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深宫事(9)

可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还好,他实现了当年对母亲的誓言。

既然身为皇子,便注定不能平庸苟且一生,既然当年在母亲腹中三番两次都死不了,便注定他今后的路。

他操练强身,在北疆拜萨赫第一猛将为师,没日没夜的勤练苦功,终于,他青出于蓝。

但他并未恃宠若娇,依旧真诚待人,因此在北疆瞬间拥揽民心,甚至在萨赫子民心中都极受拥护。

并在他的志勇谋略下,萨赫兵团推翻了当时的暴君萨赫王阿布达的统治。

萨赫兵团想拥护他为新王却被婉言拒绝,因为他要回朝,他的复仇计划还未正式开启。

等了十年,他终于收到了花颜的来信,雪儿告诉他,花颜决定要嫁于大周皇帝为后。

呵,这就是那个曾经口口声声此生要做他王妃的女人。

他颠沛流离时,她不在;他千难万险时,她不在;他悲痛万分时,她不在。

好不容易等来了她的音讯,却是她与他父王的婚讯。

原本她并不在他的复仇名单中,他一直告诉自己,始作俑者是花翎海,花颜年幼无知,是无辜的。

但不知为何,自他知道花颜即将成为大周皇后时起,他简直要发狂了。

原来,自她出生之日起,自她姓花起,她便不再是无辜的。

那日,他连饮了三天三夜的酒,最后决定,整个计划提前,他要赶在她大婚之时,提前回大周。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花颜。

最终,他复了仇,花家被他覆灭,一朝丞相花翎海变成了兽奴,最后死在乱棍之中,他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所有曾经伤害过他母妃的人统统被他用最狠毒的手段处理掉,包括封裕。

他坐上了大周的王座,却依旧不忍心杀掉花颜。

他花翎海不是要花家名扬大周吗?

她花颜不是要荣华富贵,不惜嫁给一个老的要死的老皇帝,只为换来后位吗?

好,那他封玄奕就成全他们。

他将她推上太后之位,让她永远为封裕守寡。

他将她安排在芳华殿,这个有着他童年所有回忆的冷宫之中。

甚至在他回朝的第一夜,他就在这里要了她。

天知道,他为何要如此。

人人都知道芳华殿是荒废冷宫,却只有封玄奕自己知道,此生之中,唯有当年在这芳华殿中,与母妃在一起时,才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来人,传白宁。”

坐于殿中,他疲惫的扶了扶额。

花颜走的那日,太过突然,突然到他的情绪突然崩溃,出殡之后,他整个心似乎也跟着冻结了,不愿去想任何人,无暇思考任何事。

可如今想来,确实还有很多事未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她为何会子宫破裂大出血,按理说,历朝内宫强行停止妊娠的事情不在少数,加之他特意安排了享誉整个大周的医圣白宁从旁坐诊,花颜孩子的月份也不大,如何会造成她子宫破裂,大出血而亡?

花颜临死前的那翻话,又意何为?

半盏茶的时间,谪仙般的男子衣玦飘飘的出现在了翠华宫。

“王上,”白宁行了个跪拜礼,就被封玄奕赐座,“不知王上急传白宁,所为何事?”

“本王想知道,太后的死,根本的原因在哪?”

白宁对视着封玄奕的眸子,默了默,道,“太后的子宫内膜曾经受过利器的严重创伤,以至于太后的身体难以受孕,即便受孕也将难以承受其胎儿的发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孕育,却被强行取胎,子宫急速收缩下,子宫旧伤再次崩裂,导致大出血死亡。”

子宫曾经受过利器的严重创伤

“不可能,”封玄奕凝眉,“倘若是被利器所伤,那其腹部必定会有伤口,可本王从未见过其腹上有严重伤痕。”

若是被利器所伤,必须由外至内,内部都受到创伤破裂,那其外部的伤痕必定是狰狞可怖的,但他与花颜有过那么多的亲密接触,却未曾见到她身上有明显伤口。

“太后出事那日,白宁在注意到太后子宫有内部有伤痕时,也有过如此疑惑,问过太后才知,那便是雪玉凝霜的功劳。”

“雪玉凝霜?”

白宁点点头,“雪玉凝霜生在雪域高原的极寒地带,需要各种草药提炼而成,白药成霜后,便是一款神奇的药膏,能愈合各种伤口,但由于其配方甚少人知,加上其生长在人烟罕至的极寒地带,更是一药难求,在雪域高原被封为神灵的赐予。”

“本王记得,先帝在世时,曾有北域使者来访,传言带来了三盒此神药。”

白宁颔首,“其中一盒献给了当时的孝宗太后,另一盒赐给了当时的花翎海,花丞相,而在半年后,花翎海在河北治水论功行赏时,主动婉绝了先帝的此封,只求剩下的一盒雪玉凝霜。”

“所以,你是说花翎海是将两盒雪玉凝霜用在了花颜身上,所以花颜腹上原本狰狞的伤口才会消失不见?”封玄奕明白过来。

“也不是完全消失不见,其实,还是有的,只是伤痕不再明显”他抬眸看向封玄奕,“若王上平时稍加注意一点,也是能察觉的。”

所以,即便是多次的亲密接触,他也从未认真的关心过她的身子。

“为了抢救太后,白宁仔细检查过,其伤口该是剑刃所伤,其深度几乎贯穿整个身体。”仅仅只是看如今的伤口遗留,都能感受到曾经那一剑有多狠,她有多痛。

听到此处,封玄奕手指微微颤抖,握成了手拳,“能估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吗?”

白宁轻轻的叹了口气,略带深意的看向封玄奕,“该有十年。”

十年,也正是封玄奕当年被流放到北疆的时间。

一时间,封玄奕仿佛老了十岁。

“白宁,”他眼神空洞,“本王的雪贵妃,腹部也有个伤口,不深,也是十年前为利器所伤,你能否,帮我去看看?”

第15章 花颜,对不起

过了两日,封玄奕假借关心之名,让白宁给亲落雪做了个全身检查。

得出来的结论,让封玄奕为之一震。

秦落雪腹部确实有伤口,但按照伤口的大小以及深浅来判断,基本可确定,是小型匕首的刺伤,而非剑伤。

并且只是伤了外在表层,并未伤及根本。

所以之前秦落雪一直说当年为封玄奕挡了刺客一剑,并伤其根本,以至于落下病根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呵,想来他封玄奕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将军府丫头骗了足足有十年!

“还有一件事。“白宁继续上述道。

“说!“

“刚才在凤仪殿,据白宁从医多年的观察,雪贵妃的双眼,”说着,他对上封玄奕的眼,“应该是从未盲过。”

“从未盲过“封玄奕摩挲着这四个字,内心无比震撼。

他至今还记得他的雪儿当初是如何唤疼,即便他曾怀疑过即使花翎海发狂,但以他的内功实力,加上之前已经反复招受过非人的折磨,根本不可能在卓尔云还在的情况下,一招将落雪的双眸震伤。

但她那番痛哭的样子,的确令他心疼,他选择背弃自己的直觉,选择相信她,相信太医,相信她需要新的角膜来替换才能恢复光明。

他甚至在心里骂自己不是人,竟然怀疑身边最为亲近的雪儿。

思及于此,他双目猩红,怒吼,“来人!给本王把太医院的胡太医,张太医统统传来!“

他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绝不纵容一个恶人!

没一会,太医院的两大首医官,胡国忠,张鹤年跪于芳华殿的大厅之上,皆是瑟瑟发抖。

“说,当日你们是如何医诊出雪贵妃双眸失明,需用太后的眼角才能恢复光明的!”封玄奕彻底动怒,一个雷霆之力,震毁了身旁的玉石桌。

两个太医吓得赶紧跪地磕头,“王上息怒,王上息怒啊!”

封玄奕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本王今日是该息怒,还是诛你们九族,就要看两位太医如何给本王解释了。”

听到诛九族,胡国忠立马哭爹喊娘,“王上,王上息怒,老臣也是迫不得已啊,若不是雪贵妃威逼利诱,就是给老臣一百个脑袋,老臣也不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啊。”

一旁的张鹤年赶紧附和起来,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当日老臣奉命给贵妃娘娘做诊断,贵妃娘娘当时痛苦难耐,但王上走了之后,娘娘竟一反常态,双眸恢复正常,老臣们想说娘娘并无大碍,却被告知老臣唯一的闺女正在娘娘宫里‘做客’,若老臣不按照娘娘的‘密令‘来做事,老臣的闺女将被扔进萨赫的军营,安抚北荒的猛士们,”说着,他更是老泪纵横,“老臣真的是没有办法啊,求王上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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