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完以后,顾江天楞了楞,觉察到自己对女人下手狠了。却又想,幻师当诛,算不得女人!
便前倾蹲下,直接掐起女幻师下巴,逼问道:“说,你从哪来的?可有同谋?”四指将女幻师的下巴掐出响声。
女幻师吃痛,眼眶中渗出泪来。
顾江天却觉舒爽,捕上幻师,一扫多日积郁阴霾。
这才是他最畅快的事。
但在女幻师眼里,面前美男的表情,却是十足十的狠厉扭曲,令人身上禁不住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顾江天盯着她,一字一句:“从、实、招、来!”女幻师恍觉这双漂亮的眼睛能吃人。
他下手劲道更重了。
女幻师以前是打死不肯说的,但上回交待给冯安安,口风第一次松过,第二回便很轻松了。
她给顾江天描绘了嬷嬷的事。
但在顾江天听来,这招供里的人物只有代号、过于的假。事情亦虚。
顾江天捏得女幻师吃痛叫唤,他却神色冷漠:“叫你从实招来,面面俱到。不要耍滑头,拿些虚名假号来诓我,当心将你抽筋剥皮!”
女幻师眼泪都给吓回去了,她异常惧怕眼前人,觉得他说剥皮,便一定会做到。
可是宫中那伙人,她结识不久,那伙人全用代号,她是真不知真名啊!
女幻师唯一知道真名的,还活着的幻师,就是大师姐了!虿翁经常喊她名字的,她叫冯安安,冯安安!
女幻师惊恐道:“我说,我说,我都交待!”
顾江天将她下巴掐得酱紫。
女幻师交待:“我是从无名山来的京城,我是在那接触的幻术。但我师父已经被大师姐杀了,大师姐的名字我知道,叫冯安安!”
半晌,顾江天幽幽问道:“哪个冯,哪个安,又哪个安?她——相貌为何?”
第53章
*
肖抑没想到,张介终签完后,释放阮放,竟还要缓三至五日,才能放人。
这是什么破程序!
但陈如常告诉他,在京师办事,全都如此。好在人押在大理寺,一过三日,就给他放出来!
盼天盼地盼星星,敖到第三日,竟还有个规矩:每日过了申时,才放牢犯。
为接阮放出狱,肖抑是一大早就来候着了,冯安安后来也赶到。本来陈如常想送二位人情,早上就放,奈何张介竟也到大理寺督办。
这下好了,四人一齐等到申时。
鼓楼的钟声敲响九下,肖抑迫不及待冲进寺狱,连有牢房钥匙的陈如常都没他快,追在后面。张介则是与二人方向相反,步出堂外。冯安安原本打算追随肖冯二人,却瞧见顾江天由外至内,缓步进门,与张介擦身而过。
冯安安止住脚步。
肖抑早已走远,陈如常没大师兄那么快,听见动静,回头一望,也瞧见了顾江天。陈如常疑迟了下,冯安安同他道:“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陈如常是打心底不愿同顾江天打交道的,连忙应了声好,先去了。
冯安安反向去迎顾江天,见其反剪着双手,脸上并无笑意,她不由得怔了怔,试探着问:“小师父?”哎呀,不小心加上了个“小”字,赶紧纠正,“师父!”
顾江天冲她一笑,温文尔雅。
冯安安瞬间缓和下来,也冲他笑:“师父,好些天没见你,你还好吧?”
“还好。”顾江天笑得很和煦,“小徒弟也可还好?”
“好得很呐!”冯安安放松了,便没了顾忌,在顾江天面前手舞足蹈,“我被封了郡主,师父知道吧!”
顾江天笑意满满,微微低头:“在家听说了。”
她胆子大了,什么都敢问:“你从家里逃出来啦?”
“嗯。”
“逃出来是对的!”冯安安对着顾江天竖大拇指,顾晁不是好人,儿子可千万别被老子带歪了!
顾江天抬起头,嘴角的笑意尚未消散:“徒弟,你近日有没有追查幻师下落?”
冯安安随即点头:“有、有、有!”把上次宫内遇到的情况一说,还表决心,握拳道,“我是铁了心要抓到那些幻师的,可他们人太多,徒弟我斗了一整夜,也没有拿下。”
顾江天噙着笑,悠悠问道:“你真是铁的心吗?”
“当然,这可是我身为幻捕的使命!”
顾江天笑出声,道:“那为师便同你入宫一趟。”
冯安安雀跃:“有师父在,这回肯定能将那些恶人全都拿下!”
顾江天的话,说得顿挫回绕:“但愿——如此!”又道,“走吧!”
冯安安诧异:“现在就走?”她还要迎接阮放呢!
顾江天却道:“事不宜迟。”他往寺狱的方向眺了一眼,“速去速回,最迟夜晚,你能赶回来参加他们的洗尘宴。”顾江天朝冯安安笑道,“我知道,某人今天出狱,你想迎他。”
“多谢师父!”
恰巧此时大理寺少卿从门口路过,冯安安便拉住他,简单交代,若是陈如常三人出来了,就说她随顾江天去办事去了,晚上若有宴一定要通知她。
少卿直道:“知道、知道。”离开去忙自己的事去。
顾江天目送少卿离去,忽然道:“厉害啊,不过十来日,你竟同大理寺个个混熟。”
冯安安假装腼腆一笑。其实这是她的本事,不然怎能活到如今。
两人上了同一辆顾江天停在门外的马车,一钻进车里,冯安安立即觉出不对劲——车里太黑了。
她迅速发现,车两侧的窗帘都是假的,压了封边,只淡淡透过一丁点秋末冬初的阳光。
“怎么把帘子封死了?”冯安安问道。
顾江天道:“上回与你同乘一车回京,遭到父亲批评。想来也对,关乎你我清誉。”
冯安安挑眉,她是不在意,但站在顾江天的角度讲,似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顾江天又道:“再则,外头容易望见车里面……”话未说下去,目光望向自己左臂。
冯安安明白了,上回顾大公子的断臂被不该看的人,通过车窗看到了……
她虽然仍觉得怪怪的,但顾江天的两个理由都有道理,便没再做声。
车厢内甚暗,终有些不自在。
马车行了一段路,顾江天突然喊:“停车!”
冯安安问:“到宫门口了?”这也太快了吧!
“没到。”顾江天道,“我突然想起来,有样降服幻师的法器忘拿了。我回去拿,你在车中等我。”说完,不由分说跳下车去。
“唉!”冯安安都来不及接话。她挑起厢门的帘子,见顾江天竟纵身跃起,踏屋檐赶路。
冯安安还想,这人,不愿被瞧见残臂,真愿意折腾。
她收回目光,左右四望,觉得奇怪,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从未来过,且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冯安安便问车夫:“这是往宫门口去吗?”
“是,这是条近道,只有地道的京师人士才晓得的。”
原来如此,冯安安没再怀疑,重坐回车里。
约莫一炷香功夫,冯安安坐不住了,挑帘再看,车夫正偷闲打盹,街上有了两三行人。
她重坐回去。
又坐了一炷香时长,冯安安在车厢内听见动静,再次掀帘,竟发现车夫不见了。
无人持缰,马随时都会自己奔跑,她赶紧跳下车去。
在跳下车的那一刻,冯安安蹙眉:眼前的景象,何时换了?
就在方才,有人给她布下了障眼幻境。
这街道左面原是民宅和店铺,右面亦然。但现在全变成佛寺。左右加起来,两间正殿,四间配殿。
哼,何人布个佛堂?
冯安安往宫中那一批幻师上怀疑。
大“幻捕”顾江天回去了,不在现场。但她这个“小徒弟”不能因此坐以待毙。
冯安安心想着,用她在宫中用的同样方法,超脱幻境,睥睨俯瞰,一面见实景,一面见幻境。
她很快扫见这幻境的破绽,在左侧正殿,便全无畏惧,踏进殿去。
呵呵,佛堂佛祖,她遇祖杀祖,遇佛杀佛!
冯安安背着双手,笑看大殿四角,四大金刚。
雕虫小技!
冯安安捻诀起手,踢持国天王的琵琶,奏出铿锵之声;又抽广目天王的双鞭,将天王自个的脸劈个稀巴烂;拔增长天王的剑,去砍多闻天王的伞,一番闹下来,四天王纷纷碎落。
冯安安冷笑一声,一抬手,在殿内塑出十八罗汉,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不仅仅是栩栩如生,是就是活的,若用手触碰罗汉,罗汉们会动,会念经,会拈眉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