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回她,“肯定不是,金榜上所出现同名考生会在旁边小注籍贯以示区分的,这就是同一个人。”
“这也太厉害了,经字科射字科双头名,大梁史上都没出过,这等到了金殿选试上根本不会有落选的意外,肯定会被圣上直接点官。”
卫章顺着看过去,果然在射字科那张黄纸上,看见了同样位于最上面的熟悉名字。
卫章心怀激荡,好一会才又看了看那几张黄纸,发现了其他几个眠山书院的学生,经字科上顾允书的名字就在霍宴下面紧挨着,他刚才就顾着找霍宴的名字了居然没发现,射字科的黄纸上有晁远的名字,赋字科上有唐玥他姐姐,虽然靠后,但那也是过了常科试。
出现在许多人讨论中的本尊却没来看榜,弄墨台的客栈有收钱跑腿的小厮可以帮忙去看榜,她们会天不亮就去占位置,一放榜就能回来告知结果。
所以这会霍宴已经知道了常科试的结果,她听到结果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那跑腿的小厮看着都比她激动,毕竟对霍宴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这天下午,顾允书找到霍宴递给她一张帖子,帖子最后落下的印章不是字,而是一个禁步的图案。
顾允书道,“这是环佩诗社赏诗会的帖子。”
环佩诗社的赏诗会今年格外盛大,不仅邀请了其他男子诗社、书斋的成员,许多官家主君,官宦姊娣,还邀请了所有刚刚通过今年常科试的明生。
通过常科试的这些考生都被称为明生,具体细分还有明经、明赋、明算等称呼,这些人过了金殿选试就会被正式授官,在京都众多适龄男子眼中,这些明生的吸引力可是一点都不输于京都城里的官宦姊娣,毕竟官宦姊娣中还有不少纨绔,这些明生却离仕途只有一步之遥了。
霍宴接过了帖子,顾允书对她道,“四殿下会过来,若你真的想好了,我带你见她。”
今年的赏诗会表面上是赏诗会,其实却有不少朝中势力从中周旋,这才有了邀请所有明生的结果。
朝上空缺之位中有一些虽官位不高却很重要的位置,承乾帝因为平野山之事对不少近臣都不若原先信任,摆明了想换血,在金殿选试之前,这是最佳的拉拢时机。
春晖斋也收到了环佩诗社的帖子,到了这天,卫章和谢云瓷跟着姜韫一起来到了环佩诗社的园子。
正是春花盛放的时节,环佩园内本就景致灿烂,刻意装点下更是美不胜收,园内各处都摆放了不少桌案,上设笔墨纸砚,这会赏诗会尚未正式开始,已经有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作诗。
姜韫对卫章说环佩诗社的赏诗会办的素来不错,会不会作诗不要紧,就当过来涨涨见识。
卫章四下张望,正好看到假山旁一条卵石路上有两道人影走过来,他的眼睛募地亮了。
霍宴和顾允书本也不是冲着赏诗会本身而来,她二人一大早人流稀少时就来了环佩园,刚刚在后面厢房见过便装出行的四皇女。
大梁国姓为褚,皇女皇子分别序齿,皇女都以朝字为名,太女名褚朝弈,四皇女名褚朝辞,顾家出身的贤贵君所出。
今日不止一个皇女出现在了环佩园,借了参加赏诗会的名义,私底下显然都是冲着那些新明生而来。
环佩园内人流渐多,三人未再继续交谈,霍宴和顾允书从假山后面来到园内,霍宴也看见了卫章,她抬步往他那处走去,这里人多嘴杂,她没多做停留,卫章也知道这种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她们不可能有什么亲密接触,只是擦肩经过时衣摆相触的瞬间,霍宴感觉到他用手背碰了碰她。
霍宴和顾允书走过去站在了园内一角,她二人身高腿长的气质就不同于常人,顾允书本就不消说,霍宴这会想着卫章刚才的小动作,身上阴寒全无,嘴角不自觉浮起一点笑意,两人站在这里,不知招惹了多少目光凝眸。
顾允书突然对霍宴道,“帮我个忙。”
霍宴分神给了她一眼,顾允书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谢云瓷总是对她身体力行着到底什么叫做点头之交,包括刚才,顾允书都快对那冷淡的一点头产生阴影了。
霍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挑了下眉梢,“我能帮什么忙?你可以去找谢光,她挺喜欢你,说不定会答应你的提亲?”
顾允书苦笑道,“我怎么可能在他心意不明的情况下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再说,眼下这种时候,我们自己都前路不明,也不合适。我只是…叶夫子似乎有意撮合他与叶家小辈…”
霍宴没耐心听她的心事,“说重点。”
顾允书道,“你不是有经验,你…教我?”
霍宴不留情面地立刻拒绝了她,“教不了。”
霍宴知道顾允书什么意思,但她确实教不了顾允书什么,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卫章在追着她跑,不过这种事她自己心里清楚,却不会告诉旁人,她对顾允书道,“我这是天赋异凛,你学不来。”
第58章 樱花
顾允书心说她刚才真是脑子进了水,怎么就想不通了要问霍宴这种问题。
不过霍宴看在现在和她是一根绳上盟友的份上,想了想,问她,“给你画叶府地图?”
顾允书不敢置信道,“为什么会需要叶府地图?你都干了什么?”
霍宴觉得她和顾允书虽然政见相合,但在这种事上显然没法沟通。
不过她们也没机会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她二人站在这里本就引人注意,各自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很快被人认出来就是今年常科试经字科排在第一第二位的两个明经,陆续有拉拢结交的人靠近攀谈。
不少眼前一亮的官家主君、闺阁公子都在明里暗里打听,知道两人都尚未娶亲时免不了会有人意动。
只是这会人一多,没有卫章在旁边,霍宴阴晴不定的臭脸脾气又上来了。
今日来赏诗会之前,在确认了霍宴铁了心要下来趟这趟浑水后,顾允书已经见过褚朝辞一回,她问了一声,“今年的新明生之中,殿下可有觉得可以拉拢的?”
“经字科压了你一头那人,莫说是我,怕是人人都盯着,放榜那日母皇亲口称赞过,金殿选试上钦点授官肯定跑不了,而且很可能是母皇最近迟迟不愿意填人上去的关键位置,可惜,她是霍家人。”褚朝辞与顾允书自幼相识,又有血脉亲缘,说话间不免随意,“这位霍宰执藏得可谓够深,这么些年我真当她是个纯臣,若非这段时间斗得狠了露了马脚,还真没发现她已经是东宫的人。”
顾允书道,“她同霍家有隙,几日后环佩诗社的赏诗会,我可以带她来见殿下。”
天上突然砸个馅饼下来,褚朝辞不免怀疑,怀疑这是霍家安插的奸细,她问顾允书,“你可信她?”
顾允书点头,“我同她在书院亦敌亦友了这么些年,交手无数次,清楚她的为人,殿下放心,我可…以性命担保。”
两人刚才在后厢和褚朝辞没来得及说太多,但初步有了共识,顾允书身为顾家人,年少时还给褚朝辞当过几年伴读,身上打着四皇女党标记,瞒也瞒不下,干脆直接过明路,霍宴则不然,承乾帝鬼门关走了一趟现在疑心重,她倒不如表面上就当个孤臣,换取承乾帝的信任。
所以一来她脾性天生如此,二来她也没必要刻意收敛。
卫章和谢云瓷同姜韫几人站在一起,谢云瓷也注意到了霍宴、顾允书身边聚拢的人,再看周围,有多少男子的视线都在往那里落,他心里一哂,觉得这一切本也在意料之中,就说她二人样貌出身在这里本就已经鹤立鸡群,还有明经的身份,怎么能不让在场许多男儿心底暗暗怀上那似有若无的春意。
谢云瓷偏头看了卫章一眼,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谢云瓷低声问他,“你不担心吗?”
卫章没反应过来,“担心什么?”
谢云瓷用眼神示意那边,意有所指道,“有人打你…的主意。”他省去了当中的字没说,卫章回他的时候也略去了那两个字,“我凭本事追回来的…谁也抢不走。”
谢云瓷看着卫章的神情没忍住笑了一下,要多信任才会如此有恃无恐,或者说,要对方给了多少偏爱才能让他信任至此。但想到那日在六钧社见过的霍宴看卫章的眼神,他又觉得也确实理所当然,霍宴的眼中,根本就容不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