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家的小花娘(158)
这下感兴趣的人更加多了。
有人就是喜欢这种乐子,觉得可比说书有意思,提早叫了小二开始点茶,明言说给这个擂台赛做贡献的。
谢宁从台下抓了一个学子上来:“来,第一位守擂者,就是国子监,吴闵兄弟。第一题,请各位学子听好了。”
他扫视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提起了兴趣,摇头晃脑开始说起题目:“老子云,辩者不善,善者不辩。有人好法律,持诡辩以中人。吴闵兄弟认为此言有理还是无理?若有理,攻擂方持无理,若无理,攻擂方持有理。”
谢宁跳下擂台,找到自己早前安排好的位置,拿起笔墨开始写号码牌:“来,有兴趣的领号了。”
立刻就有一群人上去领号。
学子玩辩论,正的也能说,反的也能说,这才叫本事。只说自己认定擅长的那一面,只会拘泥在一种看法里,永远得不到进步。
擂台上吴闵先行沉思了一下,张口就来:“我认为此言荒唐无理。”
众人饶有兴致开始听他讲起来。
这辩题确实无理好讲一些,但有意思的是,有理的人确实能说出很多反驳的话来。
围观群众听得高兴,听到后来恨不得喊两句“打起来、打起来”。台上的人争得面红耳赤,一下场就继续去排队,一个题竟是争了一个时辰才出结果。
谢宁服了这群话唠,终于上台给胜者奖励了一杯茶水:“好了,我们开始第二题。”
他朝着台下的人笑了笑:“第二题,在场不论先生还是学子,全为男子。朝中百官,无一女子。女子为官从军,皆与礼不合。然女子出众者众多,此礼有理还是无理?”
胜者当然选择有理,这朝中出女官员,回头牵扯出的礼制问题可多了去了,女子出众者众多,可以当谋士,当诗人当画家,不一定要当官嘛。
于是底下学子只能选择无理这个话题来反驳。
当即就有人举了一堆的例子。
很快守擂方变成了无理的,底下攻擂的人又手持有理来争执。争执这种事情,总归要引经据典,引着引着就拉出了肖先生。
肖先生在京城里相当知名,学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画画本事,那可是连皇帝都认可的。而且她身为肖家人,其实并不仅在画画上出众,诗词文藻、琴棋书画,每一样都拿得出手。
要说走科举,肖先生毕竟没考过。不过她知道的事情多,四书五经文史都念过,真要考起来保不准还真能有个一官半职。
有人提她难道不能做官么?
有人就说她性子放荡,与多名男子情感纠缠过多,还点了好几个知名的男子出来。说这等女子放到朝中,这还得了?
还有人就反驳,那男子中难道就没有风流人物了,怎么男子可以,女子就不成了。
所有人吵成一团,愣是花时间比上一题还久。就连台上原本评判的几个先生都忍不住互相看看,要么晃了晃脑袋,要么埋头写点什么,心中痒痒,很想下去说道两句。
不参与擂台的吃瓜群众和墙头草一样,一会儿集体倒向这边,一会儿集体倒向那边。最好笑的还是关于肖先生的事,他们原本只听说过女子风流,却没想到风流到这种程度。
“原来那位也和肖先生有过来往。”
“哇,这位也是么?”
“有才学真好。”
“呸,有才学的多了去了。你看人家封状元,一心傅小姐和天下,哪里有过别的人。”
“就是啊。这天下风流才子多,用心专一的也多。这和有没有才学没什么关系。”
一群人看热闹看得开心,总算见证了第二场胜者的诞生,哄闹着鼓掌。
谢宁再次上台,说了第三题。
辩论太过刺激,茶馆里人满为患,还有人源源不断跑过来凑热闹。桌子早就从凑桌到完全坐不下,不少人靠在边上点了茶水在看上面打擂台。
前两题没听到的还在向周边人打探之前说了什么。
一打听,什么诡辩有没有理,没多少性质,可一听还有什么肖先生和男子的风流韵事,顿时兴趣就上来了。再一听还会出书,手里头有的钱都算计起来,回头拿一本消遣看看也不错。
谢宁好像是谢家的公子哥啊?
不愧是谢家,干这种事情都不怕被肖家找上门。
这世上不管男子女子都爱热闹,茶馆人越来越多,到后头仅是路过人就要过来问一嘴。全京城读书人是多,可真正懂他们在辩论点什么的到底是少数,到头来传来传去,还是八卦最有意思。
谢宁忙着发号码,还督促着旁边人赶紧记录已得胜的人说过的话。
能将这事情办得那么热闹,他觉得自己简直绝了,非常有组织天赋。
茶馆都支撑不住他的野望。
掌柜脸都笑成菊花了,眼睛都眯得只剩下一条缝。
封凌这个计谋还真是狠。老百姓听大道理,听半天只能觉得很有道理,大部分转头和别人唠嗑,全只能唠嗑里头的好句和好例。
有才学的说好句,没才学的说好例。
肖先生就是这例。
谢宁有些许同情肖先生。他听了封凌简单的转述,也不知道肖先生当时到底对傅辛夷说了点什么事情,竟惹得傅辛夷回家几天没能好好吃饭,更惹得封凌出手来对付肖先生。
太惨了。
太惨了。
谢宁毫无实质性行为的同情,半点没让肖先生的八卦减少几分。他还打算让全京城都知道这个八卦,运气好,指不定别处的人来京城买书,拿了书去印。
那回头可就是天下皆知了。
刺激。
八卦嘛,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大家说的都是实话。肖先生干了这些个事,难道还没胆子应这些事么?
一整天下来,五名胜者全部决出。
不管是先生还是学子都有些意犹未尽。谢宁还在里头瞅见了几个当官刚脱下官服过来看两眼听两声的。他施施然去问掌柜讨了钱,拽着记录的人,直往印刷厂子去。
搞事情就得一鼓作气,可不能给别人反应过来的机会。
学子们的小打小闹,上层官员最多戏谑说两句,根本不会太在意。
他们谁也没料到书本报刊是第一步。
第二日书印出来,街头巷尾都开始卖书,肖先生风流韵事中的几位男子中有两位是有家室的。人知道自己相公在外有人,和人传得沸沸扬扬的,还上了书,搞得人尽皆知,当然不乐意。
家里吵,娘家闹,最后还带着人去找肖先生算账。
在宅子里的肖雯知道这些,靠在自己庭院的椅子上,半点动弹的想法都没有。她吩咐了一声:“随他们闹。”就算门口被人泼了颜料,她也没半点反应,还让人买了外头传言中的书来看。
仅凭借流言蜚语想要搞她,太天真了些。
但肖雯也没有料想到,她平日里牵扯过的一个男子,家里有个泼辣媳妇,一棍子将丈夫打出家门,拿着书就冲向了顺天府,状告肖雯和自己丈夫,说要离婚。
顺天府府尹:“……”
当朝律法是可以离婚的,讲究的是“七去三不去”,就是有七种情况,男子和女子就可以离婚,而有三种情况,男子和女子不论如何都不能离婚。
这个泼辣媳妇用的是其中一条:“他淫丨乱!”
顺天府府尹:“……”这条律法不是这么用的,虽然好像只能怪律法没写个明白。
正手上有一堆麻烦事的顺天府府尹,深深叹气。他这儿的案子也和肖雯有关,看在肖家的面子上,总不能让肖雯跑两次吧?
他表示:“这事不需要肖先生出面,是你们两夫妻的私事。”
泼辣女子出口就是三千字的斥责和辱骂,还试图叫人过来泼水,让他清醒清醒。
很清醒的府尹扛不住这等凶残,只好说:“我们会处理。只是肖先生身上还有别的案子在身,不方便叫来对峙公堂。你这等离婚的事不用如此麻烦,只要你丈夫允了就成。”
泼辣女子见确实能离,志气高昂回家了,顺带还出门炫耀了一遍:“我就知道这姓肖的不是好人。敢碰别人的男人,果然是个身上有案的。”
八卦有了更新,全京城的人一传,传起来又变味了。
也不知道是从谁口中就变了味,终有人说出“肖先生好像为情杀了人”,“顺天府有人在查肖先生的案子”,“不是啦,是有男子为肖先生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