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并没有这一出,废太子还是发生在鹰扬围场秋猎的时候。那时候龙体微恙,欲返回京都之际,就发生了太子谋反,此事不仅涉及了太子,还涉及了大皇子,当时成年还健在的皇子几乎都被牵连,太子直接被处死,大皇子被贬边陲。
三皇子因为发烧生病,在自己的帐篷中躲过了一劫。
若说父皇的身体,因着常年的求仙吃药,早就不好了,那一年秋猎却病的格外厉害,而贾南衣因为兼着御医的身份,秋猎时伴在君侧。
是什么,让躲在暗处的人等不及了,这么早就对太子下了重手。
李观澜回想了一下自己重生后发生的事,只有一件关键之处,那就是五皇子没死。
一双凤眸光华流转,无论你是谁,我都会将你找出。
*
婚礼仪式过,丹阳门拜别了父皇母妃,一身大红嫁衣的李观澜坐上了马车,马车前有八匹神俊异常的马,车身采用上好檀香木,刻成八宝玲珑的样子,车身八个角悬挂着玉章、玉圭、玉玦、玉佩。
马车后跟着几十箱的金银珠玉,俱是皇帝的赏赐和百官的贺礼。
车身行驶在红毯上,异常平稳安静,鼻子中嗅到花的芬芳,李观澜偷偷掀开盖头,却看见夹道百姓人人举着鲜花。
噫~清河公主出嫁了,京中特别是未婚配的男子该不会人人称庆吧。
不会的,看来本殿还是有几分人气的,李观澜正得意,却听见百姓中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道:“娘,清河公主出嫁了,阿悠是不是不用读书了。”
只听见他娘严厉的看着他,“不读书,就把你送给清河公主做面首。”
小男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周围人哄堂大笑。
李观澜默默放下盖头,心中赧然,看来本殿还是这么威风八面啊。
算了,流言止于智者,只要薛明溪不嫌弃就好。
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了公主府门口,李观澜听见有人掀开车帘,皇贵妃送给她陪嫁的老宫女崔氏温声道:“公主,已经到了。”
她被人扶下了马车,被人牵引着走向另一个更早下马,此时等在门口的人,直到她看见一双皂底乌靴,停了下来。
“你来了……”好听的男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我来了。”盖头下的李沅笑了笑,可惜没人看得见。
李沅察觉到那人向着自己的手伸来,十指紧扣。一起向中庭而去。
两人前后不过一步之遥,清风吹的两人衣带相缠,已是拜辞了皇帝和皇贵妃,已是在昨日宴饮了群臣,已是去薛府拜见过宰相薛墨和长兄薛斌,此时诺大的公主府,除去仆妇下人,只有李沅和薛涧两个人。
走了两步路,李沅一把扯下了头上闷热的盖头,对上薛涧明亮含笑的眼睛。
她牵着薛涧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其实她也是第一次来公主府,却说的头头是道,好像在这里生活过。老宫女崔氏见此,含笑挥退了丫鬟仆人,独留给两个新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你看那里,是新修的池子,到时候在里面养上几头锦鲤,养肥了就炖了做鱼汤。”
薛涧看了看远处种满荷花一派风雅的池子,含笑点头道:“好。”
“还有那里,光秃秃的假山多难看,宫中御花园不是有几颗兰草,到时候移植过来,肯定别添景致。”
“好……”
“那里开辟一方空地,给秦非做武场,不至于让他来了公主府,反倒荒废了武艺。”
“……好……”
“那里……”
李沅还未说完,突然感觉身前的人停住了脚步,他要干什么。
新郎官俊眼含笑,缓缓俯下身,李沅蓦地睁大了眼睛,唇瓣一热,她听的耳畔那人含糊不清道:“这些都不急……”
是啊,都不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一起完成这些事。
但是,薛涧你在干什么?本公主不要面子的啊?!!李观澜心中的小人愤愤的跺了跺脚。
“呜呜呜……”李沅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意外的,薛明溪的怀抱很是强硬。
唇齿相扣,李观澜毕竟是活过一世的人,渐渐占了上风,薛涧双腿发软,当啷一声,手中竹杖掉落在地。
李观澜趁他还未摔倒马上扶住了他,薛明溪满脸通红,低垂下眼眸不敢看她。
李观澜刮了刮他的鼻子,“害羞什么,你我是夫妻,以后这种事儿,经常……”
薛明溪突然抬起眼眸看她,目光如同一汪清可见底的水潭,反倒把李观澜看的不自在了。
李观澜心中的小人搓了搓手指,鼓起脸。
李观澜一双凤眼同样无辜的看去,“怎么,明明是你……”
她话未说完,就被重新覆上来的唇瓣堵住了话语。
“继续……”
原来薛涧不是害羞,而是在酝酿怎么反击。
*
月明星稀,清风拂帐,帐子中的两人盖着一张锦被。
李观澜不自在的往里面挪了挪身子,“薛明溪,你有什么愿望吗?”
“说了就会实现?”
李观澜轻轻的笑了,“看本殿心情。”
“给我唱首歌吧。”
李观澜看了一眼头上的锦帐,“好啊~”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 ……
薛涧的眼眶渐渐湿润,“你想起来了?”
“嗯。”李观澜嗓子干涩,“那时,我很烦人吧?”
小小的人儿,天不怕地不怕,那一种唯我独尊的劲儿,估计让这个常年白衣心性淡泊的公子吃了不少亏。
薛涧低笑了声,“不,很可爱……”
“哼……骗人!”
薛涧笑道:“没骗你。我在想,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如此的生气勃勃,不像我……”
“后来,得知你是个女孩子,我就……”
他就芳心暗许了。
李观澜脸颊通红,她翻过身道:“睡觉!”
*
第二日,李观澜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眸子,她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又嫁人了。
薛涧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李观澜看了看天光,哪儿早了。
她起身,披衣,薛涧为她递来外袍,李观澜一看,手中一顿。
“女装?”
“嗯,女装。”薛涧含笑点头。
李观澜无奈应下,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衣柜里自己各式各样的男式衣袍,换上抹胸,外罩流金纱袍,齐腰罗裙。
“阿沅……”薛涧呆呆的看着女装的李观澜,一时愣在了那里,他从来没想到清河公主会美成这个样子,突然有些后悔,不想让她女装的样子被人见到。
李观澜咧了咧嘴,“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这幅打扮很美喽。今日就这身吧。”不经意的回眸,看见薛明溪半敞的衣袍,李沅脸上一热,“你且整一整衣冠,今日还要上朝叩谢陛下。”
薛涧回神,发现自己还穿着大婚时的大红嫁衣,脸色微赧。
两人装束齐备,走出新房,外面景色宜人,路上洒扫的仆妇看见两人纷纷行礼。
未走几步,就听见前方吵吵嚷嚷,李观澜上前一看,见是个公子哥跪在地上,有老妈子上前拉他,他也不起。
“我要见公主。”
仆妇鄙夷的看着他,“公主刚刚大婚,与驸马爷新婚燕尔,哪有空见你。”
那人委屈道:“我也是来伺候公主的,与那薛涧同属公主僚属,怎么就见不得了?”
本朝的公主非常特别,不仅与皇子享有同等继承权,而且成婚之后出宫建府,朝廷还会设置专门的公主幕府,有专有的僚属,驸马官封三品,在公主幕府当职。
仆妇斥道:“你个不知哪里的乡野草民,怎敢直呼驸马大名。”
李观澜上前,那公子哥抬头,拱手道:“见过公主殿下。”
好一个相貌,色如春花秋月,唇不笑先弯。
“你是谁?”
那公子哥拜了拜,道:“在下是韩翎,自荐枕席。”
李观澜神色一冷,“乱棍打出去!”
她倒要看看,经过这一出,谁还要往她府里塞人!
远处传来鬼哭狼嚎之声,薛明溪担忧的看着她。李观澜上前一步,在他腰上扶了一把,嘴角勾出一个邪魅的弧度。
老虎不发威,就当本殿是病猫吗?这个韩翎,她当然认识,这个人,是三皇子培养的暗卫,来她府中当了十几年的卧底,好几次置她于死地,可笑的事,她从来不曾怀疑过他,却对自己的驸马冷言冷语,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