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掌心娇(24)
“有四十天了吧，想来应当也快回来了。”
霜雪把剥好的蜜橘一瓣一瓣摆在瑶姜面前的骨碟里，瑶姜尝了几口，却觉食之无味，不知是受天气转热食欲不佳影响，还是心情导致。
“东厂的办事效率我是放心的，只是我怕有人刻意难为他，东厂势力再大，那也是在京城，在朝中，人人畏惧的是东厂所辖的诏狱，和他的雷霆手腕，可去了江南，天高皇帝远的，难免会有不怀好意之人借机刁难他。”
“长公主您就放心吧，我之前在提督府也三四年了，凌大人办事并不只是靠淫威压迫，江南是远了些，在京中的那些手段好些使不上，但凌大人必定有别的法子的。”
瑶姜叹口气，又捡了一瓣橘子吃。
“即便他没有，咱们离得这么远，也帮不上忙，只能靠他自己了。”
又坐一会，青珣练过剑，瑶姜陪他在御花园里逛了逛，便领着他回了乾清宫午睡。
瑶姜哄青珣睡下，便出了寝殿，到外头坐着，算起来乌孙世子再有二十日应该也到京城了，她的公主府如今已修正好，只等七日后的几日便可搬过去，到时借着攒人气的由头，倒可请那几位世家小姐聚一聚。
毕竟是在自己府上宴请，事事都要精细，尤其瑶姜现在还是皇上的亲姐姐，代表的是皇家脸面，这宴席必不能寒酸。
礼部派了礼官过来帮瑶姜张罗，但一应菜色都由瑶姜亲自敲定。
待一样一样决定好，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瑶姜饮过茶，忽见许杭轩站在一旁，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善哥哥这些日子辛苦，皇上年纪小，还有些顽劣，照看他辛苦你了。”
“不辛苦。”许杭轩这几年住在西南，他父亲又是被贬黜的，想来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太好。许杭轩稍顿，往前行了几步，声音压得低了些，“能否请长公主借一步说话。”
瑶姜不知他为的何事，但瞧他神色严肃，应是有正事，遂放下茶盏，将殿内宫人摒退。
“善哥哥有何事？”
许杭轩待人都走后，撩袍而跪，郑重地道：“臣想请公主看在家母的面上，为许家伸冤，臣的祖父他一生清廉……”
“善哥哥！”瑶姜没想到许杭轩要说的竟是这事，赶忙打断他，然后起身到他身边，将人扶起，两人相近时，瑶姜轻声道，“宫里人多眼杂，恐隔墙有耳，不宜细说，七日后我便搬去公主府，那里可靠些，到时你便接着贺我乔迁新居的由头，到公主府来找我，你有什么话，那时再说。”
长公主府建成，算是件喜事，况且瑶姜如今有凌晏这个驸马帮持，自己又帮弟弟料理朝事，宫里没人不高看一眼，她要搬去长公主府的事刚一传开，宗室女眷和朝廷命妇便都来送贺礼。
最难得的事连北六宫的皇贵太妃和贵太妃都亲自来给瑶姜道喜。
瑶姜在养心殿的偏殿见的两位太妃，从前都是她坐在下座，而今却换了个儿，她坐在上首。
“要说这先皇也是有眼光的，谁能想到皇上虽年幼，咱们瑶姜却这么能干，先是收服了东厂提督凌大人，紧接着竟又恢复了三公制度呢。听说，还打算同乌孙联姻？皇上有你这么个亲姐姐，实属大齐之幸啊。”
“可不是，才十六岁，就这么有手腕，瑶姜可是了不得，往后只怕还有大前程呢，不像咱们姐妹两个，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指望了。”皇贵太妃今日仍旧衣着艳丽，脸上妆容也一丝不苟。
瑶姜听了她们的话，半点没觉得受用，反倒觉得很是可笑。当年她和皇上在宫里相依为命时，她们从未正眼瞧过姐弟二人，现如今青珣做了皇上了，倒是巴结话一套借着一套。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瑶姜也不再是昔日的小公主，短短一段时日，她已经成长许多，这会儿竟能妥帖地笑出来，像是很满意两位太妃的夸赞一样。
“太妃娘娘可是过奖了，你们兴许啊都不知道，皇上几个月前还被别有用人的打歪主意呢，我那时候一颗心悬着怎么落不了地，也就是现如今皇上这皇位坐得稳当了些，我心里头才放下心。”
瑶姜边说边看着皇贵太妃的脸色，见她面容僵住，心里好不痛快，旧日的那些恨意淬骨也通通涌上来。一想到自己的弟弟曾被人惦记上，瑶姜便恨得牙痒。
“哦对了，皇贵太妃的猫养得可还好？那时候我也没想过皇上能有这番造化，不然我就将那猫留下了，我瞧着它还挺有灵性呢。若是它不乖，惹了太妃不高兴，您就给我送回来，我让许侍卫养在乾清宫。”
皇贵太妃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这会儿她几乎是确定了瑶姜知道当初的事，只是她不知道是谁走露的风声。她心里也恼火，甚至悔恨，却不知要将火气往何处发，只怕回去后又是她身边的小宫女合欢要遭罪。
她更不知道的是，若不是她歪心思动到青珣身上，瑶姜也不会走投无路去抱凌晏大腿，青珣也就不会登上帝位。
如此想来，青珣能有今日造化，还得多亏皇贵太妃从中推波助澜。
可瑶姜仍旧记恨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和下下章是男二的重头戏，然后凌晏真的快回来了，对手戏很快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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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沉冤
百灵宫最早是大齐朝的高皇帝做太子时的府邸，后来被皇家收做庄园。
如今被封做瑶姜的拂熙长公主府，礼部出资将其从里到外修整一新，门匾上的‘拂熙长公主府’几字还是礼部尚书黄志文亲自所提。
瑶姜踩着吉时进门，先吃过厨房送来的乔迁喜饼，才开始迎客。上门道贺的人不少，但瑶姜并未一一接见，只让揽月带着霜雪、寒露并几个太监在门口守着，有人送了礼便收下，再回一份回礼就是。
许杭轩来得有些晚，到时都近晌午，他言说是有要事与长公主相商，霜雪才领了人进府。
“来了。”瑶姜正在用午饭，见许杭轩到，并不把他当做外人，随口问他，“善哥哥可吃过了？没有的话就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今日公主府的菜色备得很丰盛，毕竟是进府的第一餐。
瑶姜见许杭轩似是仍拘束，她笑着开口：“凌晏不在，也没个人陪我，你就当是陪陪我。”
许杭轩这才坐下，却并未动筷。
“你那日要说的，今日可全告诉我，公主府里的都是我自己的人，应当可靠些。”
“臣希望长公主和皇上能替许家沉冤。”许杭轩神色严肃，细细道来，“祖父原本是任户部侍郎，一生清廉，十年前却忽然被人告发贪污受贿，最离奇的便是臣祖父府中竟一夜之间忽然多出十万两白银，可那日臣举家上下老小都去了京郊的鱼西村祭祖，家中只余仆人家丁，祖父回家后便被安上了人赃俱获的名头，很快便入了狱，臣的父母原还想细细审问家中下人，试图找出栽赃之人的破绽，不成想没过几日皇上便下旨贬我许家上下都去西南，便就此断了线索。”
“这件事我知道些，我母妃也说过，你祖父为人正直，不应会做贪赃枉之事，且事出突然，从有人告发到你祖父入狱，前后不过两日，后来你祖父在狱中自尽，也被说是畏罪自杀。”
许家落难一事，其实细想起来确实诸多蹊跷，但许氏一族原都是普通百姓，到了许杭轩祖父时才得以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朝中并无人脉，即便被人诬陷，可已被皇上下令定罪的案子，也无人敢替其说话。
“所以你做锦衣卫就是为了能替许家伸冤？”
“正是。臣原本是打算先入京，盼着能寻到一二线索，可时隔多年，许多线索早就断了，当年许家的下人也都已经下落不明，臣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才斗胆请长公主帮忙。”
许杭轩起身又跪下去。
瑶姜笑得无奈，亲自扶他起来，“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拿你当亲哥哥一养看，我母妃又同你娘姊妹情深，如今皇上和我既然有了这番造化，自然会尽力帮许家翻案，等凌晏从江南回来，我便把事情告诉他，让东厂暗中查查看。只是事情过去太久了，我只能答应你尽力查，却无法保证一定能查出什么。”
“多谢长公主。”
这时候霜雪也正好给许杭轩取了碗筷过来，帮他摆好。霜雪办事机灵，不用吩咐便主动帮许杭轩舀了一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