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辞微微挑了挑眉,接着他的话道:“其二便是引我上山,去到崖边?”
苏晋赶忙有些紧张地解释道:“她只告诉我在山上躲几日你自会来寻,至于去崖边,我知她不会功夫,只要我在旁,她定然不会对你如何,却没想到……”
今日知道了太多事,明万辞觉得她应当愤怒,也应当仇恨,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肖承未在旁,她此刻竟还能平静地思考。
“我说怎会在自家地盘上出现这等糊涂事,想必那个同名的苏尽应当是阮驸马的手笔吧,当真是演了好一出卧薪尝胆。令妹屈尊嫁入太守府做侧室,当真是为了瑞王妃复仇大业做出好大牺牲。如此看来,你兄妹二人竟是瑞王余党,公主殿下纵使费尽心思,到底还是所托非人,可惜可惜。”明万辞说完,竟好似无力再看一般,靠着肖承未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不如谈谈正事?”年玉璃好整以暇道,“你这皇位坐的够久了,今日只要你同瑄王一同自尽于此,我便放过其余人,若是执意争到底,后果自负。”
纵使她阵仗再大,皇帝此时依旧稳坐上首,闻言不急不忙,轻笑一声道:“你无夫无子,照今日所见,也算得无父无兄,难不成要当开国之后第一任女帝不成?”
“我无夫无子,还不是拜你兄弟二人所赐!上一个同我说起此言之人,当场便被我杀了!如今这上京城皆在我掌控之中,我就是要当这女帝,你待如何?”年玉璃说至此处,情绪有些激动,连眼睛都微微泛了红。
这一席话简直让在座众臣听直了眼睛,连原来的窃窃低语也悉数消失,便是此时,谢辰的声音突然响彻殿中,他语声隐忍,问年玉璃道:“你方才所说之人,可是仟州一有孕女子?”
年玉璃有些惊奇道:“你如何得知?”
谢辰踉跄两步,被身旁的卫希扶住,哽着嗓子吼道:“仅仅因为一句无心之言,你便草菅人命,你同年丞相,又有何区别!”
明万辞有些不忍地睁开眼看向谢辰,终于知道肖承未为何会带他一起赴宴。苏晋此时面带震惊之色,看了看谢辰,又看了看距他不远的年玉璃,神色比之前似乎更加复杂一些。
“废话少说,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在拖延时间,但我今日下在酒菜中的药岂是这短短时间便会失效的。我再问一句,你二人今日到底是乖乖投降自尽,还是非要我动手不可?”
年玉璃话落,便又听得一声轻笑,只是这声音却出自肖承未之口。
“瑞王妃,你之前在宫中安插眼线,又数次暗杀于我,这些倒还好说,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动我的王妃。如今给够了你说清一切的时间,上路时应当也了无遗憾了。”
年玉璃对此不屑一顾道:“我筹划了这么多年,已做足准备,你还是莫要嘴硬为好。”
她话落,阮尚安便要上前去拉明万辞,面上有些急切道:“万辞,如今整个皇宫皆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又被暂时化去了功夫,肖承未无法再护你周全。我爹原是瑞王幕僚,我是因他之故,为了复仇之便才听了瑞王妃的话去接近新阳公主,我对你之真心日月可鉴,你今日同我走,我今后定然一生一世对你好。”
一番话说完,他的手指堪堪碰到明万辞之时,便只觉胸口一痛,竟是被肖承未一掌击出。这掌力刚劲霸道,全然不是失去功夫之人能使出的。
阮尚安倒在地上捂着心口,唇边沁出些血丝,不可置信地看着肖承未,听他颇有些嫌弃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妄图染指我的王妃。”
说罢,他扫视殿中,语声微带嘲讽:“谁告诉你有人被化去功夫了?下个药都下不好,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话落,明万辞有些好笑地看向他,换来他重重回握了她的手。
年玉璃见此,皱眉看了阮尚安一眼,道:“既如此,便废话少说。”
说罢,她抬手示意了一下,便见之前她口中那位已倒戈的禁卫军统领带着二十人入了殿中,未及她开口吩咐,便单膝跪地对上首处抱拳道:“属下幸不辱命,已将皇城内叛军悉数剿灭,皇城之外余党不多,是否需要生擒,还望陛下示下。”
稳坐上首的皇帝此时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无需其他。”
“属下领命。”何统领抱拳说完,只身离殿,余下二十人将年玉璃团团围住。
年玉璃怔愣片刻,仿佛有些难以接受,便听肖承未道:“便是何统领的假意倒戈,让你如此自以为是吗?”
说罢,如方才年玉璃一般抬手示意,命人将她拿下。
整个锦绣阁外此时十分安静,静的年玉璃颇有些心中发慌。她深吸一口气,便见三名暗卫不知自何处出现,似乎想护着她向外撤去。
便是此时,谢辰冲上前去,拔出最近一人腰间长刀,不管不顾地朝年玉璃砍去。
三名暗卫皆武功不俗,谢辰还未近身便被击开,重重跌倒在地。
“谢辰!”明万辞跑到谢辰身边,担忧问道:“你怎么样?”
眼看他开口说话都有些费力,唇边血迹比方才阮尚安的还多,明万辞紧紧攥着他袖口,求助一般看向紧随而来的肖承未。
此时卫希同那二十禁卫军一起,想擒下殿中几人,周围人纷纷躲开去,给他们留出地方,唯独苏晋仍愣愣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逢一暗卫出其不意地攻向卫希,苏晋仿佛突然回神一般,拔剑帮他挡了一下,看的卫希和年玉璃皆是一愣。
三名暗卫皆打的无心分神,便是此时,苏晋突然探手取向年玉璃喉间,一把掐住她脖子,将人拖到了谢辰身边。
三名暗卫刚想救人,门口便涌入了更多的皇宫禁卫,几人此时连靠近竟都难以做到。
苏晋此时终于松开掐着年玉璃的手,年玉璃刚想愤怒开口,便被苏晋一脚踢在腿弯,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着谢辰和明万辞跪了下去。
“道歉。”苏晋依旧面无表情,对年玉璃道。
谢辰动了动嘴唇,同明万辞一同愣愣地看着他。
“做梦!”年玉璃回身瞪了苏晋一眼,刚想从地上爬起,一直在旁昏迷许久的年丞相却不知何时先她一步,捡起旁边不知是谁掉落的长刀,朝着年玉璃兜头砍了下去。
“你个孽障!去死吧!”这猝不及防的一刀落下,年丞相瞬间脱力,直接跌回了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状若癫狂。
幸亏肖承未眼疾手快,一把拉开险些被误伤的明万辞和苏晋二人。
苏晋反应同样不慢,捞起地上的谢辰远远跳开,肖承未则是揽着明万辞回身,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唯恐她看到眼前这一幕。
眼看想护之人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三个暗卫已有一人丧命于卫希手中,另外两人便不再恋战,一路且战且退。
肖承未此时长舒一口气,却没有放开怀中之人,只在满地狼藉中紧了紧手臂,自她耳边道:“终于结束了,再不会有人因我之故而想伤你了。”
“嗯。”明万辞紧紧回抱住他,开口时已带了浓浓鼻音。
“从此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这一句,肖承未说的恍如叹息。
明万辞突然便记起上巳节那一日的水边,满目花灯光影烂漫。此刻听着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唇角微微上扬,自他怀中闷闷道:“这个愿望我早已许过了。”
第55章 番外一
时至夏日,天气愈发热起来,王府后院绿荫渐浓,明万辞坐在水榭之中,望着池中倒影,满脸沉思。
谢辰手中抱着一叠账本,一路绕进水榭,见她神色间有些恹恹的,不由有些奇怪。
“如今万将军一案已被平反,参与陷害之人皆被问斩,年家其余人等流放在外终生不得入京,明尚书虽全身而退,却也因品行不端被革职,你府上这些生意即便不留心照看也愈发红火,你还有何忧心之事?”谢辰不解道。
“谢辰,我觉得肖承未在外面有人了。”明万辞有些忧愁地看着水面,连语声也是恹恹的。
“啊?”谢辰手一抖,账本险些脱手。
明万辞见他不相信,又道:“他近几日下朝后回府一日比一日晚,身上时而带着些陌生香气,我有一日还看到他书房中藏了一副金簪美人图,若不是如此,我会胡乱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