身也被他掐着动弹不得,由得他索取来一番,方才被放了开来。
“恩和说,走动无妨。”他意犹未尽,又轻点了下她唇瓣儿。“令公在我们手上,西夏人不敢乱动。加上,博金河试探过,那李执根本无心救令公,不过是奉西夏王旨意办事。已经让人将令公亲笔书信送回去中兴府了。”
“你大可放心了。”
听得他话说得如此周全,凌宋儿方才松了口气,倒也算是应允了,“那你早些回来。”
“好…”
芷秋送了两碗面来,二人吃下了。蒙哥儿便换了身衣衫要出门。临行,凌宋儿给他剃了剃须发,到底是去振军心的,不能让他太粗放了。
蒙哥儿临行前,却将她抱回来床榻上,捂好了被褥交代着,“好生休息。”
她虽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情愿的。昨日是有他作陪,时日方才打发得快。等着他出去了,她才从榻上下来。该要让芷秋端上一杯金骏眉来。
出来门外,却不见芷秋候着,只好问了问一旁把手的士卒。
那士卒却道,“方才看着芷秋姑娘往玉竹院去了。”
“玉竹院?”凌宋儿几分迟疑,玉竹院不是关押令公的地方么?想来昨日芷秋便几分不对,凌宋儿去了趟玉竹院。却正巧见着芷秋端着一碗面,往令公屋子里去。
虽是关押,可蒙哥儿下令,不准亏待令公。是以屋门都开得敞亮。看守的士卒见得芷秋是来伺候吃食,也并未拦着。凌宋儿跟到门口,微微跟士卒示意,没发出声响。方才听得二人在屋中说话。
芷秋做来的是江南阳春面,令公却是西夏人,却是难得吃到这般味道,多有夸赞。芷秋却是一旁又送上金疮药粉,令公点头作谢,却让她入座,陪着他一道儿吃面。
凌宋儿看得几分心惊,没敢打扰二人,只淡淡走开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方才吩咐了士卒。若见着芷秋回来,便让芷秋来屋子里找她。
直到午时要伺候吃食的时候,芷秋才端着食盘从外头进来。蒙哥儿没回,倒也正好,不碍着主仆二人说话。
菜端上来案上,鸭肉和鱼,还有一叠儿炒白菜。凌宋儿自端起来那碗米饭,见得芷秋放下盘子便往外头走,忙问起了话来,“那山鬼令公的伤势可好全了?”
芷秋面上波澜不惊,对凌宋儿一揖道,“该是好多了。早几日,芷秋依着主儿的吩咐,送了鸡汤过去。这阵子,恩和也看得勤快。”
“嗯,那就好。”
凌宋儿夹了小筷子鱼肉放到嘴里,目光只落在自己碗里米饭上,却道,“他可是对你挺好?”
芷秋这才听出来不对,忙一把跪落下来她面前,“主儿可是都知道了?”
“芷秋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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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你与我算是同岁, 自幼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实则更多的时候是姐妹。你本心里该只有我的,忽的一日装了另一个人, 我怎会不知道?”凌宋儿话说悠悠, 倒也不快。
对面芷秋却一节节伏倒去了地上, “芷秋早该知道,逃不过主儿的眼睛。可我…也只是伺候令公一日三餐, 外加药汤。令公身上有伤, 身边却无人照料。芷秋也只是想他早日能康复…”
凌宋儿却微微叹气,“原本你若真喜欢了什么人,我定不会阻拦的。可令公在敌阵,你如今是大蒙的人啊。”
“再有,他再如何说,该也是西夏权贵。他可会将你放在心上?不莫还是家中已有妻妾的, 你能算是什么呀?”
芷秋微微抬起头来,只定定道, “公主无需担心。令公怕是也并不知道, 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芷秋只想着这段时日伺候好了他。此后之事, 我从未敢有过非分之想。”
听得她倒是想得通通透透了, 凌宋儿也没多再为难。“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错事。只你自己注意着分寸便好。若只是这一段时日相处, 他日后还能记得起来你三分, 便也是值得。”
“你且起来吧,跪久了伤膝盖,可谁来给我伺候药食。”
芷秋这才擦了擦眼角碎泪, 笑着起来,凑来案旁,拿起筷子伺候着她吃饭,“主儿,多吃些鸭肉。晌午刚杀的,滋补得很。你身子再不好些,赫尔真要心疼的。”
凌宋儿却将她手扶开,“你家令公午膳了没有?方才赶着走,可不是还要回去伺候着?”
“你我主仆自是要处得更久的,在我这里假惺惺来,也没得多少好处。还不去照顾人家?”
“……”芷秋这才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主儿,您最近可是醋坛子翻了?昨日刚吃完萨日朗的,怎的今日吃起令公的…我一个小丫头,主儿您一瓢醋可得把我淹酸死了。”
凌宋儿却来了几分脾气,“酸着你们,不莫着紧你们罢了。”
“你们怎么还好意思说我?一个跟军中厨娘传着讹谣,一个跟敌军将领授受不亲。都是我贴着身边的人,我能不计较么?”
芷秋捂嘴笑着,忙顺着她说话:“主儿自都是对的!”
“那…令公那边确是还未有人照顾吃食的,我便先去了。”
凌宋儿见她几分着紧,方才点头,“你可记着我说过的,注意着分寸。”
“芷秋明白。”她说着正要走,凌宋儿却再吩咐了句。
“今日再煮次鸡汤送去莫日根那边吧。可别只顾着你的令公了。到底我们欠着人家情分的。”
芷秋这才点头,称是。
见她退了出去,凌宋儿方才重重叹了口气。小丫头自幼便跟着她,别说动情,出宫之前,除了宫中太监,男子都没多见得了几个。那令公面具下白面皓齿,却是招人喜欢的模样,也难怪她动了心…
可这样的情分,一来不能长久,二来不能对等。定是没得好结果,不过露水一场罢了。
想来没了几分胃口,饭菜潦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兀自倒去了床上作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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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日头快要落山,蒙哥儿却还不见得回来。凌宋儿起了身,想来这几日忙着照顾蒙哥儿,却是还没去看过莫日根的。那日雨中他那般拼死护着她的帐子,到底该要去谢过人家才对。
方才出来院子门口,才见的芷秋端着鸡汤,正往粮草部落脚的院落去。凌宋儿正巧拉着她一道儿,“可是去送鸡汤的,我和你一起去!”
蒙哥儿今日骑马在黑水河上下游逛了一圈,慰问兵士,以震军心。和博金河一道儿回来城中,方才急着往府宅里赶。她若整日在榻上歇着,该是要乏闷了。他该早些回来陪着的。
方才回了屋子,才发现屋子里无人。床榻扑得整齐,该是起身许久了。他重压下一口气,她怎的这般不听安排。他只好出来询问了守在门口的士卒,“夫人去了哪里?”
守着门口士卒倒也是清清明明,“夫人方才拉着芷秋,说是一道儿去粮草部探望受伤的什长。”
“莫日根?”他忽的着紧几分。
士卒答话:“对,莫日根!”
博金河一旁笑着,“你这夫人到底是重情重义的。莫日根那日拼死护着她,身上敞了好几道口子。该还病重着。她去看看到也是应该。”
“应该?”他侧眼望着博金河,“我也好些鞭伤,怎的不见她亲自给我上药?”
“……”博金河瞬间无话。一旁士卒差些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