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不知不觉偏离了大道,也早已离开了离宫,回头不见杨杏儿的身影,眼前却是一座荒废殿宇。
门前枯枝断木,杂草丛生。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进入这座殿宇。
吱哑一声,青铜门打开,院子里的荒草足有半人高。
她径直穿过幽静曲折庭院,来到一座正殿门前,朱红的大门结着蛛丝,凄清的环境竟然透出一种幽怨感。
李观澜推开殿门,如同腐朽的老木头的声音响过,然后,一阵风吹迷了人眼。
等她再次睁开眼,见这是一座嫔妃的寝宫,破败的外表下可以看出昔日的繁华,顺着雕花木床,紫檀梳妆台,可以看见一副美人图。
图像惟妙惟肖,是一副美人月下弹琵琶的画,画中女子国色天香,却带着异域风情。
李观澜不知不觉走进,却看见画图一角写着两字,月妃。
突然一阵异香扑鼻而来,风中缓缓送来极轻极轻的声音。
李观澜侧耳细听,琵琶声。
此时她心中大怖,急切想要回转,耳边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匆忙转身,慌不择路的逃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抹汗,跑了大概半盏茶时间,直到站在大太阳底下,才停了下来。
四下一望,原来是跑到御花园里来了,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不过她也反应了过来,最后那一声不过是发/春的猫叫。
暖洋洋的太阳照射在身上,眼前是浩瀚无波的玉和池。
李观澜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残荷香气的空气,心中渐渐平缓下来。
前头有一个老婢在垂钓,悠然自得的样子。
好不容易见到个人,李观澜上前站在她身边,享受着暖洋洋的阳光。
却听那老婢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从月殿出来的吗?已经很久没有人去那里啦。”
李观澜一愣,“月殿?你是说月妃。”
老婢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叹了口气,“月妃,是她。”
“刚来时还是个孩子,不过是父兄用来政治联姻的工具。”
“后来……孽缘啊,孽缘!”
…… ……
李观澜在玉和池边听这个皇爷爷时期留在宫中的老婢讲了一下午的故事,方才了解了天心公主的来龙去脉。
天心公主,就是月妃。
打马球(一)
天心公主就是月妃,处罗可汗之妹,土谷诨的亲姑姑。
因为政治联姻嫁给了父皇为妃,却在后宫倾轧中没有保存自身。
父皇因为某种原因封锁了月殿,至今那儿还是一片荒芜。
这次土谷诨来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要为天心公主之死讨个说法。
但其实这一切也不过是想要开战的借口。
是的,突厥现在兵强马壮,水草肥美,他们一再试探大唐的底线,蠢蠢欲动了。
李观澜从御花园回到出宫主干道,就看见了蹲在街道边的杨杏儿。
“杏儿?”李观澜疑惑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
杨杏儿一把抱住李观澜的大腿,哇哇大哭了起来,“公主,我以为自己又把你弄丢了。”
李观澜沉默半晌,安慰道:“对不起,下次不会再擅自行动了。”
待她哭完,李观澜和她报备了一下自己的动向。
杨杏儿听闻月殿的故事,自己倒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好你没事。”
回到公主府,第二日,一大早李观澜就收到一个请帖,邀请驸马和自己前去打马球。
薛涧一手托腮,一手执一本古籍,笑看了眼李观澜,“去可以,但不准上场。”
李观澜是个球迷,准确的说李观澜全家都是马球迷,父皇可谓是球场上的健将,几个成年兄弟是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泡在马球场。
李观澜笑眯眯回道:“好啊!”
二人一齐乘坐马车来到西郊的马球场,举目都是熟人。
“长姐!!”小九儿站在看台上冲她又蹦又跳,挥舞着双手。“这边!这边!”
二人来到看台上,小九口齿伶俐问候道:“姐夫好。”
薛涧点头示意,拉着李观澜寻了个位置绝佳之处。
李观澜有点儿幽怨,真的只看球,不下场吗?心里有点儿痒痒的,说起来自己也好久没摸马球杆儿了。
球场上的两对人马正纵横驰骋,激烈交战。
看台上的观众也气氛热烈,欢呼声不绝。
不过,在李观澜看来,球场上的两对人马太弱,简直弱爆了!
要是自己上场,应该半盏茶时间就能进三球,基本定胜负了。
没想到还有人和她又一样的看法,突厥来的土谷诨直接出言冷笑道:“这就是大唐的球技吗?真是不够看的。”
在场众人一听,都是浑身一激灵,公然挑衅大唐球技,这是要宣战吗?
土谷诨向着坐在上方的皇帝行了个礼,眼球狡诈的转了转,“陛下,我远道而来,原本希望能够见识到大唐的强大,如今却给我观赏这等儿戏,这场上的人,哪里是在打马球,我看不过是些玩闹的妇孺。”
坐在上方的大唐天子闻言捋了捋颌下之须,“呵呵,好个狂妄的土谷诨!不如你下场与他们比试一番。”
土谷诨仰天长笑,笑声回荡在整个观球场,“在下正有此意!”
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袍,率领着一众突厥勇士走向球场。
抱拳道:“各位,请吧,请让在下见识一下大唐的厉害。”
球场上的队员见他三句话不离挑衅,早已经暗自握紧了拳头,发誓要给他个教训。
可是一上场,这些球员就发现这些突厥人并不简单。土谷诨在球场上往来奔驰如电,挥动马球杆击球如同流星赶月,不一会儿,就洞穿了对手球门。
其他突厥勇士也表现不俗。
一场结束,果然土谷诨大获全胜,他嚣张的笑声在场上众人耳边是如此刺耳。
球场上的队员都垂头丧气的,连座下的马都垂着脑袋。
大唐天子看向场上的土谷诨,两眼微眯道:“世侄好生厉害!”
土谷诨笑道:“这些都是手下败将,不足挂齿!”
大唐天子手指微张,修长入鬓的眉毛蹙起,竟是被挑动了肝火,想要亲自下场挫一挫这黄口下儿的锐气。
李观澜见此,上前劝道:“父皇,您天子之尊,不宜与此人计较。”
球场之上的土谷诨看见李观澜双眸一亮,高声道:“可是大唐清河公主李观澜?听闻你球技绝佳,可否下场比试一番?”
比就比?!谁怕谁?!话说一年前,李观澜还是个混不吝的,从来不惧怕任何挑衅。如今虽然重生了,但要她改了那个臭脾气,难,比登天还难。
李观澜就要应战,被薛明溪和杨杏儿一人一边拉的死死的。
“沅沅……”薛明溪眨巴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看着她。
“公主!”脾气一样火爆的杨杏儿眉毛竖了起来,大有她敢下场,就此绝交的打算。
李观澜知道二人是为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这口气还没出,就一下子蔫了。
场上的土谷诨见她有退缩之意,用言语相激道:“这……这……这!哈哈哈,这大唐无人呐!”
周围和他一起的突厥勇士一齐哄堂大笑,李观澜眼睛红了。
这时,突然一个一身劲装打扮,体型修长俊秀的女子单膝跪地,向天子道:“小九愿代长姐出战!”
看台上一时鸦雀无声,九公主才十五岁,竟如此英勇,看台上的贵族子弟纷纷坐不住,一一起身和小九站在一起。
大唐天子第一次认真审视了这个一向忽略的小女儿,温声道:“好!不愧是大唐公主!你去吧,尽力就好,勿要伤了自身。”
小九长揖到地,起身走下看台,选了一匹青马,利落翻身上马。
小小的人儿坐于马上,身姿笔直,眼神锐利,如同一只藏起王羽的鹰,将要用利爪迎上敌人的血肉。
土谷诨愣了一瞬,问道:“来者何人?”
小九扯了扯嘴角,“大唐九公主。你不是说大唐无人吗?今日就由我这小儿来给你这个突厥勇士一个教训。我长姐可是你这呆子可以匹敌的?”
土谷诨若有所思,看向这群新集结的贵族子弟,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这马球场可不是游戏之地,小心伤了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哦哈哈哈……”
突厥人再次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