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7)

作者:带带带太监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布衣生活 甜文 关键字:主角:阮呦,陆长寅(阿奴哥哥) 锦衣卫都指挥使他认栽了 逃荒三年后,阮呦陪着兄长进京赶考,恰逢锦衣卫出行, 百来十人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押送着一批戴着枷锁的犯人,十里长街上木门紧闭,萧瑟冷清,空无他人。点击展开

“秀容,别急,别急,我想办法。”阮二叔心底沉重,却尽量压住慌乱,他知道一旦他慌了,妻子更会担心受怕,“我备了药,你去把药箱找过来,我这就给惜儿医治。”

他本就是乡下郎中,寻常自己在家里晾制了些草药,有些会拿去换钱,有些留着自家用,这回大旱的时候,他也提前在药馆里拿了一些常用的药屯着。

“药箱,药箱,对,我这就去取,这就去。”郑氏想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去包袱处翻药箱。

她手忍不住发抖,东西散了一地。阮呦抹掉眼泪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来,“二婶,我来找药,您去看着惜儿。”

“好,好……”郑氏手脚僵硬,无神地喃喃着。

阮二叔手搭在阮惜的手腕上,面色沉重,阮惜是感染的风寒发温病,好在用得到的药药箱里都有。

虽然有药,阮家的情绪也并未得到放松,这样小的孩子身子骨弱极弱,风毒之症本就难治,一定要尽快退烧才行,只是阮惜今年才四岁,根本就承受不住酒精擦拭身体退热,要退热只能用温水帕敷额头擦拭胳肢窝。

阮呦抿着唇,心里难受,这些水连喝的都不够,哪里去找水给阮惜擦拭身子?

二婶离了阮惜心神不宁,阮呦便让她陪着阮惜,自己就替她去煎药。

蹲在小石灶前,阮呦抿着唇盯着药罐子定定发神,直到身边同样蹲着个人时也没什么反应。阮雲见她眉心微蹙着就伸手替她抚平,又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着,阮呦抬头看他,鼻尖微酸,“哥哥。”

“嗯。”阮雲心软,应了一声,“别担心,有哥哥在。”

阮呦绷紧的身子松懈下来,依偎在他怀里小声啜泣,“哥哥,怎么就这么难呢。”

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这二十来天的路程是阮呦人生中最煎熬的日子,要顶着烈日赶路,整日提心吊胆,担心吃了上一顿就没有下一顿。

阮雲看着怀里哭得伤心的妹妹,心里发酸。妹妹从小被娇养大,没吃过什么苦,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为难她。

他只抱着阮呦低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肯定能好好的……”

闷热的夜,聒噪的虫鸣扰得陆长寅眉梢染上几分烦闷。

指腹摩挲着那一小块兔肉干,阴影笼着他的半边脸,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牵扯漫不经心的弧度。

“阿奴哥哥。”耳畔响起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

他抬眸望去。

阮呦眼眶鼻尖都红红的,原本梳好的青丝凌乱,几丝碎发从耳鬓出顺下来,她垂着杏眸,似不放在心上,“阿奴哥哥,该吃药了。”

陆长寅张开嘴吃药,纵然再难过伤心,她也稳住心神做得很细致,那药的温度的不烫不冷,刚刚好入口。

吃完了药,他润了润嗓子开口,“阮呦,活着本来就是件难事。”

阮呦咬了咬唇,揪着袖口,“阿奴哥哥,那些家境富有又有权有势的人是不是就活得很容易呢?就像县令那样的,穿着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便是遇上荒年也早早有人接应,去了另外一处安全的地方。”

说罢,她又苦笑道,“哪像我们,一辈子都在想如何填饱肚子,稍有天灾人祸,便活不下去。”

难的只是她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贫苦老百姓,阮呦捏进拳头,她以后一定要做个富有的人,让阮家富有一些。

这样也不至于临行之际连粮食都带不够。

陆长寅看着她攥得紧紧地小手,舔了舔唇,哑声道,“不是的。”

阮呦抬眸看他。

空气沉闷了好一会儿,两人相视坐着。

“我认得一个人,”他忽然开口,“那人出自享誉天下的名门望族,三岁能成诗,五岁出口成章,七岁取案首,你说这样的人日后是不是会荣华富贵一生,活得容易?”

阮呦听进去了,“那样的人是神童天才,日后前途无量,又有家族扶持,定然能高官厚禄,许会比县令还要活得好。”

“可惜后来他的家族倒了,全族五百多口人被斩杀,而他……逃过一死,却从天之骄子成了一介阶下囚,被贬为贱奴,被人践踏侮辱,当作活物任意相送,既在猎场充做猎物由得那些官家子弟猎杀,又被送进斗兽场与猛兽搏击,供人观赏逗乐。”陆长寅勾了勾唇,眸中敛去那抹嘲弄,“可容易?”

阮呦心揪了起来,月色下面色苍白。

她无法去想象那样艰难如同炼狱一般的经历。

“阮呦,高处不胜寒,有时候越是有权有势,越是风光无限,越易招人嫉恨,承受得也更多,因为身上背负的是五百族人的命,稍有差错便是全族倾覆。”陆长寅半阖眼睑,嗓音微哑。

阮呦垂下眸,明白他同自己说话的意思。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活着是容易的,命运是公平的,那些富贵之家表面看起来光鲜靓丽,背地里却时刻隐藏着各种各样的危机,他们时刻提防着,活得很累。

能过得当富大贵的自然也要承受大风大浪。

“这样有没有好受一些?”陆长寅转头看她。

阮呦却摇头,纠结地蹙着眉,“更难过了,我原本还有个奋斗的方向,听阿奴哥哥这样一说,就更迷茫了。”

陆长寅一怔,继而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抑着笑意身子抖动的时候牵扯到伤口,吸了口气,阮呦连忙拍拍他的背,看见他笑意的脸却是被惊艳得一愣。

在一起十来天,阿奴哥哥从未笑得如此开怀过,他一双长眸弯起来如同荡着春水一般摄人心魄,好看得过分。

平日里阿奴哥哥都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发呆,那双清冷狭长的眸子里总是藏着无尽的哀伤,阮呦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孤零零地模样让人心疼,就算是笑,他也只是轻轻勾起唇角,笑意淡而疏远。

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喂完了药,陈娘子就叫了阮呦过去。

“义母。”阮呦依言将竹筒收拾好才乖巧地过去。

陈娘子年四十,孑然一身,她是教阮呦的刺绣的师父,凤鸣村的人都不知晓她的来历,她也从来闭口不谈,阮呦也只知道陈娘子出自苏州,因为她会一手出神入化的苏绣。

陈娘子替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将她拉到身边挨着坐下,而后悄悄从包里取出东西塞进阮呦手里。

“那小子捡回来就已经是你家好心了,你是姑娘家,没道理为来历不明的个臭小子亲力亲为。”陈娘子道。

阮呦就垂着头低低应声。

她觉得阿奴哥哥很可怜。

陈娘子叹了口气,“义母是为了你好,你们一家子都是个实在的,哪怕吃点亏也得过且过,救这小子我也就没说什么,但救是救了,也不能委屈自己,世道艰难,人有的时候自私一点才能活下去。”

阮呦打开手中的手帕,见是一块兔肉干,心底动容,又羞红了一张脸,知道昨夜她偷偷将兔肉塞给阿奴哥哥的事被义母看见了,心里忸怩,“义母,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陈娘子笑着摇头,“知道我对你好就行,快吃吧。”

“我和义母一人一半。”阮呦掰开兔肉喂进陈娘子嘴里,才弯了弯眼睛。

陈娘子只得无奈地摇头,眼底却也带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男猪:用悲痛遭遇安慰媳妇

第5章 程方南

半夜惊醒后阮家人就没再入睡,一家人便起来吃点东西填了饥肠辘辘肚子停歇一会儿就继续赶路。

当务之急是找到水源,她们的水不多了,阮惜也需要退烧才是。

阮爷爷捏着空烟斗坐在一颗光秃秃的大树下,松弛的眼皮耷下来,眼角的细纹根根皱起,沧桑混浊的眼睛望着前方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呦跟着阮爹过去,阮爹在他身边坐下来,“爹,喝点水吧。”

阮爷爷摇了摇头,转过脸慈爱地看着阮呦,见她唇瓣干得起皮,道,“我不渴,给呦呦喝吧。”

阮呦看着只够两三口的水,犹豫了一瞬就将盖子盖起来,摇摇头,“我也不渴。”说罢她顺着阮爷爷的视线看向前面空旷寂寥,萧瑟凄凉的光景,“爷爷,你刚刚在看什么?”

阮爷爷转过脸去,长叹口气,“没看啥,爷爷在想啥时候才能赶上同村人的脚程。”

阮呦心里委屈,咬着唇赌气,“爷爷,他们提前离开村子却没让任何人过来知会咱们一声,分明就是不想带着咱们,咱们为什么还要去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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