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很多年后,薛语盈瞅见在书房认真读书的夫君,体贴地端了茶水走去,低头一看书面上的字,羞得满脸通红。
刻意佯装的温柔贤惠消失殆尽,如捶摆般的小拳头砸在男人胸口上,娇嗔道,“你怎么有这个呀!”
男人被她捶得连连咳嗽,大掌握住妻子的手,“我刚翻出来,是挺有意思的,夫人要不要坐下一起看~”
(傅俞:这饭真香~)
第2章 第二话
说起城南薛家五姑娘和城北谢二郎的孽缘,那还是在六年前。
那时的薛语盈才十一岁,时常跟着三哥在城里为非作歹,已经是一个成型的小恶魔了。
那日兄长二人皆不在,她一人偷遛上街,带着自己一帮弟兄(年纪相仿的玩伴)先教训了前日对她出言不逊的李府儿郎,转头又跳到刘大爷家的果园里毁了满园的桃花,接着手捧花枝的人群浩浩荡荡地涌向溪水边。男童冲着溪水尿尿,那尿水和着花苞顺着河流飘向下游,浣衣的妇人骂骂咧咧地举起棒槌追来。
仰天大笑的人跑到几棵杨柳边,解开拴着的一头牲畜,离开绳索的牛横冲直撞的朝那妇人而去,偏那其中一位妇人身上正巧裹着一块红布,那牛气势冲冲朝人撞去,几个妇人哪里见过这个仗势,跌坐在地上顿时傻了眼。
眼见那牛低着角就要撞上那妇人,情势紧急之下,说时迟那时快从树上跳下一人,轻巧落在那发疯的牛身上,抬手解开身上的披风蒙住那畜生的眼,眼前陷入黑暗的牛脚步不稳的走了几步,终于停下来。
身边的几个小跟班浑身发抖,薛语盈心里也很慌,正打算走过去赔不是,就见安抚着那受惊妇人的少年冷冷地瞥向她,他说,“小鬼,几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讨人厌!”
我去,她这个暴脾气!!
她辗转得知,这人便是城北谢晏回。
从此只要有谢晏回在的场合,她就缠着阿爹阿哥要去,想方设法的要他出洋相,最后往往被吊打的都是她。
这让她更气愤,从此与他不共戴天!
根本没人站在她这一边,爹娘乃至哥哥姐姐都被这货的斯文外表所蒙骗,他们都惋惜他是个瘸子,只有她知道这个人有多讨厌!
那日府里的丫鬟说漏嘴,让她得知有人来府里提亲。她脑海里迅速将自己了解的城中未婚青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中了解元的李公子、陈府仪表堂堂的世子,还是温雅的小王爷?
最后半喜半忧的她蹲在草丛里看到从厅堂走出来的谢晏回!!!
他一定是来侮辱她的,那一刻,她发誓她就是这样想的。
她与谢晏回已经到了眼不见为净的地步,却因为许多原因又不得不与之相处,见面的机会还多,每每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背地里诅咒他娶个满脸雀斑的丑小鸭。
她日复一日的抵触他,两家却准备联姻,她无能为力,感到绝望疲惫。
人恍恍惚惚的往后院去,头晕眼胀的等看清路时眼前只剩下汪汪湖水,她消化了片刻,一言不发的闷头栽下去。
去他娘的嫁人!这辈子都莫要妄想她嫁给这混蛋!
这大概是她这一生做过最有胆魄的事了,由着眼前的景象淹没在湖水之中,迷糊的眼一开一合间仿佛看见一抹青衣一闪而过,这便是她最后的记忆。
“就因为这个?”刘佳宁叹了口气,默默地放下算盘,“我们家盈盈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说起这个,薛语盈就丧气,“我不小了。”
“下月就是你十八的生辰了,你还不打算嫁人?”
薛语盈懊恼地趴在桌上,“不知道啊,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我觉得一辈子这样自由自在也挺好的啊,何必把自己框住呢?”
她忧心忡忡,心底是苍茫无尽的疑惑,又被阿爹逼得喘不过气来。
二姐姐前日回门时同她讲,“你是17的大姑娘了,这么些年就一个谢家敢上门来,你还不依,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知他本来是不同意的,爹用一些事压着他才使他妥协,结果你搞这出,使两家都沦为笑柄。我那日在街角遇见到他,代你向他致歉,人家也只是宽宏的笑笑,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她漫不经心的听着,这双耳朵都要听出茧来,反正她身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谢二郎的,“说什么?”
薛二姑娘一看她这副模样就很是心累,“他说:是难为阿语了,我身上落了残疾,注定是个废人,她如此活泼好动的一个人,本就不该跟着我受别人异眼看待。至于伯父说她性子野,其实不打紧,阿语还是很懂分寸的一个人,你们也莫要再逼迫她。我想她总有自己的想法,何不让她依着自己的想法去了?”
她一愣,抬起头来,错愕的望着二姐,“他是这样说的?”
“你以为呢,他撕破脸把你臭骂一顿?罢了,这婚事已经作罢,你日后少去他府上走动,有差事交给其他人去做,这场闹剧是时候停了,你也别再去折腾别人了,听到没!?”
“??”她闷声应了,她知道几个姐姐对她好,所以有些话她不想说。
午后跑到米铺坐了半晌,捉到在街上闲逛的刘佳宁,本想和她说说消解愁闷,但不知怎么,话到临头还是没说出口。
“佳宁,你觉得我任性吗?”
刘佳宁搁在账本上的手微顿,带了几丝笑意,“还好,接触久了觉得其实你挺可爱。”
“我就说我天下第一无敌可爱善良美貌~”薛语盈也跟着笑,双手叉腰,笑了没两声,笑容就僵在脸上,“不对,你的意思是之前觉得我很讨厌?”
刘佳宁看着她,眼神黯淡,说道,“我之前,对你厌恶至极。”
薛语盈愣在原地,“啊?”
“我父亲是做工时落在水里淹死的,直至如今官府都未给我家一个说法。”
刘佳宁的声音很淡,没有过激的言辞,一面同她说话一面还在继续核对账本,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薛语盈有些语塞,这些话她从未听刘佳宁提起过,她呐呐开口,眼里皆是迷茫,“对不起,我不知道。”
刘佳宁原来住在京城的事薛语盈还有一点点印象,只是不知后来怎的搬走了,到六年前她回来,那时两人才有交集,因为生意上的往来一来二去变得熟络。
刘佳宁拨打算盘的手不停,无有隐晦的接着说,“因我父亲,我对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心生抵触,且你年幼甚是顽劣,总是无端欺辱我,从前你店里的生意惨淡,不少是我从中作梗。”
薛语盈无不失落的道,“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她不介意刘佳宁对她做过什么,但是刘佳宁是她唯一的朋友,如果连她捧在手心里的记忆都是作假,未免太让人心凉了。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一直争锋相对的人没有那么讨厌自己,而自己最好的朋友没那么喜欢你,而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第3章 第三话
蒙蒙亮的天,院里雾气迷绕,天上点缀着几颗星辰,半轮弯月和太阳同时挂在天空,薛语盈猛地甩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流光端着热水走进来,见她还没有动作不禁催促道,“我的小姐耶,赶快下床吧,夫人已经在前院等着里,快坐过来,我给你梳洗打扮。”
薛语盈眯着眼,有气无力地走过去,下半身重重落在凳子上,“我爹在吗?”
她一开口流光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老爷今儿个天还未亮就出发去幽州了。”
薛语盈立马来了精神,“快快快,帮我挑一身简单的衣裳,我娘给我准备的衣服厚得我连腿都迈不开!!”
流光叹了口气,夫人一再交代的事自然不能如她的愿,但还是依言放下手中的绛紫色的曲裾深衣,从衣柜中翻出一身襦裙,上身是月白的短衣,下摆是月清色的襦裙,交领勾了几朵海棠,草绿的腰封打了个漂亮的结摆放端正,旁挂一根宫绦上系一玉佩,腰间有许多细褶,行动辄如水纹。再将发股集结,盘叠如螺,置于头顶,用一根青花簪子固定,给自家小姐添了几分温婉。
薛语盈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了几忍随她去了,大不了等会走慢一些让它尽量不要散动。
四姐生了个大胖小子,今儿个办满月酒,她与母亲一道过去少不得被她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