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憾春秋(14)
“你呀,看你的表现。”
襄儿忽地转身去到窗前,盯着天上的月亮出神,喃喃道,“前世我们办过婚礼,在楚州,也是一个月圆的晚上,也请来了师父师母。”
“襄儿,讲讲前世吧。”荣嘉记得初遇襄儿的时候,她也提过前世。
前世啊,是你来找的我,是你说的非我不娶,是你与我青梅竹马,也是你先离我而去。
“你都不记得了,我才不讲。”襄儿赌气捶了一下荣嘉。
荣嘉握住襄儿的手,对襄儿发誓,“来世我一定记得你,一定找到你!”
襄儿抽出了手,叹口气道,“荣嘉,来世我不要再遇到你,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了。”
☆、孝慈仁懿太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天后的早朝又有人请襄儿前往,襄儿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却也必须换上朝服,即刻到达。
一同被邀来的还有孝慈仁懿太后,看来这次事关后宫这两位老太后了。
襄儿只是几天没见王太后,她真是更神采奕奕了,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反之对比襄儿,她是真的因为邱毅的事情忧心忡忡。
“孝慈仁懿太后于文帝时就已迁居武墓,今年是因八十大寿才归,如今寿辰已过,孝慈仁懿太后该回武墓陪伴高祖武皇帝,臣恭请孝慈仁懿太后起行。”右相一呼百应,一半的人都跪下来恭请孝慈仁懿太后起行。
原来如此,王顺和你果然想赶走□□母了,襄儿看向孝慈仁懿太后,只见她岿然不动,表情淡漠,根本没有被右相的逼宫影响一点,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皇祖母,您有何意思?”王太后使眼色叫侍女推了一下孝慈仁懿太后。
“不得无礼!”
襄儿制止住王太后的侍女。
左相本因邱毅之事几日没在早朝上说过话,此时也不能哑忍了,替孝慈仁懿太后说道,“孝慈仁懿太后已在武墓待了近三十年,三十年的凄苦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该受的,如今她年逾八旬,身子也不是多强健,该是在宫中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尔等还想将孝慈仁懿太后逐回武墓,就是不孝不仁!”
襄儿还看向孝慈仁懿太后,只见她还是一副刚才的神情,要说她是喜怒不形于色也不是,这个状态就是很奇怪。
“皇祖母,您是作何意思?”王顺和被孝慈仁懿太后的不在意激怒了,“来人,给孝慈仁懿太后收拾行李,送她去武墓。”
襄儿突然站到孝慈仁懿太后身前,护住她,“□□母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罢暮歌就让侍卫去请太医,孝慈仁懿太后也及时晕了过去。
襄儿这才明白,这老太太在这里等着呢,这一招可是真的精明啊,倒是她自己多事了。可见跟孝慈仁懿太后比,襄儿的小手段都是不干不净不入流的。
“吵够了没有,皇祖母才回来几天就有人留不下她了吗?”赵铭甩甩袖子退朝了。
襄儿以前只觉得小皇帝就是个爱玩爱闹的孩子,此刻这样倒也像个皇帝,威仪不减话本里的先帝啊。
王太后狠狠瞪了一眼襄儿才离开前殿,今日与右相合谋的送走张氏算是不了了之了。
将孝慈仁懿太后送回言敬殿,她很快就醒了,屏退左右后,她笑着道,“小皇帝的表现如何?”
“他?是?等等,他,□□母您教的他?”襄儿更加惊讶了。
“没想到吗,要不然为什么王顺和急着叫哀家走,怕哀家教坏她的宝贝儿子。”
襄儿心里更加佩服孝慈仁懿太后了,但还是开玩笑说,“您能几天就教好小皇帝,为何接近三十年都没□□出来赵清许啊?”
孝慈仁懿太后的脸色变得很严肃,慢慢地回答道,“他是赵慑的女儿,不能与前朝有一点关系,哀家本想保她保到她出嫁,但若是没到那一天,哀家就将她交给你,你可答应?”
襄儿拒绝得很直接,“我不答应,我只留她一条命。”
“你就不想想你答应了之后,哀家会教你什么?”
“您教小皇帝的就够了,剩下的,襄儿意会了。”襄儿当然知道孝慈仁懿太后指的是如何救邱毅,但她确确实实明白孝慈仁懿太后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自然没必要答应护佑赵清许这个拖累加情敌了。
正说着赵清许,赵清许就到了,襄儿看到她来,直接告退。
“庆惠,”赵清许叫住襄儿,襄儿也没回头,“不管怎样,今天还是谢谢你。”
☆、怨知幸别
襄儿刚到青悠殿就听说小皇帝赵铭下了圣旨免除邱毅的死罪,改为发配边疆即日启程,孝慈仁懿太后果真是高手,既教唆了小皇帝开始反抗王太后,又卖了自己和左相一个面子,还彻底断了王太后送她回武墓的念头。只是这回彻底挑起整个前朝后宫的争端,往后的局势只会更为凶险,王顺和可能也更将她们一流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吧。
邱毅临行前,来送别的只有左相一人。
“她没来。”邱毅有些失望地跟着押送他的士兵离开了京城。
襄儿和荣嘉站在城门上,目送着邱毅远去的背影,手中握着邱毅送他的簪子,直到手心觉得痛了才发现簪子扎破了她的手,流了好多血。
荣嘉急忙掏出手帕给襄儿包扎手上的伤口,安抚地说,“放心吧,晚上我和简燃动手。”
次日早朝就有人报京郊的驿馆失火,邱毅一行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左相以为是井迪和王顺和不肯放过邱毅,暗中派的杀手灭口。
事实上井迪的确派了杀手截杀邱毅,他只以为是自己的下属得手了。
左相也真切地安排暗卫全程保护他们,可惜暗卫们一去不回。
太后与左右相都不发作,此事也就告一段落。
晚间,襄儿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搭在荣嘉的腿上,任由着荣嘉换药再包扎。
让左相的暗卫击杀右相的杀手,再除掉左相的人,李代桃僵伪装成邱毅,用一场大火烧掉所有证据…
而简燃与邱毅在山林里藏了一夜,今早荣心驾马车出京,称与简燃去幽州拜祭忠勇侯简延德,还要回楚州准备婚事。实则先接应简燃二人,将邱毅安置到幽州军营,由荣嘉旧部下看管。
秋风顺着窗户吹进了屋,吹动襄儿的碎发与床幔的轻纱,襄儿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刚要伸手去够披风,荣嘉温热的手就覆了上来,拖起被子给她盖得严严实实。
王顺和忙着同孝慈仁懿太后争个一日之长短,对襄儿的管控也松了很多,初雪的日子,简燃荣心的婚期将至,襄儿和荣嘉离了京城前往楚州。
一路上二人走走停停,看到有好的风景就驻足半日,画画作诗留念。
襄儿带了琵琶,有时会唱几支曲子给荣嘉听;荣嘉也在雪停之后,给襄儿堆了第二个雪人。
路过徐州的时候,正好是望日,街市上会卖花灯,襄儿和荣嘉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也被人们的热闹所感染,襄儿相中了一个小兔子灯,举着问荣嘉,“这个挂在马车上怎么样?”
荣嘉笑着点下头,向店家付了钱,拉着襄儿的手接着逛。
襄儿也突然玩心大发,拿指甲轻轻挠着荣嘉的掌心。
“乖一点,别闹。”
荣嘉稍稍用力控制住襄儿不老实的小手。
一瞬间的错觉,襄儿以为她在前世。
逆着人群跑来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女子,撞到荣嘉身前,拉着荣嘉不撒手。
“这杯小女子敬您,您要是不喝,小女子就亲口喂您。”
襄儿厌恶地把她往一边推,她却指着襄儿骂道,“你这贱婢别碰我,要不是我家给你一口饭吃,你和你女儿早就死在徐州街头了。”
襄儿此时已经认出来,她是苏亭亭,那个被她送到徐州军营的苏亭亭。
苏家的仆人追了上来,向襄儿和荣嘉道歉后,就绑着苏亭亭离开了。
荣嘉当然也认得出这人是谁,襄儿没说,他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觉得是自己害得苏亭亭变成这样的,心里很不好受。
深夜,襄儿辗转未眠,从床上爬下来,点了桌上的蜡烛,在火光下写着…
肆意经年应旧约,皆抱寒灯,初雪时节。开冬既望难眠夜,怨已相知幸已别。
且笑骊驹不肯歌,音词凄切,忽竟惊觉。今将宴酒换杯茶,忘又如何,记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