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不可松懈,兄弟们再坚持下!”
“主将放心!”
“主将您放一百个心!”
众人纷纷保证,心想不就是继续北上么,这一颗头颅一腔热血,全都衷心随肖抑抛掷。
肖抑闻言,含笑点头,调转马头,刀插入鞘,剑往前一横:“渡河——”
又渡河?!
折返回去?
主将为何如此捉摸不定!
肖抑的计划,是趁黑绕至后方扎沙,彻底捣毁,切断岸南王沐同云敖的联系。
而后,折返青淮,关门打狗。
痛打王沐!
四百来人,精骑来到河边,众人正准备下马,肖抑却道:“这回不弃。”
众士兵又傻了:那怎么带马渡河?
肖抑这时候做了件超乎想象的事,他竟飞马飒飒,直接跃浪上空中,而后落于渡船甲板之上,左右晃两晃,站稳。
还好是黑夜,视线昏暗,若是白昼里见此景象,士兵们怕不都楞得一动不动。
肖抑剑指南方,再道:“过河——”
众人陆续牵马上船,抵达南岸,依次下船,当最后几名士兵牵马抵案,船只渐离时,天刚好放亮,只见长河茫茫,起浪波涛,一轮新生的红日,正冉冉映于碧空广阔。
日出之时,肖抑率精骑进击青淮。
仍是速度迅猛,神采奕奕,仿佛永远不知疲惫。
跟随的士兵们此刻已经明白:他们的主将是个疯子,却又是个令人兴奋刺激,血脉喷张的疯子!
临近青淮,熟悉的营地安安静静,恐怕士兵们才刚刚醒来。
肖抑凝神,知道青淮军如今又加了云敖军,今时胜过往日,这一仗远比之前两场鏖战更为艰难。
既然只有一成把握,索性放纵自己的狂性。他单枪匹马,傲然突入青淮营地。
此时营内营外,号称有二十万大军,肖抑却冷不防杀到,一开始有云敖将领上前挡他,都不过三回,就被肖抑刺倒。两人来挡,他就左右平过,将两人齐齐斩断。多将拦截,肖抑正手刀反手剑,马过之处,血如泉涌。
瑶宋降军在后,见得此景,踟蹰不敢上前。当中有不少人是在西营围过肖抑的,脑海里不禁重现昨日他片甲不留,团团重围中硬杀出一条明亮而鲜红血路的场景。
不由避让。
肖抑因此愈战愈勇,人如虎,马如龙,战旗不倒。她所到之处,一人顶万,锐气若万钧雷霆,无人可挡,如入无人之境。
此一战,重控青淮,活捉王沐。
成败一瞬,待暂落时,他已封神。
这时肖抑才静下来,同军医一道,挨个清理伤口。才发现,一天一夜,他中了六十五处伤,其中二十二道是重伤。
通体上下,无三尺完肉。
军医都讶异:都这样了,这人竟还活着?!
肖抑不仅活着,而且他还清醒,上麻服散,但眼睛仍是圆睁的,刀剑仍在左右。
一旦云敖人有反攻,他可以旋即披衣上阵。
第65章
似乎想什么就来什么,不出两个时辰,就有士兵冲进来:“主将,有军队来了!”
还来?!肖抑抓起杆上的衣服和佩剑,往帐外走。心里其实不知道再战能有几分把握。
军医连忙阻拦:“这伤口还没处理完呢!”
肖抑头也不回:“暂时不必了。”先挣生死,再理其它。
肖抑边走边披衣,寒天冻地里露着一身全都粘着烂疮的腱子肉,三下并坐两下登上塔楼,听瞭望士兵简单汇报几句,便往下看。
见青淮营前,自南往北,行进来一只军队,高高竖着瑶宋旗号,放眼望去,多过万人。
领头的将军中年年纪,圆眼虬髯,肖抑不认得但是面熟。将军旁边骑马并行着陈如常。
陈如常遥遥朝肖抑举臂挥手:“肖将军——”又道,“我们是来支援你的!”
肖抑思忖片刻,心想:陈如常若是骗他,诱他开门,必定要喊“大师兄”攀情义。但陈如常喊“肖将军”,说明他还顾忌着有避嫌,与肖抑生分。
这样一来,援军反倒真了。
肖抑便下楼去,亲自迎接那位将军和陈如常。
将军一见肖抑近前,瞬间下马下跪,恭敬道:“参见战神!”
肖抑连忙将他扶起:“折煞、折煞!”
将军却摆头:“天下都传遍了,肖战神单枪匹马杀西营,破扎沙,夺青淮。”
肖抑同样摇头:“非是单枪匹马,有我一班兄弟。”同闯同生,同仇敌忾。
将军道:“战神可否进帐细言?”
肖抑会意,领中年将军和陈如常进入中军帐内,屏退左右。陈如常首先开口,介绍道:“肖将军,这位将军乃是鼎鼎大名的南远总兵,俞新俞大人。”
总兵抱拳:“陈大人承让。”
肖抑连忙行礼:“将军辛苦,有失远迎,”心想南远辖管瑶宋南端靠近海岸,包括雷州一带,算是兵精将足。没想到朝廷肯南兵北调,不禁心中涌生丝丝暖意温光。
陈如常却继续道:“多亏大殿运作,才调得俞将军前来,”
俞新亦感慨:“是啊,俞某听说凉郡困境,早就坐不住了,在雷州和几个兄弟伙的,枪都擦了好几回,一直求不来调令,多亏了大殿下。”
肖抑闻二人言,默默想着王照算是大义,看来他没有押错他。
结果陈如常下一句却开始溜嘴了:“大殿啊,他怕将军单独来,你不信,会出大事。所以差我来回跑一趟,兴许你见着我,肯信个七八分。”
俞新是个耿直人,听这话愣住:“还有这事?”继而迟疑看向肖抑,原来眸中十足十对战神的崇拜流光减了一分。
肖抑盯着陈如常,面上无波,平静回问:“所以大殿许了你什么报酬?”
俞新一听,又楞了,将目光从肖抑身上挪到陈如常身上。刚正不阿,清风朗月的陈大人还会要报酬?
俞新对陈如常的尊敬,也减了一分。
陈如常瞧出状况,便笑着同俞新道:“俞大人,大殿还捎了些梯己话,要单独同肖将军交待……”
俞新反应过来:“哦、哦,那我先退出去!”心里也不想再待,怕再待下去肖战神和陈大人的光辉伟岸形象都要没了。
肖抑便同俞新客套数句,俞新退出去后,陈如常一下子没了正形,随意在案上歪头。
陈如常瞧了下肖抑,问道:“大师兄,你身上的伤都治了没?”
“差不多了。”
陈如常眼中流露出着急,却将其藏下:“要先治啊,不然落下病根怎么办。”
肖抑轻道:“没事。”
陈如常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大师兄就是这个性子。只能真落下了病根,他帮忙就是了。
肖抑开口发问:“大殿有甚么话要你捎来?”
陈如常细听细辨,确定周遭无人偷听,才道:“字笺易截,大殿让我亲口捎来,他呀……”陈如常瞬间起了调皮心,扮作王照的语气口音,甚至眉眼都沾上风。流:“咳、咳,肖抑,我可是费了许多周折,许多人在其中周转……其中波折,你回京再告诉你。总之我是想方设法,才给你添来虎翼,第一批一万五千人,是南远的兵。之后定南的兵还有一波,两万人,那批人走得慢。一共是三万五千人,你看够不够?要说不够,也没办法,我再给你觅呗……对了,郡主来京了,如今我有护着,你可以安心。”
“阿鸾去京师了?”肖抑旋即问道。
陈如常“嗯”了一声,肖抑反应过来,纠正重道:“你三师妹又去京师了?”
陈如常脑子一转,不怀好意地笑了:“嗷——原来三师妹的小名叫‘阿鸾’啊!大师兄,你俩这是……亲昵到何种地步呢?”
肖抑嘴角漾起笑容,是那种溢出的,收不住的:“你能想到多亲昵,便有多亲昵。”
“难道、难道你们?”
肖抑微笑转身,并不回答他。
陈如常将张大的嘴巴稍微收拢,眯眼道:“这么一说,提醒起我了!我这脑子!”说着挑帘出帐,须臾闪回来,捧着一个大包袱。
肖抑锁眉:“这什么?”
陈如常:“我的包袱呀!”叮叮咚咚,倒出来全是各种药,有瓶有膏,陈如常道,“三师妹担忧,说刀剑无眼,难免的事,便让十五赶着制了一大堆治伤的特效药。起先我还嫌重懒得带来,现在看来,能派上大用场了!”他从京师出发,直到同俞新汇合,赶来青淮时,才听说肖抑的辉煌战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