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郝笑着过来抱抱拳,道:“在下姓宇文,单名一个郝字,本是西宇国人氏,最近得空出来游历,十分喜欢结交江湖上武功高强的才俊,这位大哥如此好的身手,竟然能够在马蹄千钧之力下毫发无伤,宇文郝愿意与大哥结个交情,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结交江湖人士,哼,不知这宇文郝打得是什么主意,莫非想要在我云梦留下暗钉,以备将来暗中作乱?
我淡淡一笑,背手仰头道:“不是我的武功高,实在是你的马太差,交个朋友也无不可,溢美之词就免了罢!”
宇文郝笑道:“我看大哥年岁也不小了,不如就此用兄弟称呼,以后叫我宇文即可。”
我本要学老夫子的样子摸摸胡子,想到忘了这项道具只有作罢,抚抚下颏,说:“宇文是西宇国的尊姓,宇文小兄弟莫非是西宇王室的人?”
我恨这家伙非要卯住我不放,害得我有家难回,着意把那‘小兄弟‘三个字叫的格外响亮。
宇文郝肃然,道:“正是,请问大哥姓名怎么称呼?”
我道:“在下姓阚(砍),名文宇。”
宇文郝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太好了,没有想到大哥的名字竟然和我的名字里面的字有相通之处,看来我们今日相见,真是投缘啊!”
当下就请我到院子里面与他同住,我道:“在下落拓江湖飘泊惯了,不习惯那些金玉器皿的高贵屋子,就在后院厢房里就好。”
抱拳与他告别,自回自己的屋子。
伙计送饭菜上来,我看着一面一饭,回想起当日点点滴滴,有些没有胃口,胡乱在碗里翻了两下,听到有人敲门,一个人道:“阚大侠,宇文公子拜见。”
我打开门,见宇文郝换了轻便的袍子,和两名侍卫站在门外,见我出来,宇文郝抱拳道:“阚大哥,我今日在这附近碰上了一些说的上来话的江湖豪杰,趁着月色清朗,我们何妨一起去和他们聚一聚。”
我正想看他到底与那些武林人士有什么图谋,闻言正合心意,于是故作为难之色,沉吟不决。
宇文郝忙道:“都是些三山五湖的豪杰,阚大哥这样的才俊正是其中的佼佼之辈,小弟也是满抱希望而来,大哥就卖给我一个薄面吧!”
我于是不再沉吟,点头道:“好吧,那就一起同去,不过大哥脾性不好,到时候如果看谁不顺眼,伸手教训,小兄弟你可别拦着我。”
宇文郝见我肯去,大喜道:“那是当然,大哥尽管随意。”
第十六章 郁闷的小郝
坝子上的空场里放了十数张桌子,酒肉铺的老板正忙着切肉端酒,这些打扮各异的江湖人士三五一群,六七一堆,各自围在桌子边划拳喝酒。我大约数了数,有二三十人,其中的面孔都是不大熟悉,以前太子哥哥手下的灵图府里,曾经绘画有天下各大武林宗派为首出名人士的肖像,我在里面盘桓了两日,按着太老师的吩咐,基本把他们认识了一遍。
不过岁月更易,我有两年没有再去观看,想必其中许多人已经改换了形貌,或者被后起之秀取而代之,不认识也是理所当然。
看着我们过来,那些人也无人注意,只有酒肉铺的老板过来热情招呼我们坐下。
山坳里的空气有点凉,也相当清新,我们一行在坝子半中央找了一张桌子,宇文郝撒开坐了一方,我也在可以看见全场的一处坐了,侍卫听他吩咐几句就回头叫老板端十斤酒十斤牛羊肉上来。
不一刻两个黝黑大坛和两盆膻气蒸蒸的牛羊肉就放到了桌上,我看那牛羊肉骨头边上还带着血沫,虽然这是江湖人士惯用的一种吃法,但看着样子还是觉得恶心。
我面上神情不变,道:“西北有瘟疫,小兄弟,带血的肉食最好少吃。”
宇文郝正挑了一根带血的骨头放在嘴边欲嚼,听我这么说,就把手里的骨头放下,道:“大哥说的是,小弟谨尊吩咐!”把盆子推到一边。
酒只是山里最一般的烧刀子,除了辛辣毫无醇厚绵长的香气可言,宇文郝拿酒坛子倒了一碗放到我面前,对我呵呵道:“今日初见,觉得和大哥甚是投缘,请大哥满饮此碗!”
这小子竟是把酒当水喝,而且是逼着别人当水喝,我微微冷笑,把酒碗推回去:“我阚文宇虽然在江湖上孤陋寡闻,也听说西宇国王室对子弟管教严格,没想到小兄弟竟然是这等饕餮之徒,酒肉之辈,西宇国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那两名侍卫脸色一变,伸手按着刀柄,齐齐对我怒目而视。我眼里又岂有这两个人的武功,冷冷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场内诸人的动向。
宇文郝对两个人瞪了一眼,低声喝令他们退到后面去,叹口气,竟是端起一碗酒满满的灌了下去,喝完之后,又倒了一碗。
看我冷眼看他,宇文郝抬眼望望天,脸上有一些无所谓的笑意,道:“真是让大哥见笑了,不过江湖中人就是要这样豪爽饮酒,豪爽吃肉才像个样子,小弟既然是在这三山五岳的豪杰中间厮混,喝两杯也是自然。”
我看他连大碗饮酒大块吃肉这句话都说不明白,却要在这强装撑场面,当下仰天冷笑一声,用鄙视的语气嘲讽道:“江湖中人四海为家,飘泊不定,喝酒只会误事,只有无能之辈才像你这种样子喝酒。一碗水灌下去就以为万事了结。真是可悲可笑之极!”
我有意要试探这宇文郝对这位阚大哥容忍的底线,骂的痛快,宇文郝愣了愣,脸色渐转暗淡,低头不语。
背后一声刀风呼啸而来,气势凌厉磅礴如冰山雪崩,摧枯拉朽无物能挡。
我竖起一双筷子,从肩头迎上,在瞬息间架住来势,再手腕反转顺着刀缘划上,去势迅如流星,筷尾轻轻一弹,已经点住了背后那侍卫手腕的穴道,他腕上麻穴被制住,痛痒难当,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喉中赫赫几声,我点点指甲,他立刻浑身一松滚倒在地。
我淡淡说:“忠心护主,有功无罪,算是一条汉子!”
那侍卫本来是满脸怨恨之色,听我这么一说,脸上倒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对宇文郝行礼,道:“属下无能!”
宇文郝愣愣看着我们动手,半碗酒端在手上也没喝,等那侍卫行礼才明白过来,点点头,伸手从腰上解下一块麒麟佩,甩手扔给他,道:“大哥夸了你,我也高兴,这个就是赏给你的!”
侍卫忙伸手接了,站到一旁。
我看他在赏赐东西的同时示好于两个人,说话模棱两可左右卖下人情,与我对侍卫的方法势均力敌,对他的估量不由提高了一些。
宇文郝看看手里的半碗酒,叹口气把它泼在地上,道:“大哥刚才教训的是,从来没有人敢和我说这些,就算是要说的,”他瞧瞧身边两名侍卫笑道,“也都被他们几个给大卸八块了。”
他说着竟是有几分寂寥的意味,笑吟吟的伏在桌上,以手托头,大大的眼睛既不黑也不亮,漠然注视着酒碗,懒洋洋道:“我怎么不知道喝酒误事,只是心情沉闷,又找不到方法可以排解,只好时不时的来那么一口。”
我悠哉哉道:“场中一定有武功不错的人物,尽管刚才我们出招轻捷迅速,不动声息,还是有几个人开始向这边看过来了。”说着抬眼望过去,逐一扫视。
宇文郝见我跟本不理会他在说什么,有些讪讪的收起话头,尴尬的朝远处瞧一瞧,说:“哪里啊?我没有看见。”
我冷冷道:“若是你能够看见,岂不是老鼠也可以变猫?”
旁边侍卫忍不住笑一下,忙又端然了神色。
宇文郝垂头捧着脸,叹气道:“是,叫大哥笑话了。”
我看他已经被我打击够了,伸手倒了一碗酒递给他,道:“要是心情难过就喝了它!”
他神色迷惘的看着我,想想道:“不错!”端起碗一扬头就喝个干干净净。放下碗捧头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喝多了,心里越来越觉得难受!”
我有意问道:“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大哥虽然一无所长,自问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或者可以指点你一二。”
他抬起眼睛,俊美的脸上有丝痛意,语气微微急切的问道:“大哥,你可曾喜欢过一个人么?”
我冷冷说:“喜欢?笑话,你难道不知所谓镜花水月,一切都是梦幻虚空,红颜都是白骨,青丝都成泥土,你若是喜欢一个人,那就是这世上最最愚蠢的行为!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臣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