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佑沉静地注视着落云。
落云微微一笑,他道:
“如果要宁佑君现在选择,黑湖神官和清扬将军,你选谁?”
令人窒息的静默蔓延开来,在这片众人的静默中,宁佑看向对面的清扬,却发现她本人早已面目平静地看向自己,那清澈的目光中没有恳切、没有期盼、也没有渴望,只有一份安静的等待。
“哥……”宁晨刚想出声,却不期被修游从侧面止住了声音,清晰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不是别人的选择。”
清河般的目光印入宁佑的眼眸,记忆的碎片漾着眸中清清粼粼的波光向宁佑袭来,那相似的悸动之感,让宁佑心觉直落。
黑湖呵?这个曾经炽穿他心底的名字,明明只是并不长久地短暂相遇,却为何,会在漫长的时光中沉淀至今?
是因为那令人颤粟的凛冽目光曾为了自己而轻柔百转,还是因为那轻薄的淡唇曾缀饰过自己最深的夜梦呢?于真实而言,如今的自己,可能已经记忆淡薄了。那种感觉,宁佑很认真很认真地跟着回忆,伴随着心底的思绪,来到了那个心间的午后——迟暮的清风拂过她的秀发,动人的夕阳为她着上最好的颜色,望着那个身影,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啊,就是她了。
宁佑不自禁地闭上双目。
“这个叫清扬的女子命很苦的,右使大人,你怎么尽喜欢些难搞的?”
“我知道她出身青楼。”
“那你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这次你让我收集她的情况,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痛楚在心中有了实感,漂浮的感情好像有了柔软着落,流淌的生命又有了轻融的声息,睁开眼,宁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对方身上,痛楚却缠绵,自己所能希翼最美好的模样,不就已经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吗。
可是黑湖她——宁佑心中生息沉缓。
平静地按下心间撕疼,无知觉间,有初春柔软的风吹落脸庞,沉默地看着对面的清眸,他做出了选择:
“对不起,清将军,”宁佑轻道:“我——终是无法放下黑湖神官,可是,既然已经是无法欺骗自己和他人了,那想来,是我忘记了承诺,忘却了责任,无知界越了,只能——惟能从此废去此心、此情、此意——还请清扬将军相忘——相助,成全!”
墨玉般的眸中,此刻有沉沦。
如呼吸般,清扬轻轻叹了口气,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地,她不徐不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安静地看向宁佑,她轻道:“宁佑君,你可知——若无深情,不必深情。”
“清扬!(真一)”“宁佑君——(付兹)”“哥哥——(宁晨)”
没有人发现,此时宁晨身边的修游目光已变得犀利无比。
却只见清扬继续向前,一步一步,虽沉则缓,直至她走到初亚和落云两人身前,才安静地转身落定,那透黑的眼眸依然沉静而温柔,她看着宁佑,轻声道:
“宁佑君,纵是故人,你亦应知,若无难忘,不必难忘,若已逐心,则不必守情。宁佑君,我虽为清扬,但是此时此刻,我仍想以黑湖神官的身份问您一句,若成全不过自伤,情缘不过勉强,那这,又是何必呢?”
话音落下这一秒,清扬清楚地看见自己面前的所有人,一瞬有如压入惨烈地狱,全员惨白。
只是与此同时,两道冰蓝长剑已自清扬身后幻化而出,落云、付兹两人挥剑身侧,此刻已然行胜于言了。
☆、第73章
“你每次都是这样——清扬,” 竟无人知何时,原本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言比已经来到了清扬身前,只是他原本精致剔透的脸庞此刻却覆上严霜,宝石般的棕色瞳孔中也只见寒气涌动,声音更若来自极冻之地:
“每一次,你总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所珍爱的东西斩断,只是这一次,清扬将军,你究竟又所谓为何事呢?还是说,我应该尊称您一声,黑湖神官啊?”
清扬动眸的瞬间,落云也发话了。
“既然言比殿下慧眼过人,相信也不必神官赘言了,总之这几年,受你们照顾了。”
仿佛丝毫没有听到旁人的话语,言比此刻只是错也不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模样,可是像她现在这样的表情,自己却是一次也没有见过。浓密的睫毛下仿佛有深棕的暝火在燃烧,如同一场无境焚灭的开始。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既然要离开的是你,至少该说些什么的也是你吧!说话啊清扬君!”
“小姐!”“零儿”付兹与落云同时出声。
“好。”敛去眸中的最后一丝星痕,清扬安静地对视言比,不知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荡起,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言比殿下——”,于起音间,清扬足下一步轻移,身影已退至落云与付兹身后。
言比正欲上前,面前一个干净标志的半屈膝礼已经落下,身前的人安然侧跪于地,同时仰首望向自己,那个身影温声道:
“殿下,这是臣自追随您以来,最后一个君臣之礼了(也是第一个)。自此以后,彼此间的前程往事,还请您封印于心。臣下有自己不得不选择的人生,不敢愿您原谅,唯愿殿下今后,平安顺遂,岁月安好,如意无忧。”
“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仿佛全然没有听到清扬的话语,言比的声音有着不难辨认的暗哑。
“夕之国的使团将于明日返行,届时臣将一同离去,此之后,朝之国与暮夕大殿再无相欠,亦再无相牵。”
“你确定自己就是他们所谓的黑湖神官,如何得知?你的炎阳内力呢?你确信他们?”言比的声色开始变得森然,众人不由得警惕起来。
“付神官,待会就拜托你了。”说完这句,清扬眸光微动,指尖触落地面的瞬间,一个透亮的金色结界自夜幕中将她与众人环开。
“清扬,不要——”“清扬!不要!”“不要!”朝之国的众人瞬间醒悟过来,奋力阻向结界的中心。
只可惜,此时的清扬已经听不到结界外的声嘶力竭了,安静地在众人面前闭上了双眼,咒声轻响:“司业,所有司业的神啊,封印在此的祈者,吾心将以永谢。”
数道劲芒同时击向透明的结界,却还是晚了一步,被落云与付兹挡开第一波时,清扬已经伴随着的封咒的尾音落向了地面。
就在这众人聚念而发的一刻,一道耀破夜空的劲旋厉芒如风暴般击上那淡金的结界壁垒,狂袭之下“呲呲”之声强横且刺耳,地面结界牵入无尽震荡,只是那攻旋不羁的金色厉芒不屈闪耀着,将昏迷中清扬的脸庞照映得清楚可见,柔顺安和。
同一时间,一道森冷决然的声音蓦地响起,听来格外冰寒清晰,他道:
“全部给我停下!”
“殿下——”“言比殿下——”
结界之前,言比身侧,有淡金的锋芒轻悬于他右手周围,光芒中若隐若现的七颗金星贴紧那微曲的指尖,缓缓流动,若有灵性。
言比安静地侧过身,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
“不要乱动了,各位,否则,决不轻饶。”
“暗合!”真一出声,落音之间,朝之国两名最优秀的贴身护卫已经瞬立于目若寒冰的言比
身前,蓄势待发,战意一触即沸。
那一刻,没人再靠近清扬一步。
“言比,没想到,你真会为了她出手。”望着身为地势童子的金之契约者,同时也是朝之国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之眼言比其人,初亚轻叹。
“带上她,走。”
只见发出指令的同时,言比手间流淌的金星已是光芒大盛,隐隐待发。
“是,殿——。”
就在这时,一道蓝色光华与与言比手中迅雷般跃出的金芒在结界前直面相击,飞星撞溅,待众人可视之时,付兹已双手运剑强力抵住原本言比手间那道流金七星。
付兹沉声冷道:“小姐说过,这里就拜托我了。”
言比嘴角轻扬:“试试!”,同一时间,他身侧双手间数道七星金芒瞬间现身。
“言比君——”有人出声了,是初亚殿下,只见他那深绿色的眼眸中尽是面前盛光闪闪的强烈战芒,可他却面色沉静道:“在下代黑湖神官谢过朝之国各位的珍视了,言比君,我不会用黑湖神官之于夕之国的重要来要求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