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番外(330)

“二公子自幼聪慧过人,既然二公子都亲自来了,那想必这是现阶段唯一也是最佳的解决办法了。”

慕篱一听,心中愈加沉重:“世伯,您是不是早就猜到世子之病是吕玄所为,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钱柊道:“我的确早就猜到是吕玄所为。当日四郎突然无故病倒,太医们查不出病因,皆无从下手,我遍访名医也未能奏效,最后不得已只能请药谷出山,谁知药谷的人还未到,吕玄的使团就先来了,这未免也太凑巧了,而且带领使团的人还是南齐赫赫有名的白衣雅相韩文靖。”

南齐举国皆知,在吕玄身边有一位右腿残疾的公子,姓韩,名钧,字文靖。其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拄着一根特制的御赐龙杖,虽然只是个名义上的散官“特进”,但却官居正二品,朝会时位仅次于三公,很得吕玄信任和器重。

不过据南齐官员们说,此人从不与朝臣们往来,也从未在朝会上露过面,只在御前行走,行踪相当隐秘。吕玄还特许其自由出入宫廷,常伴圣驾左右,甚至可以左右皇帝的决策。

因此,就算是南齐皇室之人也要惧他三分,就更别提南齐朝堂百官了,再加上一根御赐龙权杖,金口玉言赐他生杀大权,根本就是有实无名的“相中之相”,故而朝臣们皆称其为“韩相”,民间则更多地称其为“白衣雅相”。

据说他出身寒门,父母双亡,既无兄弟姐妹,也无宗族旁亲,竟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却不知其师从何人,浑身都是谜团,是故满朝文武无人能解吕玄为何会如此信任和器重他。

南齐坊间多有传闻,说这位神秘的雅相、大文豪八成与皇家有血缘,搞不好就是皇帝的私生子!

“韩文靖代表吕玄以冲喜为名向我提出了联姻,并特意强调只要两国联姻达成,四郎的病就能好转,否则性命堪忧,那时我就已料到四郎的病与吕玄脱不了干系。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若不答应,非但四郎的性命不保,只怕东吴也会立刻沦为战场,很快就会落得和南楚一样的下场。两害相权取其轻,迫于无奈,我只得暂时答应了联姻,先保住四郎的性命,同时拖延吕玄的脚步。”

韩钧得到了钱柊的答复之后便领着使团回南齐复命去了,但钱柊清楚,以吕玄的心机,他不可能猜不出自己这是权宜之计,之后肯定还会有更加过分的条件将联姻切切实实地敲定。到那时,东吴便逃不出他吕玄的手掌心了。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慕篱的出现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的救星啊!

“我的确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倘若吕玄欺人太甚,反正横竖都是死,那不如放手一搏,兴许还能挣得一分生机。如今有一个如此简单就能破解危机、换取东吴太平的方法,真是苍天垂怜啊!”

说完,他退后一步,朝慕篱深深一揖:“从今往后,犬子和东吴就托付给二公子了。”

慕篱赶忙上前扶起钱柊:“世伯快快请起,晚辈万万受不起!”

钱柊眼中噙泪望着慕篱,那眼底写满了殷殷期盼,慕篱顿感肩头责任又重了一分。

“世伯,晚辈代表父兄向您保证,只要我和父兄在一日,就一定会竭力保东吴和钱氏一族平安!来日兄长承大业、平天下后,也必定会优待东吴百姓,礼遇钱氏一族!”

钱柊听后,泪水又在眼里打转,拍了拍慕篱的肩膀,欣慰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慕篱离开后,钱柊便将世子钱恒叫到跟前训话,要他今后务必追随大周追随陛下,惟其如此,东吴百姓才可免遭战火荼毒,钱氏一门才能保得平安,并嘱咐儿子一定要做个合格的国君,心存忠孝,爱兵恤民,勤俭为本,忠厚传家,钱恒都一一应了。

数日之后,钱柊死在了他的寝殿,走得很安详,宫女发现时已经晚了,这都是后话了。

钱柊在位期间宽仁爱人,广施仁政,深受东吴百姓爱戴。直到生命的最后,他都在为他深爱的国土和百姓牺牲和付出,是位值得载入史册的有道仁君。

带着离别和牺牲的伤感,慕篱与连城雪一道离开了向禹城,向西折返,往药谷方向而去。

此时,云酆也传回了消息,说他已见到阎回,并已在赶回总舵的途中。

慕篱拿着云酆传回的消息思绪万千。闻名天下的药谷谷主墨尘如何就会变成当年太子府的少詹事穆晨了,当年参与兵变的人不是暴毙就是离奇失踪,所有参与者与知情者应当都已经被楚天尧处理了,那如今又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幸存者,他又是如何幸存下来的,疑问实在太多了,他必须亲自去揭开这一切的谜底。

第333章 再访药谷(上)

仲冬的南境仍旧一片郁郁葱葱,不似北方满目萧条。

遥望汪洋绿海深处,慕篱知道,那里有一片被烧毁了的深山老林。

再观眼前这片隐藏在钟灵山中的世外桃源,茂林修竹依旧,排篱竹屋依旧,院后碧湖依旧,远山飞瀑依旧,唯有院前那片药草少了些生机。到底是娇嫩的东西,即便是相对较暖和的南方,它们也还是难以生存。

才不过两月,人事却已全非,时隔半年再访药谷也已是沧海桑田。慕篱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苍凉,不由感叹世事无常。

正北那一排竹屋居中的客堂里,炭盆在静静地燃烧着,连城雪单独一人坐在炭盆边,而临窗的方榻上,顶着满头白发和自己本来面目的慕篱坐在榻上小案的一边。

这一幕让慕篱触景生情,只是今日坐在对面的人不再是楚昱,而是药谷谷主墨尘。

墨尘还是一副深山隐士装束,鸦青帕头,一袭深衣,简洁朴素,正在为慕篱沏茶。

慕篱在心中做着建设,将墨尘看做当年深受悯太子器重的太子府少詹事穆晨仔细端详,发现如今的他看上去虽淡泊超然、不理红尘,但还是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出收敛的睿智和锋芒,慕篱几乎都可以想见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墨尘为他沏好茶之后便坐正,知道慕篱在观察他,他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任他观察,除了炭火灼烧的声音,屋里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终于,墨尘率先打破了沉默:“二公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老夫在此先向二公子道声恭喜。”

慕篱闻言一笑,果然墨尘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来之前,他便推测,墨尘既知一切且隐藏得如此之深,那想必当日钟灵山中发生的一切必定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他这次来没有伪装,而是以他的本来面目相见。

“谷主客气了,和谷主的深藏不露相比,晚辈这点把戏实在算不得什么。”

慕篱语锋犀利,墨尘却是一派从容。

“二公子想必有许多问题,今日不论二公子问什么,老夫都会如实回答,所以二公子不必客气,尽管问。”

慕篱了然一笑:“谷主既如此说了,那晚辈便不客气了。”

他取出那封无署名的密函轻轻放到小案上,看着墨尘直截了当地问:“此密函可是谷主所发?”

墨尘只是瞟了一眼那静静躺在案上的密函,而后依旧看向慕篱笑道:“二公子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那想必谷主也清楚晚辈想问些什么了。”

“自然,二公子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庚寅之变的真相。”

慕篱默默地注视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墨尘轻轻一叹,而后从容下榻,穿鞋,起身,走到窗边,推开轩窗,顿时寒气扑面而来,他却好似丝毫不觉冷,望着窗外碧水青山将往事徐徐道来。

于是,尘封二十二年的庚寅真相终于得见天日。

墨尘原本也极有可能成为战火中的无辜牺牲者,幸得百草神医顾时珍收留才存活了下来,并且老神医还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少时,老神医常夸他天资聪颖,所教所授一点就通,不出五年,他便已能独立坐诊。

也许正因一切顺风顺水,所以对他来说,一切都好似太过简单,以至于他竟骄矜自傲起来,殊不知他看过的那些病家都是经过老神医挑选,特意给他练手的,真正的疑难病家根本就不会到他手里。

可是,当时的他年轻气盛,心浮气躁,被恩师夸了几句便自恃有才,独立看好过几个病家便自以为得道出师了,不肯再潜心钻研医道,更不甘于一生一世困在远离红尘的药谷,一心只想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闯,干一番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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