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50)
宴溪无法释怀。
他伤了这世上最干净的两颗心,他无法释怀。他走到阿婆身边,在她旁边蹲下,对她说道:“阿婆,对不起。”
阿婆认真看着宴溪,看到他眼中真实的难过和悔悟,叹了口气,站起身:“阿婆乏了,先去睡了。”
宴溪还想说什么,却被春归拦住:“不许你与阿婆说话!”春归忘不了她去山下寻他,再回山上看到阿婆的头发,一日之间,全白了。全白了…很多事可以忘了,但很多事不能忘。
月色这样美,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
春归不能原谅穆宴溪。
作者有话要说: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
写到这章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一直想起这首诗....
.............................
第42章 无盐镇小事(一)
天还未亮宴溪就身着一身戎装守在医馆门口, 等着猎户兄弟们。
阿婆和春归已经在准备面铺开张, 青烟也帮她们忙活。
宴溪的眼睛一直在春归身上, 这只小兽这会儿收起了獠牙, 忙的不亦乐乎。偶尔与青烟说笑几句,并不影响她做活。看到宴溪在看她,瞪了宴溪一眼, 不理他。
自打前日夜里到现在, 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旺达他们准备好了, 看到宴溪已经等在那里,抱歉的说道:“刚刚在与旺中告别,久等了。”
“无碍。”宴溪笑了笑:“此去几多艰险,多谢你们愿意舍命相陪。”
“别说这样的客气话, 青丘山是咱们兄弟的家, 岂能容歹人占了去。出发吧兄弟!”旺达他们与春归一样,并没有什么等级观念 , 认准了你是汉子, 便称你一句兄弟, 认准了你是坏人, 便称你一句歹人。宴溪觉得这青丘山真是奇特, 世上最质朴的人,都生活在这里。
待旺达他们上了马,宴溪冲春归喊了一句:“春归!”春归回头看他:“?”
“你来。”宴溪朝她招手,春归不想去,但想到他马上要为青丘山出征了, 多少算个好人,便磨磨蹭蹭都上前去,扬起小脸儿问他:“做什么?”她脸上的汗珠还未消去,挂在额头和鼻尖透明的两颗。
宴溪心软了软,朝春归笑笑。从袖中掏出银票和将军府私库的钥匙:“春归,我上山了,这些东西没有用。你帮我保管好吗?等我回来你再给我,若是我回不来,你帮我拿出来,悉数散给这里的百姓。”
“这里的百姓才不稀罕你的东西,你自己好生回来吧!”春归伸手接过来,那么厚一沓银票,他也舍得托付,就不怕自己拿去糟蹋了。
她说的话听起来硬邦邦的,然而仔细回味,竟是希望他活着回来。宴溪不知怎的,突然伸手抹去她鼻尖的汗珠,怕她与他算账,扬鞭就走了,把春归的怒喝甩在了身后。
春归低下头看看手里攥着的那沓厚厚的银票,坐下仔细数了数,竟有六千两之巨,笑嘻嘻的对青烟说:“青烟,咱们买凶杀了穆宴溪吧?这样这些银子还有他私库里的东西就都归咱们了。”
青烟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倒是真认识一个江湖杀手,只是不知现在写信给他来不来得及?”说完跟春归对视了一眼,二人哈哈大笑。阿婆从面案上抬起头问她们:“什么好事笑成这样?”
春归扬了扬手中的银票:“我们要买凶杀了穆宴溪,吞了他的财产。”
“我看行。”阿婆回了句后,又低头劳作。
春归朝青烟吐了吐舌头,而后把银票塞进衣裳里,继续干活。青烟冷不丁问了春归一句:“春归,你怕不怕?”
“.……怕。你呢?”
青烟想了想:“我不怕。”
“为何?”
“我觉得谁都没有赫连云飞可怕。我连赫连云飞这样的人都见过了,其他人,无非是痛快一刀或不痛快十刀…”青烟好一些了,提起赫连云飞不再抖了。她突然站到春归面前,很郑重的对她说:“春归,若是咱们遇险,你听我的,别管我,我护着你,你跑。”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会自己跑。”春归听青烟这样说话有点生气。
“我没有胡说,你听我说,我从小长在青楼,什么苦都受过。我命贱,死不足惜…”
“我生气了。”春归眼睛通红,对青烟说:“我生气了。你别再说了。”
青烟不再说话,但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愿拿命护着春归,正如春归愿拿命护着她一样。
======================================================================================================
春归做了一个梦,梦到欧阳客死他乡。梦里的欧阳攥着一本书,血滴答滴啊落在地上,溅起来又落下去。她尖叫着醒来,一头一脸的汗,无论怎么擦,都不干净。
这是怎么回事?回身去翻看欧阳写给自己的信,算算日子,应当是二十天以前写的。他现如今应当走到了鄂州。春归坐在那里愣了会儿神,才下了地。
一整日魂不守舍,终于到了晚上,忍不住将梦与薛郎中说了。
薛郎中想了想:“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事,你要是不放心,就找人替你瞧瞧。”
春归想了想,是了,还是要去瞧瞧。于是第二日找了一个食客,让他给镖局捎个话,让镖局的人来面铺一趟。
镖局的掌柜的常年行走江湖,江湖人称小飞龙,大概是因着他的镖队脚程快,做事稳妥,有飞龙之姿。小飞龙是个十分义气的人,一听春归说让他帮忙瞧欧阳先生,便把春归备的银子推了回来:“都是镇上的人,欧阳先生还教习过次子,举手之劳。我们的镖队明日就出发,是向京城运送一些贡品,脚程会比欧阳先生快,我们赶上他后带着他一些进京。如何?”
春归点点头:“这样再好不过,给掌柜的添麻烦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麻烦。对了,我再多问你一句,荆州,不去了??”小飞龙多少有些遗憾,这三年带春归走过的镖,没折过一次。这女子心细胆大,于是沉着,福气又好,每每化险为夷。有她的镖,小飞龙最称心。
“不去了,阿婆年岁大了,眼看着要入冬了,面铺忙不过来。您等明年开春了以后,有合适的镖我再去如何?”春归也喜欢与小飞龙他们一起,自在快意。
“那成。荆州的镖我安排别人去走,等开了春,留一趟好镖给你。”小飞龙站起身向外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春归说:“你家这面铺鱼龙混杂,单我刚刚这一遭,至少发现有几个脸生的人不对路子。家里可是来了什么人?或者惹了什么事?”
春归摇摇头推他出去:“飞龙伯,你快走罢!我这里能有什么事!”
待人走了,春归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医馆门前假意歇息。小飞龙说的没错,静下心来看这熙攘的街巷,果然与往日不同。对面那个卖山果的,就从来没见过。还有那个算命的瞎子…春归怕也不怕。怕的是,这些人是奔着谁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全然不清楚,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不怕的是,穆宴溪临走前做了安排。在看他不顺眼,他做的事,春归还是放心。
这样坐了一会儿回到后院,看到薛仁正坐在那晒太阳。春归凑上去唤了声:“薛伯。”
“嗯?”
“你来的时候可有人跟着你?”春归着实是想搞清楚,外面那些人是奔着谁来的。
薛仁笑了笑:“有的。你看我这样其貌不扬又透着穷酸,西凉的人可舍不得把我搞丢。还有人指望我救命呢!”
“.………”
“外面有人是吗?”薛仁自然是懂春归的意思,这小妮子发现了外面的生人,想摸清情况。
“是,有人。我担心对我们不利。”
薛仁笑了笑,他的手指敲在桌上,对春归说道:“你无需害怕。只要我在这里一天,西凉的人就不敢动这里。跟着我的人,是西凉顶尖的高手。我若死了,恐怕整个西凉都得为我陪葬。”
“薛伯我不懂您的意思。”春归双手支在桌子上与薛仁聊天。
“薛伯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薛伯是西凉皇帝的御医,你薛伯死了,他西凉皇帝也活不成了。”
“都说西凉皇帝残暴,是真的吗?”春归想起坊间的传闻,相传西凉皇帝有怪癖,常年靠喝处子的血续命,所以他后宫备了好些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