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绝色妖娆(66)
谢樱时扯帘的手促然揪紧,听到是狄焕的声音,才松了口气,随口“嗯”声应了。
“怎么,真被吓到了?”狄焕语声带着两分调侃,随即又得意道,“方才你是没看见,我箭无虚发,射倒了六七个,还领头冲上去,一枪就挑翻了他们的先锋骑,杀得那叫一个爽利!”
谢樱时听而不闻似的继续“嗯”声,插口好奇问:“那些穿红甲的是哪里来的官军?”
“亏你有些功夫,连这个都没听说过,果然孤陋寡闻。”
狄焕难得在口舌上占了次上风,又嗤弄了一句才道:“那是中州的赤嵬铁骑,在神策军中都是一等一的精锐之师,自大夏开国之时便已成军,两百年来纵横天下,从无败绩!”
“哦,有这么厉害……”
谢樱时没听出对方略带夸耀的得意,随口敷衍着,脑中翻来覆去却只念叨着“中州”两个字。
居然还带了中州的兵,那必然就是从家里来的,也即是说,他和皇甫宓真的已经成婚了……
“哎,你可别误会,就算他们不来,我凭着手里这杆枪也照样能杀他个七进七出,喂,你到底在听么?”
恍神之际,狄焕似乎也觉出她心不在焉,有些不满意起来,跟着又叹了一声:“算了,说了你们女人家也不懂,那边饭食差不多了,我去拿些来给你。”
谢樱时正觉心头一阵阵揪痛,哪有胃口用什么饮食,刚想说不用,狄焕早已跑远了。
不多时又转了回来,端了一碗粥,几只馒头,还有一大块焦香四溢的烤肉。
“没什么好东西,这肉是我刚割的后腿,尝尝吧。”
狄焕顺窗把碗碟递进去,自己却没走,斜倚在窗下,拿馒头就着烤肉吃得“嗒嗒”有声。
谢樱时只想一个人清静,可这时也不好开口赶他,端着碗吃了两口粥全当润喉,想了想,故意套问道:“什么时候动身启程?”
“应该是用了饭即刻启程,可也说不准还有什么分派。”狄焕嘴里嚼着馒头,语声嗡哝,“照我估摸,八成是分派些人手跟咱们一道去方城,大队人马即刻回援边关要地。”
照这么说,只要在此分开便不会被狄烻撞见了。
谢樱时松口气,略略放了心:“这倒好,兴许还能快些。”
“嘿嘿,你也不想跟他们一道走,对吧?”
狄焕半转过身,顺着半扇窗口望她,笑得别有深意,还带着几分神秘:“你是不知道,那帮人瞧着厉害,其实可闷呢,最无趣的就是……”
“在这里做什么?”
冷峻的声音蓦然惊破笑语戳入耳中。
狄焕悚然噤了声,握着半块吃剩的馒头回过身去。
谢樱时也针刺似的打了个寒颤,赶忙把帘子一拉,缩身往里挪,心在腔子里轰然砰跳起来。
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狄烻!
他怎么突然来了,难道已经知道她在这里?
“回主帅,知会两句话,嗯,顺便送些吃食……”狄焕振振有辞,语声却在发颤。
“军规第三条是什么?”
“扬声笑语,蔑视禁令,视为轻军。”
“第十一条呢?”
“与民私议,泄露机密,视为探军。”
“犯了哪一条?”
“……”
外面略静了下,随即便听狄焕朗声道:“回主帅,两条皆犯!”
“该如何处置?”
“依军规,犯一条,责打十棍,两条同犯,罪行加倍,该打四十棍!”
“念你初犯,只打二十。”狄烻缓淡的语声陡然加重,沉着嗓子喝道,“去找监刑官,自己领罚!”
狄焕略显稚气的声音响亮地应了个“是”,随即便听脚步匆匆,像是跑远了。
车里的谢樱时却仍然悬着心,动也不敢动,一边紧盯着那扇小帘子,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沉稳的脚步声徐徐走近,她那颗心几乎提到了喉咙口,生怕下一刻帘子就被促然撩开,那张深印在心中的脸出现在面前。
其实哪怕看不到,只要他此刻开口说一句什么,没准就足以让她不知所措。
然而,脚步声经过窗前时却没有停住,甚至没有分毫的滞顿,一瞬便拂掠而过,径自走去。
谢樱时强抑着砰乱的心跳,慢慢挪过身去,想撩起帘子偷觑他是不是真的走了,却忘了还拿着碗,手上一滑,粥水立时打翻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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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缘由,这一天从早到晚都没有启程前往方城,反而向东南退了五里,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间安营扎寨。
赤嵬军骁骑四出,前往各处哨探。
日落仿佛只是一瞬,天眨眼便黑了下来,风停了,繁星缀满夜空,竟是前所未有的宁谧。
狄焕袒着上身坐在篝火旁,露出后背横七竖八的棒伤。
“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谢樱时轻蹙着眉头上药,有点替他不平。
“谁叫我撞上了呢,才说了两句话,就拿军规来压人。”
狄焕更是不屑,撇唇鼻孔朝天:“一副假正经的样子,谁看了都讨厌,叫我说,这辈子也不会有女人喜欢他!”
最后那句话像蓦然挑动了谢樱时的心弦,拿镊子的手一颤,正戳在他脱皮开裂的伤处。
狄焕“嗷”的一声痛呼,针刺似的跳起身,咬牙切齿地背心一阵扭动,回头冲她怒目而视:“你算什么郎中!有这么敷药的么?”
“叫什么叫,这点疼都忍不住,还敢自称男儿大丈夫,坐下!”
谢樱时也没好气地回瞪他,目光却望见背后有军士快步走近。
“主帅传见,有话说,小郎君请随属下来。”
第67章 柳暖花春
“啧, 这时候叫人去做什么?”
狄焕撇唇嘀嘀咕咕, 一脸被搅扰了好事的不满, 但又没法子不听号令,回头却见谢樱时已在收拾东西起身。
“哎, 你去哪?我药还没上完呢。”
“上完了!”谢樱时垂着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因为这小子受罚挨打跟自己有关,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才帮他敷药,可这时候她却不愿再留下来了。
狄焕着急拉住她:“那你等等啊,过会子我就回来,还有话说呢。”
“我倦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谢樱时眼梢斜瞥之际, 发现阿骨正站在中军主帐前朝这边张望,粗豪的脸上似乎还带着讶异,顿时一阵心慌, 浑身不自在, 甩脱他手, 挽着药箱急急忙忙走了。
狄焕叫了两声, 见她不应,顿时一阵失望,不情不愿地穿好衣裳, 随那兵士去了。
谢樱时快步走回自己的车驾,躲进帐中,几乎又像是落荒而逃。
但这次她没有掩上侧帘, 怔怔凝着外面出神。
篝火熊熊,眼前烘得一片迷离惝恍,让人不由自主地神思游远,过往和那个人的种种纠葛,一霎间全都充塞在脑海中。
既然已经决意不再想他了,便该随性洒脱才对,为什么还这般没出息?
其实从瞧见狄烻的第一眼,她就发觉自己不对劲,似乎根本不用瞧见他,哪怕只是听人提起,都足以叫她心绪难平。
夜色渐渐浓沉,火光中,远处竖着纛旗的中军帐也被烘软了轮廓,恍然显得暖润起来。
谢樱时瞧着瞧着,忽然在想,难道时至今日自己仍旧不能对他忘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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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焕一步三晃地来到帐前,阿骨已迎上来,拱手倾身,叫了声“二公子”。
他也没精打采地抱了下拳,随即抬手搭上去,勾肩揽住对方壮硕的身躯:“到底什么事,这会子还不让人消停?”
“这个……我也不知道。”
阿骨咧嘴一笑,压低声音:“不过,二公子回头进去还是仔细些,千万莫任性说话,大公子一路奔波,心情像也不大好,这一整天都没见张过几次嘴。”
可不废话么,心情不好早就看得出来。
没张几次嘴,击毙十余名沙戎狗贼的军功也半句不提,开口便叫人打了二十军棍,身为主帅,居然如此赏罚不明,想起来就有气。
狄焕颇有些不以为然地嗤了下唇,知道从他是兄长的亲随,若是缄口不说,根本就套不出什么要紧话来,索性也不问了。
正要进帐,忽然被阿骨扯住衣袖,回头见阿骨盯着自己。
“二公子先前跟谁说话呢?”
“没谁啊,嗯……不就是叫人帮手敷点药而已。”
“哦,二公子莫非识得那人?”阿骨粗浓的眉梢跳了跳,眼神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