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撩人处且撩人+番外(31)
她话音刚落,抬步便走,被他一手拽回,“且慢!”
“有话就说,我还有事。”秦茉唇边勾起一抹翩然笑弧,对上他眼里局促的万点星辉,故意冷淡出声。
憋了四天的容非,原想正儿八经与她好好聊聊,劝她离开长宁镇避风头。他已决心向她坦白一半身世,并以贺家家主的身份接纳她。关于明面上的、众所周知的部分,他是时候坦诚。
然而见她满脸愉悦从贺老三家归来,手持一支稀罕的并蒂莲,他猜此花为贺祁所赠,本就窝火;再观她似乎急于去招待宋老板,心底酸涩与蜜甜来回搅和,最终化作杂乱滋味,肺腑之言欲说还休,如鲠在喉,难吞难吐。
“这并蒂莲……是贺祁送你的?”容非千挑万选,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秦茉疑心他吃醋,可他跟她好像没到随便吃醋的程度啊!转念一想,她恍然大悟——定是这人天生喜爱对称事物,相中了她的莲花!
身外之物,送他又何妨?
缭绕眼底的迷雾悄然散去,她浅浅一笑:“我自己采的,好看吗?”
容非微微一愣,怔忪眼光落在她如瀑青丝上,发髻所插竹节纹玉簪正是他亲手所修补。粉莲衬托下,她雪肌若映月,黛眉似远山,丹唇如含朱,自是……
“……好看极了。”
秦茉闻言,毫不犹豫将并蒂莲递向他,樱唇笑意吟吟:“喜欢?送你。”
见容非瞠目,她补充道:“那日你说我撩拨你,我听着生气,说话冲了些,你别往心里去,这算赔罪好了。”
她还不肯承认对他……?容非烦腻感去而复返,沉声道:“姑娘意思是,一切全是误会?”
“当然,”秦茉无比笃定,“纯属误会。”
她见识过赵姨娘如何对贺三爷撒娇撒痴,如丝媚目随意一瞥,便是风情万种;纱绵柔嗓,一呼一吸都能透出无限诱惑,岂是她无意流露、似烟笼月的淡然可比?
容非显然不接受她的推搪说辞,张口欲辩:“依我看……”
“我真不是有意!若存心挑逗,应当是这样才对——”
秦茉急急打断他的辨析,模仿赵姨娘一行一止,纤纤素手往上轻挑,以并蒂莲在他下颌轻轻一扫,水眸如含情般眨了几下,挤出娇声娇气的嗓音:“容公子,这花……你到底要,还是不要呢?”
绵软花瓣蕴含清芳,沿容非下巴滑向腮骨,挠得他心痒难熬。
外加那句慵懒魅惑的“容公子”,他目瞪口呆,险些化在她桃花眸潋滟出的融融秋波。
没撩?这下真撩了……
“我、我现学现卖,你千万别当真!”秦茉做出过态的造作之举后,自觉丢人,草草把并蒂莲往他手里一塞,清了清嗓子:“反正……归你了。”说罢,顶着密布绯云,仓促逃离现场。
渺渺如烟的淡紫纱衫披着阳光,从他眼皮底下掠过,消失在巷口拐角处。他呆然若失,心肝乱颤,热血鼎沸,自舌尖到心头,酸甜苦辣,不辨其味。
盛夏街角空无一人,墙角阴暗处的瞌睡黄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无聊赖晃了晃尾巴。
不知站了多久,容非勉强从她那软娇娇的媚眼中回过神来,拿捏双花并蒂粉莲,恨得咬牙切齿——她撩不死我不罢休!
……
东苑阁子,容非颓坐于方桌旁,以右手支脸,眼尾淡淡扫向窗外所对的书斋。
楚然为他沏了壶茶,将离水小半日的并蒂莲置于高瓶中,与几支荷叶为伍,霎时满室芬芳,凉意入心。
这珍贵的莲花明显为旁人赠予,对应秦家人谈及东家去了贺三爷家赏荷采莲,自然出于他念念不忘的姑娘之手,可公子为何闷闷不乐?
真是的……一声不吭跑镇上,住了大半个月。心仪人家,又得美人赠花,赶紧娶回去得了!装穷干嘛?
楚然在脑海中自行补了一套完整画面,忍不住劝道:“公子,杭州事儿还挺多,咱们是不是该考虑……?”
“再缓两日,来得及。”
楚然叹息道:“小的多嘴多舌,您别见怪……两情相悦,早日定亲,岂不是更好?”
容非耳根发热,怒气冲冲地辩解:“别瞎扯!没有的事!”
她撩完又跑,谁要跟她两情相悦?
他心下忿懑,为掩饰骤然而来的窘迫,顺手拿起热茶直灌,烫得他喉咙赤痛,乍舌不已。
楚然揭破他的心不在焉:“公子就是嘴硬心软,巴巴在外头等一下午……”
“哪有!我、我出去散心而已!”容非死活不认。
楚然打趣道:“散的心都回不来啰!”
“乱嚼舌根!你以为我真不会削你?”容非恼羞成怒,抓起一空茶盏往他身上砸去。
楚然练过几年功夫,抄手接牢,上前将青瓷盏搁回桌上,避过他不解气的一踢。
二人自幼相伴,容非私下待他并无架子。此际见公子犯难,楚然不再笑他,关切问道:“您有何计划?总不能一直耗着吧?”
容非磨牙不语。
计划!计划全被秦茉那妖精打破了!
她明明就对他……却屡次否认,还拿花逗弄他!娇哼哼媚惑他!然后,没然后了……
容非凿穿龈血,暗搓搓发恼,欲擒故纵是吧?欲拒还迎是吧?秦茉,你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容小非:来而不往非礼也,有仇不报非君子,不反撩,我不姓容!
楚然:(; ̄ェ ̄)……你都改名换姓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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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8-04-19 23:43:42
第三十章
申时刚过,夕阳西倾,长宁镇浸淫在暖芒中,酒坊一带弥散芳冽气息,熏人欲醉。
秦茉一身纱衣如暮山紫烟,裙裾净若出浦之白莲。她与宋安寅并行,领着丫鬟仆役,从酒坊出来,沿窄巷信步走向河道。
看似寻常的黄昏,繁华处除去吆喝声、车马声外,隐约传出刀剑相交声,略显刺耳。
自江湖人聚集长宁镇“寻宝”后,争斗乃常事,但激烈至斯,则闻所未闻。
宋安寅展臂一拦,皱眉道:“姑娘,咱们绕道吧!”
“没事,时候不早,宋老板先回。”秦茉不惧刀光剑影,反倒有意打听情况,低声吩咐小厮:“去把马儿牵来,带客人从侧巷离开。”
“横竖无事,我也去看看。”宋安寅见秦茉镇定自若,收敛惊慌之色,紧随其后。
出了巷子,河道两侧聚满镇民,当中掺杂不少携带武器、身穿短褐的江湖客,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向卧仙桥。
一黑一灰两道影子飞舞在百年石桥之上,刀刃夹带寒流,攻守相交,剧烈碰撞。
黑衣者是个光头壮汉,一脸横肉,手持九环刀连连猛攻,嘴上不住叫骂:“就你爱管闲事!看老子不砍死你!”
穿灰衣的一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身材高大,双目炯然,手中雁翎刀于斜阳下幻成一片金幕,守得滴水不漏。
秦茉定睛细看,辨认灰衣男子为常来青梅酒馆用膳、但几乎滴酒不沾的客人之一,她猜想那人有个伴儿,亦早料到此人会武,却没想到他出招沉稳厚重。
条条光影交织成金光银波,自四面八方穿刺,秦茉微感目眩,转而搜寻是否有相熟者,好了解发生何事。
让她震惊的是,桥外围观人群中,竟有不爱惹事的魏紫!
魏紫如常一身素净粗布裙裳,挽了个简单发髻,从紧握双拳看得出,她对此颇为紧张。
议论声中,秦茉挪步挤入人潮,宋安寅追上来为她开道。抵至魏紫身边,见其目不转睛观战,秦茉奇道:“出什么事了?连你也瞅这热闹?”
魏紫握住秦茉的手,双目泛红,咬唇不语,摇了摇头。
秦茉只觉她掌心尽是冷汗,转目向一旁的丫鬟巧儿使眼色。
“这二人原是在酒馆内各自喝酒用膳,互不相干。那光头客人先结帐,灰衣客人忽然丢下银钱追出,不知何故打了起来。”巧儿附在秦茉耳边小声说了个大概。
秦茉心下疑惑,若单单是两位客人闹矛盾,魏紫绝不会如此紧张,该不会是……魏紫瞧中这灰衣青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