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31)
这瘦小男子用托盘接过这玉牌,又抬头看了看赵魁宿,“这是……”宫里没见过赵魁宿的内侍护卫们多得是。
“姑娘稍等。”这内侍举着托盘,一步跟不上一步似的,急匆匆往里面不知哪里跑去了。
这声音,身形,肖遥哪里还看不出这是内侍?那这高墙里……岂不是皇宫?还好刚刚没试着飞过这墙,不然可能现在已经被射成筛子倒在里面了。
想到此,肖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里是……皇宫啊。”
赵魁宿眺望着里面的情况,点了点头。
“嘶”肖遥倒吸一口凉气。她在宫家说的,与皇后娘娘交好,难道如今带他见人,也得从宫里见起?
不一会儿,那内侍就气喘吁吁回来了,老远就冲守卫们喊,“放行放行!”
待赵魁宿与肖遥走到他近前,这内侍“噗通”就跪下了。
“奴参加长公主。”
“起来吧。”
“长公主?!”肖遥怪叫一声。
“噤声!”那内侍正站起身来,赶忙嘱咐肖遥道。
肖遥赶紧把嘴闭上了,老娘说皇宫里到处都是高手,稍稍形迹可疑,就会命丧当场。就说人御封世子,钦赐上将军她都满不在意,原来如此啊……那她大哥!?
“奴的干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奴跑得快些,怕长公主等急了,就先来了。”内侍给二人引路,解释自己的行径。
“无碍。”赵魁宿此刻即便身着市井常服,却已然微微透出些宫中女眷的威严,全然一派肖遥不曾见过的光景,“大哥、娘娘可好?”
“好着呢。奴这便引您去见。”
半晌未曾有话。
暗暗消化了很久的肖遥这会儿真是五味杂陈,深深觉得自己像是被骗来的,委屈极了。
正欲上前一步问问赵魁宿这情况,刚迈出一步,就被三人左前方那门内迈出的一人喝住,“退下!”
语罢,肖遥的左腿便被飞来的什么物件重重打了一下,待滚落一旁,肖遥这才看清,是一枚朱漆袖扣。
迎面来的那老内侍左手的袖扣却是没了。
肖遥微微冒了层冷汗,暗道可怕,此人出手之快,他别说看清了,连注意都没注意到。
“玉公公。无碍的。”赵魁宿出言制止。
“老奴参见长公主。”
“免礼。”
“长公主知道,老奴也是警觉惯了的,这种事经历多了,自然怕了。”玉总管有意无意又瞥了几眼肖遥。
赵魁宿叹了口气,“走吧。”
一路无话。
肖遥仍旧独自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惊人事实,如今这腿肚子都有发颤,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等肖遥再次回过神来,几人已然立在一座风格古朴的大殿之中。
正首位坐着一位雍容的中年妇人,身着墨绿色织金交襟襦裙,套着藏蓝色比甲,头上插满了金钗,端的一副华贵气派。
左首位坐的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这男子未留须髯却端得一派沉着老练,身上还穿着上朝时候的明黄色龙袍呢!
右首位坐的一位气度不凡的美貌女子,虽穿着颜色甚是鲜艳,却被她穿出超凡脱俗之意,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只那髻上插的凤簪昭示着她凡间的身份。
进殿诸人往下一跪,三堂会审!
“参见娘娘,大哥,大嫂。”赵魁宿如今比离京时已然瘦削了许多。
郑氏哪里舍得她跪着,“起来吧,过来坐着。”
此话一出,连那两名内侍也都站起身来侍立在赵魁杓身后去了。
厅上跪着的,只剩下肖遥一人。
“这是何人?”赵魁杓哪里忍得。
却说下面等待肖遥的将会是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见家长了hhhhh
可怜咱肖遥
战战兢兢
如临深渊
如履薄冰
都像是吓傻了
第25章 因果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赵魁杓自听说赵魁宿带回个其貌不扬且看周身气度像是市井小人之后,那心里就跟被挠了似的,等真看见了,呵,说得倒是丝毫不假。
肖遥一哆嗦,赶紧往上行了个大礼,“草民扬州肖遥,叩见皇上太后皇后。”
“肖遥?”赵魁杓摸了摸下巴。“……”
“行了行了,什么事儿必须要跪着说?老身最不喜这么为难人的,赐座。”
赵魁宿抿着嘴憋着笑。
赵魁杓噎了一下,尴尬笑道,“赐座赐座。”
肖遥这会儿稍稍有些黑的肤色里都透出些许绯红,吓的。
“你说,你是哪里人?”郑氏抓着赵魁宿的手。
“回太后,扬州人。”
“叫什么名字?”
“肖遥。”
赵魁杓这会儿也是思绪万千,妹妹没去挟月庄仍旧去了扬州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她此行不是要找田太师吗?怎么带回来个这样的货色。
“你现下做什么营生?”赵魁杓对着一个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像农民的江湖人依旧有些不大自在。
“……家中有良田百亩,收收佃户的地租勉强生活。哦,草民家中经营了些许字画铺子,也能贴补贴补家用。”
小地主。赵魁杓心中不信,若他真算个小地主,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一时间,没人说话了。
赵魁宿紧张地挪了挪身子,倒没想到,怪不着这么多日来一应花销从来没指望过自己,原来家中并不像他给人感觉地那么穷苦。
郑氏感觉自己腰间被一个硬物碰了碰,微一低头,目光刚触到那玉杖,便瞬时凌厉起来,却不动声色徐徐问道,“父母何人?”
“回太后,家母是□□时肖天隆肖将军的嫡系孙女,名唤肖雾风的……”
郑氏闻言哪里还端得住,捂唇惊呼一声。
肖遥吓得赶紧从圆凳上翻下身,跪倒在地,“我我我我有罪。”我干嘛了我?
“快快快起来,你说她,嫁到扬州去了?”郑氏稳了稳声音。
“是……吧”别说,老娘的身世他还真不那么清楚,知道的那些全是因为祠堂里那些牌子,架不住他小时候盯着问,老娘才告诉他的。
“可你,姓肖?”郑氏疑惑。
在场众人这会儿都积满了疑虑,什么情况?
“……回太后,家父早年抛下家人外出游历去了,家母便不叫再认他做父亲了。”肖遥这会儿哪里还能说假话。
赵魁宿心下惊奇,他平日里说起来不都是“我爹娘”吗?
郑氏静默了。
赵魁杓哪里管他什么旧人之子,朝堂之中,再精明的京官家里都可能有个不着四六的儿子。
“我且问你,你可通文典?”
“略通。”
“既庶矣,又何加焉?”
“……?!富之。”肖遥无奈归无奈,倒是嘴比心快,直接答出来了。
“既富矣,又何加焉?”
“教之。”仿佛是在参加殿试。
“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其仪不忒,正是四国。”赵魁杓倒是没想到,这肖遥论语倒是记得不错,那便换换吧。
“……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惟命不于常。”
“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
皇后魏氏见状捏起帕子掩住唇挡住笑意,倒没料到,这男子倒是连官家觉得最最难记的几句都答上了,叫他好生下不来台了。
赵魁杓觑见魏氏的动作,耳根都微微泛红了,羞恼调侃道,“然,蓬头挛耳,齞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此态差矣。”
“白乐天曾写,脂肤荑手不牢固,世间尤物难留连。人这皮囊,终归有衰驰的一日,作不得评判标准吧。”
赵魁杓一噎,刚一恼,倒是忘了自己多年看人识人的准则了。
“我且问你,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可有妻室,可有心仪的姑娘?”魏氏说话柔柔的,像羽毛一般。
“大嫂!我是这种人吗?!”赵魁宿不干了,皱着眉奇怪地看着她。
肖遥却是懂得,“回禀皇后娘娘,草民并不曾欺瞒五……长公主,也绝无此心。除去父母,家中还有两位姐姐,都已嫁作人妇。并无妻妾。”
“这……实在是荒唐!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赵魁杓终于实在忍不住了,也不愿再与他周旋,“五姐儿,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