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的幸福生活(95)
太子停住了脚,闭了闭眼,垂下眸子,闷声问冯冲:“她今儿去凤仪殿,可好?”
冯冲:……。他是实在看不明白了。今儿一早,那沈氏嚣张成什么样儿了?把殿下气走,他瞧着都替殿下生气。这会子,也没说派个人来给殿下个台阶。殿下怎么又问起她来了?又不是没别的女人,这陈夫人,柳夫人,哪一个不是把殿下捧在心上?虽说要比美貌,他也看得出来,这陈夫人,柳夫人确实不及,可是……要论陈夫人的才情,柳夫人的温柔,沈氏也根本比不上呀。殿下怎么就一门心思惦记上沈氏了呢?
他心里有些不满,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太子竟自言自语了一句:“早知道,孤就不该去托红荔嬷嬷照拂着她,就该叫她吃点苦头,好好学学规矩。”
冯冲一听,殿下这还有得救。他当即便加油添醋地把今天凤仪殿的事情说了,言词之间,自然是偏向红荔嬷嬷,主要强调沈氏如何护着流采一个下人,毫无规矩,贻笑大方。
他说完,便期待地看着太子,恨不能摇醒太子,看女人,别光看美貌啊。
太子果然脚步一停,当即变了脸色。
冯冲心头一喜,他自小看着太子长大,对太子,时时刻刻都有一颗老父亲的心。他可不希望这后宫的女人,有谁能把太子拿捏得死死的。
没想到,就见太子顿了顿脚,恨恨地说:“去临华殿,这沈氏竟是如此不成体统!孤非好好教训教训不可!”
冯冲:……。他一时也搞不清楚,殿下是真地要去教训沈氏,还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好名正言顺地跑去临华殿。本想劝殿下先冷沈氏几天,可想想之前殿下冷着沈氏一两个月,沈氏也是不痛不痒,反而是殿下自己先受不住……他当下住了嘴,有些绝望地想,这沈氏怕不真是殿下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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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儿因为吃得有点儿撑,虽然很睏,但也没早睡。见大家都很好奇,今天在凤仪殿发生了什么事,便半躺在软榻上,让流采搬个小凳子,坐一边主讲,摆活今天的经过。
她的想法也简单,与别人斗嘴的事,不光她可能遇到,她这些宫人,也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到时候,也得学着讲道理自救才是。
流采便眉飞色舞的讲了一遍经过,听得众宫人不断地感叹。
尤其是听到夫人跟红荔嬷嬷发生激烈冲突,竟然是为了给流采要一张小板凳,更觉得不可思议。在他们临华殿,平时没事,夫人能叫他们坐着,绝不会叫他们站着,他们都习惯了。
云珠和云灵此时坐得远远地,互相对视一眼。云灵也就脸上得意,可云珠心里却是一片酸暖。夫人这样的主子,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没地儿找去,不光是对流采好,对他们哪一个不好。她偷偷掏出手绢按了按眼角。
小照子更是鼓起掌来:“夫人驳得好!我们这些人,对夫人忠心耿耿,好好伺候夫人,便是忠君!”
沐儿“噗嗤”一笑,也跟着鼓了一下掌:“小照子,够机灵,总结得极好!今日就学了这最重要的一课:忠君。”
忠君这词,可真不错,以后不管跟谁辩,有理无理,一顶忠君的帽子甩过去,就问谁敢不服?今天红荔嬷嬷不就怂了吗?随便污蔑皇家人……可不就是不忠君!
她正得意,就听得殿外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道:“忠君?孤看你是巧言令色,欺君罔上!”
这声音,谁都认得出来。又清冷又凌厉,冷得让人牙疼,不是太子是谁。
沐儿:……。他不是去了高明殿了么?怎么又来了?!
底下众宫人全吓了一跳。殿下这是来找夫人茬的?那他们是应该站殿下一边还是夫人一边?
有那较真的,不免觉得脑子有点不好使:虽说“好好伺候夫人,便是忠君……”,对方可是太子殿下,好像太子殿下更接近于君吧?好像应该站太子,可是为什么内心又想站夫人呢?好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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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太子的声音气势汹汹,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沐儿还是心里欢喜,还有些说不出的甜。他就是再生她的气,今晚也没留在陈夫人那里。她一会儿便好好哄哄他吧。终归她真没什么要当太子妃的野心。
她抿了抿嘴,掩住嘴角难掩的笑意,站起身,低声急问流采:“瞧瞧我有没有衣衫不整?”
流采:……您刚才一直歪在榻上,衣衫能整么?可姑娘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却是别有一番风韵,叫她一时都看呆了。
“哐当”殿门被踹开,一股寒风涌进来,太子已经进了门。
身后自然少不了一堆伺候的人,瞬间就把殿内挤得满满的。
可沐儿一看太子那要吃人的眼神,只觉得……殿里结冰了,虽然最后进门的宫人早把殿门关上了。
也顾不是衣衫整不整,她只得老老实实地往地上一跪,行礼。她身边的人也全都“扑通扑通”跪下了。
太子站在门口,远远看她一眼,板着脸没出声。
冯冲暗暗对太子比了个赞,这才像殿下的样儿,就得硬气着点儿。
一时冯冲招呼着人给太子脱了外面的大衣裳。
太子往沐儿刚才坐着的软榻走去,一抖宝蓝滚黑丝绒锦衣下摆,大刀金马地一坐。
坐下才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入眼,沐儿趴在榻前的地上,身姿柔软,头朝下,细腰压得极低,丰满的臀部形成一个妖娆的桃形,正对着他。
太子咬牙,刚要喝斥她转过身来,就见沐儿没等他吩咐,已经在地上转圈挪动。
太子皱了皱眉,终于还是选择了容忍她的无礼,不然对着那个美丽的桃子,他真是……什么狠话也说不出。
可等沐儿转过来,他又觉得还是不对劲。
沐儿漆黑的发髻早松垮了一半,斜斜地歪在耳右,好像一朵妖艳的黑色牡丹,发髻上插着的蝴蝶金簪也松脱得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那蝴蝶就要飞起来一样。
她垂着头,穿着一件半新的水红色锦袄,大约已经松了领口,这一低头,露出一大段雪白的粉颈,正中一个若隐若现的小凹,小凹尽头,是一粒指甲大珍珠粉色的凸起,滑腻如玉,让人想伸手去摸一摸。
太子眼眸一沉,呼吸不听使唤地窒了一窒,他无奈地闭了闭眼,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力发狠道:“流采,你这个狗奴才!”
冯冲:o口O。
全殿所有人:……。
沐儿:>o<。
流采: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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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震惊归震惊,流采还是很有身为奴才的专业素养,立刻从沐儿身后跪爬几步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谁给你的狗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全屋的人全懵了,不知道太子说的是什么事。
流采呆了一呆,张着小嘴,看了看她家姑娘……啊?难道还是为了“夫人”这称呼?她脑子里滚滚都是浆糊,殿下这是怎么了?这么在乎姑娘,早上干嘛要把姑娘气得哭?她家姑娘可从来没哭得那么伤心过。
她跟别人不同,她才不管什么忠君欺君,在她心目中,她家姑娘就是她的君。姑娘让她叫什么,她就叫什么。
她当即硬着小脖子回道:“殿下,您给奴婢的改口费,奴婢一分没动呢。回头还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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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眼眸一寒。果然他宠她太过,连她身边的婢女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冷哼一声:“把这欺君罔上、放肆无礼的丫头拖下去,打上三十大板!”
“啊……姑娘救我!”流采小鸡一样尖叫了起来。声音凄厉无比,几乎能掀翻殿上的瓦片。可是,她叫的不是“殿下饶命”而是“姑娘救我。”
太子一开始发作流采,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也免得直接跟沐儿撕破了脸,最后又不欢而散。要打流采,她必会给流采求情,她只要愿意低头多求他两下,他嘴上再教训几句,早上那场架,也就蒙混过去了。
可是流采这一叫,好像往他心口又捶了一拳。这小丫头,明明知道他讨厌她叫沐儿“姑娘”,还敢当面叫得这么响。这主仆两个,可见半点没把他的喜恶放在心上。在她心里……他算什么呢?怕是连这小丫头都不如。
“要你家姑娘救你,也容易。沈氏,你是要孤打流采三十大板,还是要孤三十年不再踏足临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