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的幸福生活(24)
她又等了一阵,听她们不再议论此事,无奈正要离开,却又听盛香道:“昨儿听得太子殿下一回来就去了那头,你们都担心成什么样儿?我就说,咱们夫人走了一天的路,太子殿下这是真心疼她呢。可叫我说中了吧。莫不然,人人敬酒都没事,独她爹这杯酒,太子殿硬是喝不下去。喂……别我一错眼,你们就偷懒!都打起精神来,今日要请的贵客可不少。承恩侯夫人也要来。”
沐儿气得小脸胀红。原来她那没出息的爹居然也来了。更可气的是那人,真真是个混帐,里头欺负完她,出去又欺负她爹!
她猛扯流采一把:“走,咱们去找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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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刚怒气冲冲地回到枕松楼,全福就上前回报:“伯爷来了,说是……想带夫人去打猎!”
沐儿懒得再换衣裳,留下全福看家,匆匆带着流采和几个小太监就出了门。
等到院门一看,就见安平伯牵着一匹栗色马儿,身边站着个小厮。
不过一两个月的工夫,安平伯竟是平空老了几岁,鬓角发白,眼泡肿起。
沐儿满腔怒火顿时化作了浓浓心酸。再怎么样,这也是她的父亲。她便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父亲”。
安平伯陪个笑脸道:“爹就知道,太子上山,准不会带你去。不如咱们父女找个小林子,打个兔子野鸡,也算没白来一趟。”
见安平伯突然慈爱,沐儿有些怔忡。旋即释怀。多半只是想求着她给点儿银子吧。
她不免觉得心堵。她这次来,总共就带了五十两,准备打赏用的。有求她的这工夫,他多打几只野兽,光皮子钱就不止这个数了。
她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安平伯便扶她上了马。她因还穿着裙子,只得侧坐。却怕滑下来摔着,只得歪扭着身子,双手紧抓着马鞍。那副紧张的模样逗笑了安平伯。
“没事,这马乖巧着呢。爹亲自挑的。”
“家里还有钱买马?”沐儿这才觉得不对。
“是承恩侯世子的马。让爹帮他驯熟了。”
沐儿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就进到一片荒林子中。
安平伯便扶了沐儿下马,把马系在树上,让她在一块大石头上歇着。
“咱们就在这左近看看。你别乱跑,回头遇到狼豹可危险。”
沐儿哪里在意打不打猎,忙一把拉住他:“既这样说,我害怕。咱们难得见了,不如说说话儿吧。”
安平伯脸上一僵,便只得也坐下,道:“有什么话说?”
沐儿便叫人都退开,也顾不得脸面,郑重其事地道:“爹,我也知道家中艰难。可是,您成天想着靠巴结太子殿下复起,那是最最没指望的。太子根本没当我是个什么玩意儿。那人心思……深不可测,咱们离他越远,便越安全!”
安平伯沉默半天,低头嗫嚅道:“爹也是没法子,家里老老小小,都要揭不开锅了……就是你亲亲的姨娘和九哥儿,眼看就要饿肚子……。若是太子肯开恩,再给爹一个差事,家里也不至于年都过不去。”
沐儿觉得又心酸,又难堪。太子夺了父亲的差事,虽说是雪上加霜,可到底还是安平伯府的人,个个不会打算,才把日子过成这副德性。
她招了招手,流采上前,递给她一个小紫皮包袱。
她将包袱递到安平伯手中:“我也没多少。你拿这五十两银子,不拘几亩地,置下来,雇人种了粮食蔬菜,年年有出产,不说吃得好,至少,一家子饿不着。”
安平伯一愣,赶紧接过那一小包银子,眼中掉下泪来。
父女两正感伤,却听得有人“噗嗤”笑了一声,道:“五十两哪够,我给加两个零吧”。
沐儿吓得一抬头,就见林子山石后面转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杏叶黄的锦衣软甲,身着靛蓝貂裘披风,盔镶宝石,玉带缠金,十分招摇……。
第19章 一人金盔白马,翩然从天而降
沐儿一惊,心中突地一跳。若是正好碰到,少不得听到他们人马走近的声音。莫不是他早就等在这里?她忙拿眼去看安平伯,果然见安平伯心虚地掉开了眼神。
悲极生笑,沐儿慢慢地勾起了嘴角。亏她还真心为安平伯府打算……什么父慈亲爱,原来他早把自己卖了。
虽不知道承恩侯世子想干什么,但她一个宫妃,私会外男,若是叫人知道了……她的小命也就到头了。
这些个男人,太子、父亲、承恩侯世子,真是……没一个当得真。
什么打猎偶遇,这样的烂借口,太子怕是眼睫毛都不用抬,就能一眼看穿。
沐儿立刻挥手召唤自己的小太监们。
一共四名,本来都远远地站着,立刻全跑了过来,一侧两个,站在沐儿身边。
流采也立刻跳到沐儿身前,用小小的身体把她护在身后,冲承恩侯世子叫道:“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业眼神犀利地看了一眼安平伯。
安平伯忙道:“世子没跟太子殿下一道么?真是巧了!我正愁人少,不敢往林子深了去。不如大家合伙儿结个伴吧!”
沐儿:……。
她这糊涂爹居然还在卖力演。这一出要叫太子知道了,她还真好奇,会是个什么反应。
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见都是山石密林,还有枯死的灌木,地上落叶褐色黄色层层堆叠,根本辩不清东西南北。
要带着几个半大孩子一路走回去,累在其次,若是迷路,岂不危险?被太子砍死,还是被野兽咬死,好像还是后者更可怕一点。
她懒得再多想,轻笑一声:“我也不会拉弓,也不会舞刀,就不知,这猎怎么打呢?!”
李业一愣,旋即仰头大笑:“你只在旁边看着就好。打了都算你!跑了算我的!”
安平伯赶上来,欢天喜地地道:“打猎,打猎!昨日就在这左近,太子殿下猎着了一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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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儿重新上了栗色马儿。就见李业一挥手,随从牵出一匹五花马,安平伯骑了上去。
沐儿看了看坐下的栗色座骑,心中更是怀疑,这李业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李业当先,沐儿居中,安平伯殿后,一群十几二十来人,再度向山上密林中走去。
空山寂静,一路只听得安平伯在她身后不停地念叨。什么这次爹能来,咱们父女能见面,多亏了世子帮忙云云。
又行了约小半个时辰,沐儿见流采等人实在是走不动了,便不肯再走。
李业只得寻了个地势较高处下了马。众人把马系在树旁。沐儿找了根倒掉的树干,招呼着流采等过去歇息。
安平伯左右看了一眼,似乎还不甘心,道:“爹还有几句要紧话,要跟你说,你叫这几个小公公退开些吧。”
沐儿哪里肯,她淡笑一声:“要紧话我刚才都说完了。你也别再跟我说什么家里艰难的话了。实在没钱,把小妾们全卖了。小妾们卖了不够,再卖女儿。反正安平伯府什么不多,就女儿最多!”
安平伯:……。
李业看了他们父女一眼,嘴角勾起,吩咐几个护卫道:“咱们从这里下去,散在林子里,有兽迹互相哨子联系。世伯也一起来吧。”
安平伯只得去了。
临走,李业留下两名护卫保护她,又笑指坡下道:“你们坐在这里,正好可观看咱们打猎。”
沐儿扫眼一看,可不是,这处地方正在坡顶,坡下一览无余,倒是个观猎的好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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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承恩侯世子与安平伯等下了坡。
此时将近正午,阳光正明亮。
沐儿便坐在树干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坡下几人时隐时现出没着。承恩侯世子那一身十分醒目,还不时抬头往她的方向看过来。沐儿皱眉,这人到底是来打猎还是找打的?
她想,这大中午的,能有什么野兽,不如让他们打上一会儿,就吵着回去吧。谁知,她正这样想时,林中就扑棱出两只黄顶红肚,拖着长长雉尾的锦鸡来。
那承恩侯世子抬头朝她一笑,弯弓搭箭,仿佛听得“嗖”的一声,就见一只白羽,穿颈而过,一只锦鸡立时倒地。
安平伯大声赞好的声音传上来:“世子神箭法!”
沐儿无奈地摇摇头,越发想回去,正想派个小太监下去说一声,就听得几声尖锐短促的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