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的幸福生活(20)
她又看了一阵,营造司就有人过来道:“夫人,咱们干草都清完了,接下来要平地,怕是有灰土。”
沐儿无奈,只得慢慢回转。走在小径上,那天跟太子同行的情形竟是浮上心头,晃若隔世。她淡笑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回到殿中。
才坐下没多久,正托腮有些无聊,就见流采一脸兴奋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不认得的体面姑姑,那姑姑身后还有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大木筐。
流采笑道:“姑娘,这是衣工局的管事,云久姑姑。听说咱们要边角料,亲自挑了些,送来了。”
沐儿一时有些呆滞。她不馋点心,所以她这里每日的分例都赏了流采。后来,流采又省下去换做绢花儿的材料。可这么大一筐,流采就是一年不吃点心也不够呀。她若是得宠,这些人来讨好,也还有个道理,可偏偏不是这么回事。她先是被太子罚钱,又被皇后娘娘罚禁足,就是个大冷灶。
流采见她一直发呆,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轻轻推了推:“姑娘,您要不要看看?”
沐儿回过神来,忙让流采端凳子给云久坐,又笑道:“有劳姑姑了。这大冷的天,叫流采拿回来就是。”
那云久谢了座,却不敢真坐,陪笑道:“之前夫人要,咱们倒是怠慢了。该来给夫人陪个礼。这些我瞧着还成,夫人要不要看一看?若是不够好,或是夫人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回头再去寻去。”
沐儿听这口气巴结得紧,自己反倒心虚得很,只好站起身,走到那筐前。
小太监忙揭开上面盖着的蓝布,就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上百卷质料花色各异的绫、罗、丝、绢。
沐儿随手拿起一卷翠绿的轻罗,展开一看,足足有两尺宽窄,哪里真的是什么边角料,分明是从整匹布上剪下来的。
手里捏着那轻罗,沐儿莫名想笑,到底忍住了。管它什么原因,她懒得再想,这送上门的好事,她傻了才往外推。
正要让流采拿钱赏云久,没想到全福也回来了。
云久一见立刻告辞。等她走了,沐儿才想起来,忘了打赏人家。
正想要不要让流采追上去,全福却拿出那十两银子,双手奉给流采。
沐儿一看,心凉了半截,这宫里,也太贵了。不过是两日的炭,十两还不够?!
“他们要多少?”
全福一呆,旋即笑得露出一口大板牙:“夫人,惜薪司的人半分银子也不肯收。捡了最好的炭,已经着人送来了。”
沐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沐儿呆了一会,便懒得再纠结这两件小事。这些人肯定是看走眼了,等发现真相……呵呵,对不住,东西可是要不回去了。
她的心情好起来,把什么太子,什么皇后娘娘全扔到了脑后。反正临华殿比整个安平伯府都大,只要没人来烦她,圈地为王,小日子过得相当美滋滋。
可沐儿在东宫自得其乐,外面却是传得风声鹤唳。又加上安平伯新近丢了官,两相一联系,流言便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说怕是过了年,沈氏就会被废为庶人,逐出东宫。
这消息一流传开,平阳侯曹家就遣了人上门,说沈家姑娘八字重,他们家儿子配不上。这门亲事就此做罢。
沈浅儿躲在屏风后,听到这话,当场扑倒。平阳侯府唯一一座还见得人的屏风遭了殃,就地散了架。
安平伯夫人抱着女儿哭得昏天黑地,又痛骂安平伯无能,又痛骂沈沐儿祸害。
安平伯倒是没把沈浅儿的亲事放在心上,只一门心思,求爷爷告奶奶,想再找份差事。可他既没钱打点,又在这风口浪尖上,谁还愿意沾惹他?
在外丢尽了脸面,回家又听安平伯夫人哭骂,中得犯灌黄汤。醉糊涂了,性子上来,抡拳把安平伯夫人也狠打了一顿。
这下安平伯夫人彻底炸了锅,嚷着要和离,连夜就带着沈浅儿哭着回了娘家。
安平伯夫人的娘家在京城。父母早没了,大哥如今官至礼部侍郎,按说也不错了。只可惜,跟她不是一母所出,只有面子上的情分。只是到底也是侍郞府嫁出去的姑奶奶,被人打了,外甥女又被退了亲,要回来,她大哥大嫂自然也不好把她推出去,便拨了个破落的小院,让她们母女暂住,说是过了年,再想法子。
接着这几件事,一时都成了京城笑谈,这下安平伯更是没脸出门见人。
眼看着狩猎的日子将近,往年他虽然是个勋贵中的破落户,可好歹也有官职在身,这样的活动,一次没落下过。
这次,他却根本不敢去问,只能躲在屋里,抱着自己的刀弓落泪。又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在外乱说话,惹恼了太子。正自打耳光,恨不能提刀抹了脖子,就听到门上小厮兴奋得嗓音都劈了。
“伯爷,有贵人来了!要邀伯爷出门呢!”
安平伯眼睛红肿,跌跌撞撞拉开门:“是太子爷么?!”
小厮:……伯爷真是想太子爷都想癔症了。
第16章 你自己想想法子
安平伯直到坐上那辆京城独一无二的华丽马车,还不敢相信。
可是承恩侯世子确确实实就坐在他对面,近得他连对方右脸颊上的那粒小红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嗫嚅着,想说几句话,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得体。承恩侯世子跟太子可是极亲近的。他来找自己,怕不是太子的意思?难道八丫头在宫里过得还好?太子也不再恼他?他想问,却又不敢。
承恩候世子也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车摇晃好久,终于停了下来。
“世伯请下车吧!”承恩候世子先跳下车,说道。
安平伯抓着马车门柱,下了车,一看就懵了。
原野广袤,枯草连天,白云下,上百匹骏马,毛色发光,在悠闲地吃着草料。
道旁一个大牌坊,上书“新阳”二字。一匹千金,京城最贵的新阳马场,达官贵人的坐骑大多出于此。
安平伯府的马老得连路都要走不动了。他也没钱买匹青壮的。承恩侯世子邀他来此做什么?
承恩侯世子笑道:“听说世伯以前最会相马。小侄家里如今的马儿,性子都太烈了。这次去狩猎,想挑匹温驯些的。不知能不能劳烦世伯帮着掌个眼?”
安平伯一愣,顿时眼眶通红。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相马骑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没想到……承恩侯世子这么年轻,成天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两人在马场足足挑了两个时辰,安平伯算是好好地过了一回马瘾。
他替承恩侯世子挑了一匹三岁的栗色小母马,大宛种。承恩侯世子瞧了甚是满意,待坐下歇息,品茶吃点心时,便好似随口问道:“世伯,这次可去狩猎?”
这话一出,承恩侯的脸便沮丧得塔拉下来,低弯了头。
“唉,说来都是我……一时酒醉说了胡话,得罪了太子爷。羞得不敢出门。”
李业便笑道:“世伯还有一大家子要顾,难道便一世不出门不成?要我说,这倒是个机会,你只管去,到时候我瞅着机会叫你见了他。你当面好好认个错,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平伯一下愣住了。这满京城,想巴结承恩侯世子,求着他在太子跟皇后皇上面前说好话的,不知道多少。他想都不敢想去巴结,现在人家居然主动要帮他?
他往椅下一滑,就要跪倒。
李业一惊,忙伸手扶他:“世伯万万不可如此。反正这匹马儿还生着,不如世伯带回去帮我驯上几日,顺便骑着去狩猎,等完了,再还我,如何?”
安平伯再傻,这回也明白过来。承恩侯世子哪里是自己需要马,分明是想让他去狩猎,又怕他没马可骑。
他不禁感动得老泪纵横,心里暗暗后悔……当初要是直接将八丫头订给了承恩侯世子,哪怕是做妾呢,不比去东宫强?!
*****
李业送了安平伯回府,见时辰差不多,回府也没歇着,便带着两只水晶鹅进了宫,往桂宫去见皇后娘娘。
到时,皇上太子与皇后娘娘三口正准备吃晚饭。
皇后娘娘赐了座,打趣道:“你是故意挑着这饭点儿进宫的吧。”
李业笑道:“可不是。我今日出了城,本来懒怠再出门。可见家里的老张头做得了水晶鹅,品相极好,便想着此时进宫,怕是还来得及叫娘娘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