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驯夫记+番外(65)
在我和我三哥接连后撤之后,不过一夜之间,邺朝百姓人心惶惶,差点儿觉得我们就要这样连败下去。
很快,金陵方面提出要与洪州和谈,且由皇太子李祯亲自前往,专程去与反王李恪议和,并秘密宣称,谈的是“划江而治”之事。
金陵方面唯独一个要求:由李祯与李恪这叔侄二人,单独在帐中相谈,不得由其他人打扰。
李恪本在犹豫,却在三日后,接到了来自东宫的密信。
李祯在信中云:金陵与洪州之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家务事,就算是大家划江而治,治理的也都是李家的天下。更何况,王叔在金陵多年,祯与母后之处境,王叔不会不知。祯亦不愿一直受制于贵妃。如今太子妃程氏都上了前线,金陵方面,死伤不可谓不惨重,继续耗下去,只会便宜了百越、缅甸之流。届时江山易主,才是真正愧对列祖列宗。无论是祯还是王叔,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法和祖宗交代。此番祯乃真心想与王叔和谈,盼望回复。
李祯的这封密信,言辞恳切,逻辑缜密,居然真得说服了李恪,让他同意了两人单独会谈的提案。
这可能是肃王此生,做出的最为错误的决定。
议和当日,李恪发了狂。
世人并不知晓当日太子到底说了怎样一番话,使得李恪竟没能走出议和的帐幔。但确是李祯先掀翻了谈判桌,随后我三哥发起了总攻。直到这时,叛军使知,之前我三哥不过是在保留实力,等的就是这一刻李恪的崩溃。
群龙无首之时,什么太后、文太师都成不了气候,叛军立刻溃不成军。
洪州失地收复。
也是过了很久以后,我再次提起那日的场景,李祯才告诉我说:“我不过是对他道,若他真的赢了这一场,登基了,搞不好太后会让他尊文太师为太上皇,认祖归宗。届时,他一直坚称的正统嫡子,便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而我二哥处,因之前和我配合玩了那出戏码,硬生生把缅军打得措手不及,对方已然退回了边境线往后,我军亦转守为攻。
最后,竟然就只剩下我这边没有解决了。
鉴于我爹和大哥已经回来了,洪州又传来捷报,我乐颠颠了好些天,觉得自己大约可以去搞搞后勤了。
但事情不随我愿。我爹义正严辞道:“既然圣上委任重命于你,身为臣子的,就必当肝脑涂地才是,怎能临阵退缩呢?”
我被我爹说得满脑袋都是问号,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如何就和临阵脱逃挂上钩了。
我怀疑他也想偷懒,但我不敢说。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这是4.23份儿的!
第62章
我有点儿搞不明白赵铭为什么还不投降。
任谁行军打仗时被这般戏耍了两次,心态都得崩了吧?更何况肃王已降,缅王被逼着主动提出和谈,唯独剩下百越军负隅顽抗,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就在肃王魔障以后,我集结兵马,却没有立刻发动总攻,只因为我不想再废一兵一卒,而是意欲等赵铭自己想明白来向我求饶。
结果没想到,赵铭是个骨头硬的。
当然了,也不知道到底是骨头硬还是年少轻狂,毕竟他年纪那么小,心智也不够成熟,这种时候还要硬拉着将士和臣民们下水,白白陪他送死。
拖了七日,我也觉得实在是拖不下去了,终于对百越军发起了总攻。
我先是亲率骑兵,如破竹之势,夺回了之前我故意退让的五十里地,把兵线再次压回到了贺江两岸。
上回是我故意撤离,赵铭才得以横渡贺江,但他想踏过来容易,想渡江回去便没那么简单了。我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一路把他往上游逼,一直到最后,我带着亲兵,把他包围到了上游山顶的悬崖边上。
他身后的陡崖近乎垂直地下落,底下是奔腾汹涌的贺江,急流拍打着两岸,卷起雪一般的浪花来,涛声雷动。
赵铭死到临头,脸色与唇色皆煞白。
我冷声道:“赵铭啊赵铭,枉你自作聪明,以为三箭齐发,便可以让我邺军目不暇接、难以同时抵御,但你却没想到,我们可以用这种方法各个击破吧?”
还是太嫩了点儿。我心想。
赵铭亦对我抱以冷笑:“程丹心,你以为你自己好得到哪里去?你们程家父子四人,此番功高震主,再加上你这个太子妃——你信不信,我这一死,战事了解,金陵第一个拿你程家开刀?”
“……”我脸色阴冷了下来。
“届时边患已除,你们程家自然没有什么用处了!全都杀光,再让太子娶个文臣之女当续弦,是不是一手好棋?!”
“死到临头,还妄图挑拨!”我死死盯着他,目光如寒冰,“我给你个全尸,亦或者你自个儿跳下去,自己选吧!”
山崖之下,江水滚滚东流。
我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过去不是,现在更不会是。
“呵,那我还是选个体面一点的死法吧。”赵铭道。
“你若要自刎,我也没有意见。”我丢了把刀给他,“横竖你也跑不掉了。”
他没有捡起地上的刀,而是从袖中抽出了一枚火弹。
我心口一惊,正欲躲避,却没想到他这枚火弹并非朝我砸来,而是朝着悬崖上的草堆猛得扔去。
“嘭——!嘭——!”的爆炸声,一声接一声地在我耳边呼啸着响起。
他居然在草堆里早已埋下了暗雷!
为何?他难道猜到自己会在这里被我逼入绝境吗?——不,不会,连我自己都无法预判我会在哪里活捉他……还是说,肃王溃败后,他在每一个自己可能被逼到绝境的地方,都埋下了暗雷,要与我同归于尽?!
但我已然无力去思考这些。
暗雷接连爆炸的瞬间,赵铭已然被冲击波轰得掉下了悬崖,而我也从马匹上翻滚着坠落,只在临滚下万丈深渊的前一瞬,双手死死抓住了悬崖上的石壁。
原本带来的亲兵死的死伤的伤,皆无力来救我。
我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手上仿佛没有知觉,却还是死死扒着悬崖。
该死的……要撑不住了!
没一会儿,我的一只手便滑落,终于只剩下右手在勉力支撑着,于悬崖上摇摇欲坠。
鲜血顺着我的掌心流下来,一路流淌到胳膊上。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最后被赵铭埋伏了,所以要交代在这里了么……?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呼啸而至的马蹄声。
以及一声熟悉的呐喊:“程丹心——!”
——幻觉么?
“临死之前,还能听见殿下的声音?”我意识有些模糊地喃喃自语。
而下一秒,我的手腕就被他死死地拽住。
“程丹心!”来人的嗓音近乎嘶哑。
我抬起头,原本被炸到模糊的视线,似乎又清明些许。
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是李祯。
他死死地拽着我:“撑住了!另一只手也给我!”
我试图使出力气把手伸给他,可不仅无济于事,甚至连累他也往前滑了几寸,居然整个腰部都露在了外面。
这回我彻底清醒了,朝他吼道:“不行!你会掉下去的!你不要管我!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强吧?!”
“那就一起掉下去好了。”
“!!!”
我怔怔看向他。
李祯的目光清明而又坚定。
他重复了一遍:“程丹心,你敢撑不住,我就跟你一起掉下去!”
我只感到鼻子一酸,紧跟着泪水夺眶而出,又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你这个人……是笨蛋吗……”我喃喃道。悬崖之下,贺江之水依旧汹涌奔流。
我却不再害怕。
就算现在死掉,也算值得了吧?
为国也好,为家也好,为了心爱的人也好。
都值得。
*** ***
不幸中的万幸,援军很快赶到,最后我被几个人合力拉了上来,虽然命都丢了半条。
被暗雷在那么近的距离炸到,又差点摔下悬崖,我没死,也是运气真得好。
这么说来,赵铭也是运气真背。按照他的埋伏,十分之九的可能性我俩就同归于尽了,结果最后他自己死无全尸不说,我居然还这般命大。
这都是后话。
毕竟我在广府躺了一个月,可比养文太师家仆抽我那几鞭子的伤,花的时间要多得多。这期间李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我,就连我娘都掺和不进来,下人给我换药他都不肯回避,生怕我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便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