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夫人(20)

她瞥他，“殿下这张嘴，真是死了能说活了。”说着又有些好奇，“殿下就不怕那位说出来？”

“说出来也要有人信不是？”晏宗无谓。

姜久乐愣，“您可真是。”

第 32 章

“奴婢听说了，殿下去四夫人她们院子里都只是睡着。每次来您这，见折腾您折腾的这么厉害，怎么肚子就是没动静？”

姜久乐手一僵，“你知道的倒多。”

碧桃振振有词，“奴婢是为娘子着想嘛。”说着又道：“听说最近几天宫里来了人，是打小就跟在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女，生的貌美，好像还是给殿下……的。”

她后面几字说的极轻，姜久乐却听明白了。是晏宗身边的开房宫女。

这要说起来，就是连陶筠明也要卖几分面子的。

于是进了书房就看见了。

那貌美女子皓腕微抬，衬着墨色显得格外润泽好看。她听了声响抬头看过来，“想来是三夫人了。”

姜久乐瞟见她眼内敌意，只笑，“妾来的不巧了。”

那女子停了手上动作，“不过都是来帮殿下的，有什么巧不巧的？”

姜久乐不愿意跟她杠上，道：“竹纹姐姐自小就跟着殿下，自是知道殿下的。书房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妾再待上可不挤着？”说着行了礼，就退了。

竹纹看见女子干脆利索的走，心里却不放半丝警惕。这数算着次数，看起来殿下是高看那位秦家娘子，但她却晓得晏宗如今都不在旁人处睡觉，只有在哪三夫人的院子里才做那档子事。要真说起来，殿下喜欢的，恐怕还是这位三夫人。

大夫人看起来端庄，又有手段，但摊上殿下这样的夫君，就是千百种手段也不敢使在他心尖上的人。二夫人虽然占着情分，却看不出得着殿下的心意。至于那位之前得势的四夫人，她想到方才见到的那位美人周身的气派，心里摇头。

男人么，谁不喜欢漂亮些的？更何况这个，又漂亮又懂事。

……

春去冬来，不知过了多少日子，陶筠明肚里的儿子终于生了出来。晏宗因着那孩子也时常往她的院子去，逗逗自己儿子。

到了年历时节，陶筠明身着华美礼服抱着自家儿子，坐在席上脸上喜不自禁。她占了主母位置，现下又有儿子傍身。只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好。

晏宗瞥了陶筠明怀中玉人一样的孩子，听到上面晏端咳嗽了几声，“扶度，你陪朕进屋里。”

一时场间都寂静了。

皇后有心想要问些什么，但是看着晏端的面色还是咽了下来，其余妃嫔们也都有些神色惶惶的，宫里还有一千精兵在，要是真闹出什么来，恐怕这大周的储君就要换人做了。

晏宗点头应下，陪着晏端进了殿内。烧的暖和的热盆熏得人神色松懈，有些想睡。晏端坐在榻上看了晏宗一会，笑，“汪毓文的那位，是你吧？”

晏宗面色坦然的看他，“父亲在说什么？”

晏端换了个舒服姿势，“我晓得你性子。想来那种又浓烈又清雅的女子是最得你心意的。你后宅里最喜欢的那两个，秦家那个浓烈，姜家的清雅。哪个身上没有汪毓文的影子？”

晏宗看了自家父亲一会，“她可不清雅。”却是默认了汪毓文的事情。

晏端晓得他说的是姜家那位，“也是，能干出往道观跑做道姑的，自有自己的浓烈之处。”他望着晏宗道：“当初立你做储君，你一件正经事都没做。后来汪毓文入宫不到半年，你就开始联络世家臣子，边关兵将。唯一不服你的汪家，还被我拔干净了。”

晏宗没说话。

“痴情好么，痴情到自家老子身上，”晏端没有一点恼怒的意思，反倒笑的开怀，“不错，有胆子。”

晏宗沉默了一阵，“父亲对我后宅里的事情倒清楚。”

“后宅事？这宫里的后宅事，太子府的后宅事就是天下事。”晏端看他，“你当初心念着汪毓文，开始正经做事。我很高兴。这几年看过来，你做事有章有理，手下也收了不少人。借我的手除汪家这一招，实在是妙到了极点！”

晏宗摇头笑，“有个好参谋。”

晏端愣，“你手下那些个，挤兑挤兑老六他们倒是有本事的。我可没看出来还有能想出这一招的。”

晏宗笑，“她很聪明。”

晏端听出不对劲来，却也不问，“这么聪明的人可要留住了。”

“父亲叫我来，是想说什么？”

晏端瞟了他一眼，“这么沉不住性子以后怎么办？”却还是道：“这位子坐久了吃人，我打算过些时日就交给你了。叫你来是想问一句，你到时候要拿汪毓文怎么办？”

晏宗早就知晓晏端古怪性子，“父亲把位置交给我？”

晏端知晓他未尽之意，“ 我剩不了几天了，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给你？”

晏宗眯了眯眼。

“汪家胆子大，汪毓文胆子更大。在我日常吃食里下了不少虎狼之药，”晏端眼眸半眯，“内里都垮了。怕是只能再撑两个月了。”他转眼看晏宗，“所以我问你，你打算拿汪毓文怎么办？”

“留她，我看你也剩不了多少岁月。不留么，只怕你舍不得。”

晏宗没有回话，只看着燃烧的烛火。

第 33 章

姜久乐刚要跨过墙角，就听见边角处的呜咽声，立时止了步子，转身要走。

这宫内的阴私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所以是你做的？”

是晏宗的声音。

她抿着嘴一时迈不开步子了，听见女声道：“父亲母亲都这么说，我不那么做还能怎么办？再说我不也是想早些与你。”话到最后扭捏了，却饱含情意。

是哪个汪家女郎。

还是少掺和为妙，她提了裙摆，悄无声息的就要走。却听见晏宗道：“所以你就给圣人下药坏他身子？”

完了。姜久乐屏了声息，这事要是让他们两人知道还有旁人在听，她绝对会死的透透的。

“父母要我这么做，我到底是汪家的女儿，我能怎么办？你就不能多想想我的苦楚？”

那声音渐渐远了，等再听不见丝毫声音时，姜久乐抚了胸口叹气。只是刚才听到的事情，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只觉得这冬寒十分凛冽。

“你走的倒快。”

她一口气噎在喉咙，惊愕回头见晏宗挑眉看她，“本来想叫你等等我，你倒走的飞快，好像后面有野兽追着一样。”

姜久乐脑子好像也被冻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晏宗从没见她这样，稀奇的看了她一会，“我倒没见你这样。”

她这才反应过来，“妾，妾有些怕。就走快了些。”

晏宗瞥了她一眼，伸手掸掉她肩上湿润的雪花，“我是几年前见到她的。她那时候不得宠，性子又傲，却一点都不怕我。”说着眼带笑的看了姜久乐一眼，“和你不一样，怕我怕的要死，还想着要跑。”

姜久乐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冲晏宗皱了皱脸，却没说话。

晏宗笑，脸上带了些怀念，“她是个牡丹一样的人，本来应该四处游荡，和这世间富贵相伴才是。就是偶尔娴静下来，却也极好看。”

她望着晏宗的模样，心想恐怕这位才是真得他心意的女子，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强压下一应酸涩只垂目听着。

“后来，”他有些恍然，“我本来对这事也没什么兴趣，却想着如果到时候能成了，也好能与她相伴。”话到后面无声了。

只是没想到人心易变，他本来以为自己心里能守着她过，却遇到了秦若姝，遇到了昆奴。世间美人如山海，他撑过了热烈的秦若姝，却败在了姜久乐手上。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他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我不敢再留她了，也下不去手。到时候，就放个道观里做道姑吧。”

姜久乐本以为是个很长的故事，但这短短几句话里却也好像藏了不少年少情爱，心事眼泪，心里不由琢磨起来，脸上带了些思索。

晏宗见她这样问：“怎么了？”

她看了晏宗一眼，“妾在想，这听起来真是个极辛酸的故事。”姜久乐想着那富贵牡丹的话，有些出神，“只是变得太快。”

晏宗笑，“你想的倒多。”

姜久乐弯唇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