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我的嘴,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锦不可以再说这样的话了知道吗?就算不喜欢也不可以说,要埋在心底。”
她站起来,明明瘦弱也不高,却不知为何要仰头才能直视。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王爷还有公事要忙,今晚大概不会留宿。愿你有个好梦,阿锦。”
我看着她的脸,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她也不喜欢这里吗?
我躺在床上,这里没有唐远的味道,并不好入眠。
夜半,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上了我的床,我大叫起来,那人捂紧了我的嘴。
“叫什么,为夫碰不得你吗?”
我才知道这是王爷。他身上没有草香味,是我说不上来的好闻的味道。
我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王爷趴在我的身上,头埋在我的颈窝。
“好累,脖子好酸,手也好酸,明天大概有雨,膝盖也好疼。”
他牢牢抱住了我,手探进了衣服里,带着夜的薄凉,陷入了肌肤的温热。
“阿锦好暖和。”
这么说着在我背上胡乱的摸,然后偏过头吻了我的唇。
我张着嘴哭,上气不接下气,他便抱着我,一遍又一遍的拍抚我的背。
“阿锦不哭了,不哭了。”
他给我吃糖,软软的,比唐远给我的要好吃许多,可我还是想他给我的糖。
一夜就这么过去,床上没有落红,王爷自己穿好了衣裳朝我走来。抬起手,我以为他会打我,谁知他只是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将我按入怀中。
“阿锦受苦了,往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好香,我终于咂吧出来,是茶香味。
按照规矩我该去给王妃请茶,她还是大气得体的样,只是疲惫是掩不住的,说话的语气有些无力。
“诸位妹妹无需多礼。”
我才知道我在王爷的妾中排名老五,虽然长得好看但同她们比起来也占不着多少便宜。话特多的那个叫沈南音,而且性子娇蛮一张嘴就没什么好话,跟院子里养的鹦鹉似的叽叽喳喳。
王妃大概不喜欢她,不管她说什么都端杯子喝茶,要不就是“嗯”“哦”“好的”“妹妹真是说的对呢”这样应付她。
我也不喜欢她,大早上的还没有吃早膳,小桌子上摆的蜜枣被我一口气吃了七八个。
沈南音板着个脸,纤纤玉指指着我的脸。
“娘娘,她也太没礼数了。”
哦,我又想起来了,我要夹紧尾巴做人。
王妃拍拍手:“好了,阿锦收敛点。”
我放下了手里的蜜枣,低头不说话,大概以后的日子里我要躲着些这位姐姐了。
侍候我的人与我说,每一位夫人进府时都会被独宠一段时间,这是规矩,或者说是王爷的应付。她一脸我什么都知道我好厉害的样子,害得我央着她非要说个清楚不可。
原来除了王妃娘娘是先帝亲自赐婚之外,其余的都是现在的天子,王爷的哥哥塞给他的。
侍女靠着我的耳朵:“陛下怀疑我们王爷有谋反之心呢!”
另一个侍女忙不迭的拉开了她。
“夫人恕罪,这妮子脑子坏了胡说的,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哎呀,不要那么担心啦,她是个傻子啦。”
她说的对,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的,只不过听她这么说,王爷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恶了,一个能放心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应当也很辛苦吧。
王妃娘娘炖了雪梨汤,托我送给王爷。
“阿锦帮我送过去吧,天气干燥喝点雪梨汤降火最好不过了。”
我看着她满怀期待的样子,还是点点头帮她送一趟。
王爷在处理公务,眉头紧锁,看样子恨不得把毛笔折了。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端出雪梨汤来。王爷丢了笔,把脑袋靠在我的腰上,害得我一动不敢动。
“阿锦,我好累啊,真的好累。”
“那,喝点汤?”
他笑起来,拉着我坐在腿上。
“好。”
我看王爷的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很是漂亮。
“真好,阿锦不会写字呢。”
他听得这话,放下了碗,铺开纸张,带着我的手这下墨白二字。
“墨白,我的名。”
又写下林字。
“我的姓。”再动笔,“这念陆,是阿锦的姓。阿锦的名很好听,唤作锦澜。”
“锦澜,陆锦澜。”
我跟着念了一遍,虽然写的歪歪扭扭,但仍旧觉得欢喜。
王爷点了下我的鼻头。
“真好啊,阿锦,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他似乎想掐我的脸,手在桌上敲了两下生生止住了。
“以后都不欺负你了。”他望着我,轻轻碰了我的唇,“叫我墨白好不好,阿锦。”
我坐在他的腿上,敏锐的感觉到他的颓唐。林墨白靠着我的胸口,把玩我垂落的发。
“阿锦,我还不够谨小慎微吗?阿锦,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我袖子一动,不小心把盛着雪梨汤的碗带到地上,碎作了一片。我看着碎片出神。
“王爷去看看王妃娘娘吧,阿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王妃娘娘一定知道。”
第二十章 番外(五)
可是他带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写我们的名字。
“不明白才好,过得太通透是种罪过。”
“那王妃娘娘活得通透吗?”
王爷一怔,随即笑起来。
“她未免太通透了。”
恐怕以我的脑袋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我只是落寞,我怀恋寨子里的生活,漫无目的地奔跑,肆意的嬉闹,亦或是唐远。仅仅是他这个人,光是名字就让我安心的人。可是我不能提,这大概是我脑袋唯一灵光的地方,我知道他的名字不能出现在王爷面前,否则他会有危险。
可是我想他,想到半夜在床上烙烧饼似的翻来覆去,最后唉唉叹气仍止不住想他。
世间的男女大抵都是如此。沈南音也是,她房里的灯总是固执地亮到天光破晓,我有事半夜起来小解会看到她斜倚着栏杆,眼神呆呆地,不知在看向哪里。她大概是在等王爷,可是王爷很少留宿,不管是谁的房间。有时候其他妾室甚至不会去给王妃娘娘请安,只有我和沈南音日复一日。她总是为难我,竖起它好看的眉毛,嘟起她粉樱般的唇嘲讽我的傻气。
但她也可怜,王妃娘娘说了,与王侯将相沾了边的女人都可怜。情爱对她们来说可遇不可求,白首同心人听起来像个笑话。聪明点的就牢牢握住了权势,握住宠爱。笨一点的就飞蛾扑火般奔向她短暂而绚丽的爱情,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大抵就是沈南音这样的,一颗心扑在王爷身上。
王妃娘娘告诉我,千万不要一心扑在王爷身上。她炖了银耳红枣汤,说这话时我正捧着碗咕嘟咕嘟喝着,她的面容很慈祥,像极了我的奶娘。
她说阿锦,你就这样傻傻的真好,她又说,其实不管王爷做什么我都不会离他而去。
我闷闷地想可是我不喜欢王爷,我喜欢唐远,我想去找他。
我跟王妃娘娘说我想出去,我想找一个人。
她就笑,捂着嘴,眼睛弯弯的。
“阿锦想去哪里?”
“阿锦想去找唐远。”
她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皱起她好看的远山眉,终于想起来似的震惊道:“那不是掳了你去的贼人吗?想他干什么!”王妃娘娘拔高了音量,“这种话可不能在王爷面前说!”
我望着她有些忐忑的缩了缩脖子。
“阿锦知道了。”
但我还是想为唐远辩白,他不是贼人,他是很好很善良的人。于是犹豫了一番,还是小声说了。
“唐远不是坏人。”
“怎的你被他掳去还为他说话,阿锦,我知道你不喜欢王爷,可是你被那贼人欺负了,如今只有王爷可以依靠,有些话不可说。”
“没有,唐远没有欺负我,阿锦喜欢唐远!”
王妃娘娘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样子。低下头,复而又抬起来,眼里水汪汪地,转而露出个羡慕的笑来。
“这样吗,原来是两情相悦。”她将我鬓边的发别到耳后,“委屈你了。”
大概是被她带动,我也有些想哭。
“阿锦不想在这。”
她叹了口气:“可是阿锦,身为女人最难得的就是自由不是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王爷的妾,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