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16)

三思拧住他的脸,往两边拉扯,狞笑:“怎么也比不上你啊,小胖墩儿。”

“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光辉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做人嘛,毕竟要向前看。”兰颐把她放下来,拍了拍肩膀,“你知不知道你把四儿放回去让你大哥吓了一跳,火急火燎地送信叫我来辰州这边找你。幸亏没事。嗯,高了些,有点儿姑娘样了。”

“让你们担心了。”三思笑了一下,转向易传礼:“易伯伯。”

“你们表兄妹感情还是这么好。去年怎么没见你来?”易传礼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严正端肃的面容与易水萧如出一辙,但已经能听出亲切。

“还说呢,我被我爹困在山上练功,无聊得要命,也不见易伯伯帮我说句好话。”

“你这丫头,居然还怪我了。”易传礼瞪了她一眼,“你爹可还好?听说去了琼州找不死先生?”

三思点点头:“最近才去的,时间太短赶不回来。”略略一顿,“老爷子已是难得的高寿,你们节哀。”

说到这里,易传礼也低头一叹:“老爷子是活够了,叱咤风云了几十年,想得的得了,这几年也享了清福,没什么遗憾了。就是走的时候一点声儿都没有,还是我们早上起来才发现的。我现在这把年纪,就盼着将来能如老爷子一般走得安详,这辈子也足够了。”

易水萧不悦地看了他爹一眼:“瞎说什么呢。”

一旁被忽视许久的焦浪及不满了:“哎哎哎,唠嗑啥呢,见着姑娘不要爷们儿,把老子当空气啊。”

兰颐看过来,笑道:“焦兄。”忽而眼睛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看看三思又看看焦浪及,“你们一起来的?那虞——”

“鱼头没来。”焦浪及秉着一腔义气打断了兰颐的话,对着他猛使眼色,一字一顿说,“我们刚认识,不久。”

兰颐高高地扬起眉:“啊,很好,很好,啊,慢慢就熟了。”

三思道:“易伯伯,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明早我们再过来。”

明日卯时过半要出殡,今日易家要准备的事情很多。

易传礼点点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们自便。”

易水萧问三思:“你眼下住在何处?不如搬来与我们同住。府上有下人伺候,可比客栈里舒服多了。”

“我住在高商客栈,商家人对我很照顾,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说到这里,三思忽然想起昨夜的事情,催促道,“你们快去忙吧。”然后推着兰颐走了。

焦浪及紧随其后。

兰颐一路被她连推带扯地弄出了易府,捋着袖子咂嘴:“怎么了?”

“易家这几天还好么?”三思稍稍压低了声音。

“为何这么问?”兰颐微微挑眉。

“昨晚我经过……”三思凑在他耳边,把昨夜的所见全部告诉了他。

此事不知易家人是否知情和参与,也不知会不会给人带来麻烦,所以三思暂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他们。但兰颐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养猫的女人?”兰颐沉吟片刻,“人没注意,你说的三花猫我倒是见过,大概是易家的客人。你方才说穗子,什么穗子?很奇怪?”

“倒也没有很奇怪,关键是……”三思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在驿亭和青郡的遭遇告诉他。

焦浪及对别人的秘密没有好奇心,一直站在数尺之外,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听完事情经过的兰颐敛去了笑意,语气微沉:“这件事你还和谁说了?”

“就你一个。”

“谁都别说。这件事你别掺和。”兰颐面色稍稍缓和,他天生的笑眼,只要不刻意板起面孔来,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严肃,见到三思神色仿佛在胡思乱想,又刻意放松了神态,“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湖上谋财害命的事罄竹难书,难道每见到一桩就要给人行侠仗义?不过你说的那个穗子,听起来像是一线牵中人所用。我没亲眼见到,所以暂时不能确定。你可以去找你陈情嫂子,她是一线牵的人,如果她琴上那个穗子跟你所见的一样,那就没跑了。”

“一线牵?”三思惊讶。

兰颐语重心长:“江湖变态多,闲事少管,小心为上。”指向焦浪及,“喏,这就是一个,离他远点儿。”

焦浪及不敢相信自己都躺床底下了还能被乱箭射中:“你瞎扯什么淡。”

兰颐仿佛没听见,对三思一本正经:“你瞧见他背后的大剑了没?这个人,就因为在啼妆楼跟人抢头等坐席失败,回头就用这把剑把人给废了。”

“废、废了?”三思震惊,“怎么废的?”

“男人,还能怎么废?”兰颐叹得故作悲伤又不怀好意。

“你少造老子的谣!”焦浪及愤然反驳,“老子擦完剑放在凳子上,那孙子尿急想出去,自个儿扛不起来又跨不过去栽在上头的,怎么能赖我!”

三思脑中自动浮现莺啼燕绕的舞楼中,一斯文瘦弱男子被重剑挡了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抬不起,欲跨过奈何腿太短,一个踉跄直接坐在了……

“你这个表情,在想什么!”焦浪及被三思看得毛骨悚然。

三思觉得那画面甚是血腥,沉重地拍了拍焦浪及的肩膀:“都是男人,虽然错不在你,但你忍心让人家自个儿背这锅么?”

兰颐也沉重地拍上他的肩膀:“咱江湖人讲究一个豁达,何况你这样威武雄壮的,有战绩更容易扬名万里啊。”

“……老子才不要这样的扬名万里!”焦浪及气疯,随时准备拔剑与兰颐大战三百回合,好在头顶忽然传来呼唤,打断了噌噌上冒的怒火。

“哎——楼下的!”

三人齐齐抬头。

虞知行坐在二楼窗边,探出小半个身子来,笑眯眯地向下晃了晃酒壶:“真是山水有相逢啊,兰兄,上来喝一杯否?”

第11章 白喜事晦逢疯癫人2

三思一开始还惊讶于兰颐怎么谁都认识,后来则不明白为何商行知在楼上喊人的时候亲亲热热,等兰颐上楼了又特地自我介绍一遍,介绍完了之后转而更加亲热,仿佛已相识八百年……

桌上摆了美酒佳肴,几人谈起两个月后谈兵宴——

“就普鉴老头儿那暴脾气,你说谈兵宴还能在登封办几年?”兰颐喝着酒道。

“这要看耿深怎么做了。”虞知行夹菜到三思碗里,“以前广悟在的时候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准儿普鉴哪天受不了了直接甩锅,以后就在杭州办,咱们还近点儿。”

焦浪及嗤之以鼻:“杭州灵秀是灵秀,游山玩水还行,但没武林的味道,办什么谈兵宴。”

“耿深……是杭州耿家的家主?化骨手那个?”三思有些不确定地问。

“没做,就是他。杭州耿家,算是现如今江湖上最……呃,有名的世家。你知道,自从朝廷加强了对江湖的管束,就不再有当年临风山庄、碧落教和沉月宫那样的教派了。江湖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大家随便小打小闹都能混出个名堂,耿家随便混混就混成了今天这个模样。”兰颐道。

虞知行瞥了兰颐一眼:“是啊,连碧落教都如此低调,相比之下,耿家行事很是乖张了。”

“论钱财,耿家比不上江宁商家一根脚趾头,论威望也不如少林,论武功更比碧落教和明宗逊色得多。可人家在朝廷有靠山呀,背靠大树好乘凉,自然有恃无恐。”焦浪及道。

“……你能先解释一下那个停顿有何深意吗?”三思终于插进一句话。

“所以呀,咱们小老百姓,不求扬名立万,不要腰缠万贯,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跳过三思的问题,无视其他两人对自己的不满,兰颐对碧落教的现状很是满足。

“要不是夏侯家没了,耿家哪能有今天的地位。”虞知行把玩着手里喝干净的酒杯,“耿深也算是步步为营了,当年夏侯家灭门案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们耿家,可耿深不仅能洗脱罪名,还借此事广交豪杰,若不是……咳,我还真当他们一家子善男信女呢。”

三思觉得自己好像又听到了一个微妙的停顿……

“但夏侯家的案子一日不查清,耿家的嫌疑就一日洗不掉。”兰颐靠在椅背上笑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么大个武林,总会有人想称霸,今天不是耿深,明天也会有张深李深,没什么稀奇。不过我实在想不通,现在这日子不是挺好,大家成天这里吃吃那里喝喝,今天赏花明天钓鱼的,生活多充实啊,哪还有那闲工夫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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