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大人的黑莲花(14)
“该死的,贾通还真是丧心病狂,这是要逼人到死路啊。”程惜惜紧了紧头上的风帽,入秋后天气越来越冷,晚上的时候风一吹更是冷得骨头都刺痛。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程惜惜?”她在黑暗中沿着知府后衙院墙转了几圈,高高的院墙立在黑暗中,像是隐匿在暗处的猛兽,一个不小心就会扑过来将人吞噬。
“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就算死也要找个搭头。”程惜惜轻声喃喃自语,抬头望着伸出院外的树枝,手掌在披风上蹭了蹭,系紧披风带子,然后跳起来纵身一跃,抓住树枝双脚在墙上借力一点爬上了墙头,蹲在墙头猫了一会,见院子里无异样,又借助树枝灵活的跳了进去。
程惜惜左躲右闪,避开来往的仆妇小厮,顺着中轴线溜到了主院,闪向了墙角的阴影里,然后僵住不动了。
鼻尖里涌进青松般冷冽的气息,程惜惜心头太阳穴一起跳了起来,她伸出手推开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不管不顾转头抬腿就逃。
第11章 交手
和舫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他长臂一伸抓住程惜惜的衣领将她捉了回来,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喃:“霸爷。”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颊,程惜惜觉得自己快分裂开来,一边是冰山,一边是火焰。
巡逻的护卫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即提着灯笼走了过来,大声问道:“谁?”
美色害人。
程惜惜在心里狠狠的鄙视自己,她回转头对着和舫灿然一笑,身子像泥鳅般灵活一转,拉住他的手臂将他用力向外一甩。
和舫身子向前一扑,脚尖一点一旋,又悄然退回了阴影里,双手似铁般捏住程惜惜的肩膀,痛得她眼泪瞬时飚了出来。
护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肩膀上巨大的推力来临之前,程惜惜手臂向后,紧紧圈住和舫的腰,然后张嘴学起了猫狗打架:“喵喵喵,汪汪!汪!”
和舫手从程惜惜肩膀往下滑,刚握住她的手臂想甩开,便听到活灵活现的猫挠狗吠,眼角抽了抽,手上微一停顿,她抓住机会身子一矮逃出他的禁锢,像只狡猾的狐狸,倏的一下钻进了旁边的花丛里。
和舫手里一空,略一停顿也长腿一抬,跨过花丛蹲下来。
护卫听到声音松懈了下来,提着灯笼胡乱照了一下便转身离去,抱怨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野狗,尽闹出动静让人不得闲,明日让人来捉了去。”
和舫回转头,见灯笼的光透过缝隙闪过程惜惜清透的眼睛,里面的沮丧怨念浓得穿破了黑暗,令他心情莫名愉悦。
“好巧,你也出来逛街啊?”程惜惜干笑,手脚并用想往旁边钻出去,“你慢慢逛我不打扰你了。”
“我说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和舫飞快抓住程惜惜的衣领将她提起来,声音轻快极了。
“我不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这是我自己撞上来的,不算。”程惜惜嘀咕道:“要不你放开我,试试我逃不逃得出去?”
和舫轻笑,抬手在她头上一敲,“你想得美。”
“我本来就美,不用想也美。”程惜惜对着和舫娇娇一笑,想到黑暗里他看不见,又顿时气结。
和舫眼力极好,在黑夜里也清楚瞧见程惜惜的怪模怪样,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和大人,你来这里定是有正事要办,我恰好也是有正事要办,要不打个商量,你我各自去办正事,办完事后我再将衣领送上来让你抓好不好?”
“抓住你算是天大的事。”和舫语气虽然平淡,但程惜惜还是听出了里面的笑意。
“和大人,我是为了上百条人命来的。”程惜惜语气严肃了起来,说了青山村村民本在家好好种着地,却天将人祸妻离子散,最后被逼上碧峰山成了土匪。
“我程霸天,不,程惜惜心存善念,一心为了那些可怜的穷苦百姓着想,绞尽脑汁帮他们找了一条活下去的路。我一不求名二不求利,迄今为止收来的银子一个大钱都没花过,还贴进去了一头驴。”
程惜惜哭丧着小脸,眼巴巴望着和舫,祈求道:“和大人,你可不可以为我去圣上那里求个巾帼英雄的匾额,以后我好挂在家里作为祖训,教育后代子孙要谨记先人的事迹,一心为国为民。”
和舫垂下头,拼命忍住笑意,程惜惜的脸皮之厚,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程惜惜见和舫不说话,脑子一转正色道:“我知道你也定是为了查贾通而来,我们要不做个交易,我帮你找到贾通贪腐的证据,你放我一马,你看如何?”
“程惜惜,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和舫见程惜惜又转回了正事,瞄了她一眼后将目光移到了书房院子门口。
一个壮汉低着头一撅一拐的走了进来,和舫微微一顿后说道:“不过你的提议我可以适当考虑,只是接下来你不能再打歪主意。”
程惜惜也瞧清楚了那壮汉正是方二,心头一喜自是拼命的点头应下,和舫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伏地身子绕过花丛,沿着墙跟绕到书房后,在后窗下蹲了下来。
书房里面,鼻青脸肿的方二垂头站在贾通面前,强忍住惧意说道:“我们先派了人去打探虚实,见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才上了前去,谁知道他们一言不发就出阴招,弟兄们来不及防备才被全部抓了去。”
贾通自己在与自己下棋,他手里捏着的棋子一顿,呵呵一笑道:“你说他们是虚张声势,却全部被抓了去,技不如人却还拼命给自己找借口。”
深秋的夜里已经极冷,贾通怕热因此书房里没有放炭盆,方二却被背心冒出来的冷汗湿透了衣衫,他不敢抬手去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水,任由它流进眼睛里,刺得眼睛酸涩难忍更不敢去揉。
贾通最恨的是,办差没办好却找借口,还有在他面前做小动作。
方二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头在青石地面上磕得砰砰响,顾不得额头的鲜血下来糊了一头一脸,他不住的说道:“小的错了,求大人放小的一马,以后小的做牛做马来报答大人。”
“一头牛加上一匹马不过百两银,你依靠着我,赚了多少个一百两?”贾通在棋盘上落子,头也不抬的对方二说道:“你出去吧,我这里不养废物。”
方二抬起头,眼神充满了绝望,可想到家里的老幼妇孺,又塌下了肩膀,恭敬的磕了头后退了出去。
不一会,院外传来了惨叫声,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了空气中。
和舫与程惜惜俱是一凛,贾通的残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程惜惜后悔自己太过张狂,为山上众人惹来杀身大祸,可她转念一想,就是她交出了碧峰山,贾通也不会放过小青山那群人,一样会杀了他们灭口。
其实程惜惜最想哭的是,自己居然因为一头驴丧了命。斜了一眼旁边的和舫,他或许可以救小青山众人的命,可是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程惜惜想明白了又更想哭了。
和舫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要是程惜惜先前说的话没有撒谎,贾通逼得青山村人落草为寇,他只不过是要找个机会屠尽村里的人。
眼下正是好时机,先假意前去挑起事端,然后再正大光明的出兵攻打,就算是有人参他,也可以辩解为山上土匪残暴,最后费尽全力才剿灭了匪徒。
只是和舫想不通的是,贾通就算要巧取豪夺青山村的地,顶多将他们变成佃户,为何将他们全部赶出村子?
等了一会后书房的灯熄灭,然后是吱呀轻微的关门声,贾通应该回房去歇息了。
“走吧。”和舫拉住程惜惜,却被她拖了回去。
“我不走,混账王八蛋。”程惜惜心道你要我命,我岂是那种乖乖送上头来的人
君要臣死,臣还要扑腾挣扎几下呢,否则开国皇帝哪里来?
程惜惜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贾通,站起来后手间多了一把匕首,她走到窗户边将匕首伸进缝隙里一滑一撬,手轻轻一推打开了窗户。
“你待如何?”和舫见她翻了进去,也忙跟上轻声道。
程惜惜不理会他,像夜猫子那般在书房里窜来窜去,这里摸摸那里敲敲,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块包袱皮,将书房里的公文公章一股脑往包袱皮里面塞,还顺带偷塞了几块玉佩到衣袖里。
和舫看得眼角直抽抽,静待着她打包完,伸手非常自然的将包袱拎到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