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他的脑中便浮现了昨日戴漪尝着樱桃冰络时,那比樱桃还要诱人的唇瓣色泽。
身旁的侍从小声提醒道,祁奕不由得定了定心神,绘染着最后的梅花时,仍是有些止不住地心猿意马。
“岑夫子来了!”今日负责盯梢的小公子忙扭头朝堂内的人大声呼道。
“汪呜~”不知怎的,戴漪膝上的幼犬像是得着什么口令似的,晃了晃尾巴,直直往门边的岑一扑去。
岑一今日一袭月白长裳,愈发衬得人清净舒爽。
只见他抬起宽大的袖摆,俯身将那犬儿抱进了堂内,搁置在讲台上。
“今日这般凑巧,咱们来聊聊烹饪狗肉之法。”
戴漪原本慢悠悠地喝着巧儿递来的茶,蓦地没忍住,轻咳出声。
当下一个拍案起身,“夫子你敢动?”戴漪凝眉,语气尽是威胁。
岑一见座下的戴漪面上多了几分愠怒,淡淡笑开,“戴漪这般阔落地起身,想必是有脾气了,夫子倒是不敢动……”
一时间哄堂大笑不已。
第6章 砸场子啦
“夫子有所不知,戴漪此脾性倒是在咱们太学堂出了名儿的。”
岑一拂袖,循声望去,说这话摆明拆台的,正是慕容府上的世子爷。
“如若往常,戴贵相之女的脾性,估计岑夫子今日那身锦衣倒是遭殃了。”一人小声嘀咕。
众人隐忍不笑,又有人道:“依我看,夫子今个儿也逃不了被犬儿追着跑了……”
众人默默对望几番,纷纷搓手期待戴漪的反应。
戴漪恍若未闻,缓缓踱至讲台边,抱着幼犬儿便回了座,目光冷冷的,不曾落在任何一人身上。
岑一见众人议论纷纷,便持着执杖轻扣案台,以示肃静。
“今日浅谈烹饪狗肉,乃是与一段前朝旧事有关……”
因此,只是巧合吗?
——戴漪漠然收回视线,被窗外的“滴答”雪落的声音吸引,撑着脑袋偏头远视着外头的雪景,一时间入了神。
好不容易下了中堂得以休息,戴漪便重新抱起幼犬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捻着它的耳朵。
祁奕捧着书卷立在讲台一旁,侧身与岑一议论世故,一边留心着坐在窗边的恍若无事人的戴漪,心下倒是多了几分无奈。
——合着自己方才平白因她担忧了一整节上堂课,如今看来人家倒是丝毫没把众人的嘲哄搁在心上。
论完世故,祁奕拢袖踱至门外,移至窗边,循着方才戴漪的目光,一仰首,便瞧见屋檐上依稀落下纷纷扬扬的吹雪。
再搭上那一丛密林翠竹,倒是颇有一番景致。
祁奕捻袖,心下更是多了几分忖度。
昨夜晚宴罢,母后一席话中暗喻这戴贵相之女与众小姐不同,原先他姑且信上半分,如今看来,倒是多了几分中肯。
“哎,百里姌,为何又是你?”鄙夷的声音出自慕容府上的世子爷。
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挤到了门边。
“世子爷,我……”
“你什么你,不好好在下堂呆着,来这儿做什么?”
“岑夫子前个儿便考核过了,让我昨日起便过来中堂。”百里姌被那世子爷一把拦在门外,急得眼中含泪。
堂内的戴漪目光落在怀里的犬儿身上,唇边泛过一丝淡笑,但在窗外祁奕望过来时迅速收敛。
“世子爷,你让我进去罢,待会儿若是迟了,夫子……”百里姌揪紧了绣帕,肩上落了些自屋檐而下的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愈发楚楚可怜。
“少拿夫子压我,孰人不知岑夫子最好说话,指不定不是你考核过了,乃是似如今这般恳求夫子之态。”世子爷不依不挠,嗤笑。
戴漪看着方才早就进了内堂休憩的岑一,怕是听不见外头的动静,稍稍放下心来,抬指微微用力揉了揉幼犬儿的耳尖,接着又拍了拍它的脑袋。
不一会儿,幼犬儿心领神会,跳下她的膝,迈着小短腿穿过人流,冲出门去。
没一会儿便听见世子爷的惨呼。
众人惊呼不已。
毕竟平日里只瞧见戴贵相府上的犬儿只爱朝人龇牙咧嘴恐吓,如今动了真格咬人,真是头回儿见。
第7章 新的谋划
戴漪拢了拢袖,不慌不忙地踱步至门边。
不顾众人诧异至极的目光,扬手搭着百里姌的衣袖,将她带入太学堂内。
慕容府上的世子爷见状,盯着死死咬着自个儿衣摆不肯松口的幼犬儿,又顾念这犬儿是那几度无意撩拨人心的戴漪手里的,一时间竟踹也不是保也不是。
百里姌低垂着首跟着戴漪走,眼角的余光仍是阴翳。
而她却在入了堂内时见到端坐在书案前的太子殿下时,心下漏跳了几拍。
有官宦小姐嘴里酸涩,更有甚者口中鄙夷不屑。
“啧啧啧,你瞧瞧那百里姌,暗地里不知做了什么,竟是巴结上了戴贵相之女……”
“知人知面不知心,明明就是个九品芝麻官之后,切……指不定人家还做着巴结戴相千金的美梦呢!”
百里姌强忍着内心的百般痛苦,掩在袖内的指紧紧攥着,腹中的怒气已然冲刷了手指关节被刺痛的疼楚。
“巧儿,把我的绣袋取过来。”戴漪装模作样翻了一会儿书,无趣得很,心下的算计依旧没停。
“是。”巧儿先是一阵讶然,随即反应过来忙应道。
接着她从储物柜中取出戴漪平日里惯用的百宝袋,心中却是对百里姌的嫌恶。
更是不解为何今日自家小姐对待百里姌的态度竟是这般好。
岑一休憩罢出来时,便见到学堂内乱作一团的景象,一时间将目光落在了淡定如斯的戴漪身上,接着又转移到那个浑身透露着畏畏缩缩样态的百里姌身上。
“夫子你可算出来了,慕容世子爷被犬儿咬了!”有学子立即上前,顾不上行礼,急急地唤道。
岑一皱眉,拂袖动身去瞧。
戴漪回到府上时,还未休息片刻,便被戴相差人唤到思省堂内。
戴夫人闻讯便匆忙赶来,“夫君,漪儿这般着时失了筹谋,可她……”
哪知戴夫人还未说完,便被戴相怒气冲冲打断。
“纵使你娘亲这般求情,此番为父亦是不肯再饶你。你可知你所伤的乃是慕容府的世子爷,这般局势,将来王者都不知是何人?还不给我跪下!”戴相怒气愈发旺盛。
戴漪合袖,缓缓跪下一副乖巧至极的顺服模样。
戴夫人急出了泪,随即掩袖揩着平日里浅浅一笑便足以惑人的眼角,不住地呜咽:“漪儿……”
只见戴漪低垂着首,不发一言,却在整个人俯首佯装悔悟恳求父亲原谅时,她的唇边漾开了旁人无法察觉的得逞的笑意。
与此同时。
后院的巧儿揪了揪袖子,面露紧张,悄声和身边的小婢女叮嘱:“你出了这门,快些出去张扬,就说小姐被大人罚跪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小婢女闻言,半懂半不懂,只知道巧儿姐姐是平日里小姐最疼的侍女,凡事的决定也必出于小姐的意思,只要照做便是。
太子东宫。
一抹暗影飞速地移动着,紧接着缓缓落地,进了书房内。
书房内的祁奕一袭墨袍负手而立,双眸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挂于墙上的踏雪寻梅图。
回想起当初戴漪鼓着腮帮子,为了与自己讨要樱桃冰络刻意抱紧了那瓶红梅,那副俏皮又较真的模样,祁奕便不由得入了神。
“殿下,属下从相府后院的婢女们口中听闻戴小姐回府之后便被戴贵相引入思省堂罚跪,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祁奕的脸色微微一变。
“殿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暗卫拱袖,难得见自家殿下这般脸色,想必对那位戴相千金在意至极。
祁奕缓步踱至窗边,看着纷纷扬扬的雪。
他又蓦地回想起太学堂里的戴漪杵着下巴偏头看着窗外雪郁翠竹的慵懒样态,不知怎的,祁奕的脸色缓和不少,唇微启:“且传些话头到朝阳宫去便是。”
暗卫点头,“殿下之意,是让公主了解此事?”
祁奕摆袖,默认。
这边儿的朝阳宫内,祁晚薇正饶有兴致地研究嬷嬷前几日教给自己的绣工,却得知了戴漪受罚之事,急得起身,跑去了太后宫中。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放假,努力码字存稿日更,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