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扬了扬头:“快把人请进来。”
“是。”
荞儿退下走到门外, 掀开帘子, “五夫人, 进来吧。”
沈箐慈走近屋里,后头婢女把帘子放下, 原本大亮的天,而屋内视线有些暗。
只不远处桌上放着一盏小灯,发着昏暗的光。
她眼神不好,只要有一昏暗,她便如瞎子摸象。
还好有墨澜扶着, 不然这底下浑暗的,还真会跌倒。
“弟妹, 来了。”瞧着人,崔氏手中端着碗冲她和气笑笑。随后屋内有丫鬟搬来凳子,她看了看凳子道:“坐吧。”
“诶,好。”沈箐慈应着, 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 端坐着。
床上的小茴看见沈箐慈只觉得她面善,嘻嘻笑着,拉着母亲袖子指着她,嘴中咿咿呀呀。
小茴眼珠转转, 突然指着墙上的画, “啊…啊…”
那是沈箐慈早先画给小茴的小老虎,小茴一见便喜欢的紧, 崔氏便让人把这画挂在床上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这时沈箐慈站起来,去轻握着小茴的手,耐心道,“小茴,我是五婶婶。”
床上躺坐的小茴眼角抽抽,脖子歪着,看着沈箐慈,一字一字学:“五…五…婶…婶婶?”
“嗯!”沈箐慈朗巧笑着,右手指着自己,慢慢引导她:“五婶婶。”
小茴偏着脖子看她,唤着,“五婶婶。”
“嗯。”沈箐慈耐心应着。
“五婶婶。”
“嗯。”
……
待哄睡了,妯娌两走出小茴屋子,走在廊上,崔氏眼眶微红,略哽咽着:“弟妹啊,多谢你……不嫌弃小茴。”
“大嫂,”沈箐慈停下脚步,去拍拍崔氏的肩膀道:“不必见外,小茴是我侄女,我们是一家人啊。”
听她这么说,崔氏又忍不住在沈箐慈明前哭一场。
沈箐慈发现,她这位大嫂啊,爱哭。
一番好劝着,二人才去了大嫂屋里。
大嫂徐徐说出庶祖母要来京一事。
这位庶祖母,是早先老言侯的庶妻,自小被家人卖入阮家的,与老言侯共生有一女。
言侯自年少四处打仗,获得功勋娶了正妻。据说祖母不喜这位庶祖母,生下公公后便把庶妻打回老家。
在这朝代,庶妻并不少见。就连她爹爹也有一位庶妻,只不过在母亲没嫁给父亲前便早逝了。
如今,老言侯,公公皆逝去,她们这些孙子辈上头只有这么以为庶祖母。
沈箐慈先问,庶祖母来京事由。
崔氏面色有些尴尬,她挥手让婢女拿出那封家书,递给沈箐慈,“弟妹你看看。”
沈箐慈拿着那薄薄的信封纸,看了看,略微诧异,“庶祖母…来为我跟夫君庆新婚?”
……她脑中有些懵,她这婚早过了四五月了吧,如今还来?
只听崔氏弱弱的声音又接道,“据说是这位庶祖母的孙子在襄州惹了祸事,一家子人跑来京中避难来了。”
她对这位庶祖母不熟,她嫁入阮府十几年却从未见过这庶祖母。
不管以前怎样来了京要住在阮府,遂沈箐慈问他们要来时的住处,“那…将庶祖母安在何处?”
“自祖父逝去后,五郎便亲自把葛宾堂封了,没有他的命令,不敢去拆。”
崔氏徐徐道,随后说了一个名字,“西院就好,皆时足够庶祖母她们一行人住了。。”
沈箐慈双手搭在膝盖上 ,攥了攥手,看着上方的大嫂,便道:“好,那等明儿,我吩咐下去,把西院收拾出来。”
沈箐慈知道,这阮五对他的祖父很是敬爱。而这位庶祖母在襄州多年,也不见有人接她回来,其中必有缘由。于是,沈箐慈话不多说 ,直直应着。
“多谢你了弟妹。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可忙不过来,昨天小茴又开始发病了。”崔氏感谢着,还好有这位妯娌靠得住。
沈箐慈含笑应着,轻轻松松道:“大嫂你照顾小茴便是,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家中事我也该出一些力。”
这位庶祖母要来,送出信就立马动身了,算着时间也就这两日快到了。所以这大嫂才着急找沈箐慈来。
府中掌家之事她并未多管,身旁就一个女儿虚她照顾。
沈箐慈秉着无聊,能多帮便多帮,接了这份差事便带着墨澜墨竹回院去了,让人唤刘管家来。
把西院收拾出来。
这庶祖母一家来的着实蹊跷。
据说,早前婆母一家祭祖回了老家襄州后,待了两月便回来了,公公也未将那庶祖母接回家来尽孝。
沈箐慈看了那封家书,来着甚多。包括这位庶祖母已嫁出去的女儿一家,算上家仆恐五十人之多。西院还勉勉强强够住下。
沈箐慈又去了趟大嫂院中,只听外人来报,“三娘子回来了。”
“三姐怎的回来了?”
沈箐慈捧着茶喝,听即把茶杯放下,阮三娘利落的掀开帘子进来,急急火火直奔主题道,“襄州那个庶祖母回来了?!”
沈箐慈瞧着三姐手上还抓着药材 ,衣袖乱乱 ,定了定,回她:“应就这两日到了。”
三姐跺脚,“哎呀”一声,看着大嫂道:“那不是禄蓉琬也来了?。”
大嫂看着阮三娘,道“那位妹妹还未定亲,不出意外应会随祖母回来。”
这一听,三姐一副嫌弃,立马道:“住什么阮府,直接在外坊赁租一个房。”
话快快出口,三娘又看着这两人,一个心里唯唯诺诺,一个呢…不想管事。
如此想着,她心中怒火消了一点,随后叹气道,“算了,算了,到时候我回来帮你们。”
沈箐慈还不知是何缘故,听着三姐这般说,她道:“三姐,不用的,不就是那个祖母来。你医馆那么忙,不用麻烦您了。”
“你是不知道那家人,可是个比女人还粘。”三姐知这个五弟妹真是单纯的紧。
“大嫂,把信给我看看。”三姐对崔氏上前两步。
“这。”崔氏忙拿起桌上的信纸递上去。
阮三娘看完信,皱眉,“真是厌烦。”
第34章 034
送了三姐出去, 沈箐慈慢慢渡回衡院,途径正在施工的地方。
那水潭上四周扯了长布,除了里头施工的人, 外面也不知其里是什模样, 只知晓里头百日里吵吵闹闹。
“这可真大呀。”墨澜扶着沈箐慈往回走, 眼神一直盯着那处看, “夫人您也不知道里头到底在建个什么吗?”
阿郎居然还把书房拆了,尽数挖成了水潭, 可奇怪的是,她有次围着水潭转了转,居然连个桥都没有。
“不知。”沈箐慈摇头。
等会到蘅院,沈箐慈突然觉得脖子痒痒的,随意吩咐着, “墨竹,我觉着身上有些痒, 想沐浴。”
许是今天走路多了些,出汗了。
“是,婢子这就让人烧水去。”墨竹道。
待墨竹走后,沈箐慈脚刚踏进屋内, 这时虽是春了, 但天气还是有些凉,地火还没灭。
她觉得脖子越来越痒了,她看了看墨澜,“墨澜, 你也去, 早些给我提来。我现在痒得很。”
说着手伸着领子里要去挠脖子。墨澜瞧她这动作,忙警惕, 上往一步抓着她的手,“诶,夫人挠不得。您皮肤嫩,到时候挠狠了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好好好。”沈箐慈顺着墨澜把手紧紧握着,催促她,“你去催催墨竹,把惹事早点提上来。我绝对不挠,你快去。”
墨澜半信半疑出去时三步两回头,果真看到夫人守信手放在腹前目送自己离开,于是她便放心了。
等墨澜走出去,沈箐慈便脚步快快往里走,同时褪去外裳,把领子微微敞开,手去挠,嘴里便囔,“痒死了。”
转过内屏扇时,沈箐慈突然脚下顿住,看着那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待反应过来,脸颊咻得红了,忙抓着衣领转过屏风去。
这个人!按往常他不是都去前书房吗!怎么这会字在屋里!真是羞死人了!
她低着头看着,内心纠结些许。但看到眼前熟悉的鞋子,她恨不得把头埋在脖子里去。
“芊娘?”那鞋子往前走了两步,低沉的声音响起。
沈箐慈浑身一颤,往后退两步,后背靠着那屏风,屏风摇摇欲坠。
阮靖逸连忙上往前,长臂一捞,把人圈过来。
沈箐慈一把扑在他怀里,愣神后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可猛地想到自己领口是敞开的…又不自觉往他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