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待久了,身子冻得僵了,两个人的耳朵和脸颊都冻红了。李淮准备回去,小垃圾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乖乖跟着上了楼。
进屋后,李淮给自己和他都热了杯牛奶,胃被暖和了,整个人舒缓不少。小垃圾喝完牛奶,又跑到窗边去,李淮无奈地看他两眼,说道:“明天要是还有,明天再去一次。”李淮纳闷,C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该没见过雪啊,怎么一副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随即想到他失忆了,也算是可以理解了。
小垃圾跑过来:“明天,一定。”李淮摸摸他的头,敷衍道:“嗯,一定。
时间不早了,小垃圾跑到厨房开始做饭,李淮坐在客厅,电视里的新闻成了背景音乐,他随意刷着手机,厨房传来锅铲的碰撞声,带着香气的油烟味从门缝传出来。窗外还在飞着小雪,室内温暖,李淮恍惚中想,如果一直都这样,其实也可以,如果他一直都是小垃圾……
“淮哥,吃饭了。”饭做好了,小垃圾系着围裙盛了饭出来,李淮跟着进厨房端菜。
正准备吃饭,门铃忽然响了。
李淮放下碗筷,去开了门。
意料之外的,却不让人惊讶,是古州烆。
他穿着黑色的长款呢绒大衣,撑着那根熟悉的拐杖,大衣上因为沾了风雪所以有些水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伸出手来:“好久不见。”
李淮没有同他握手,他也没觉得尴尬,一只手放进兜里,一只手撑着拐杖,因为笑着,眼角有些皱纹,一派淡定从容,“李淮,我来接我弟弟。”
李淮身子一僵,小垃圾在他身后唤道:“淮哥?”他探出头来,见到古州烆,立马躲在了李淮身后,双手紧紧揪着李淮的衣角。
古州烆语气温柔:“阿言,玩够了,该跟我走了。”
小垃圾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他眼里满是惊慌,看着李淮,满是乞求道:“淮哥,我不走。”
李淮挪了挪身子,将他完全挡在身后,古州烆见状嘲讽道:“李淮,当初我也是这样,来放你离开的,你忘了吗?”
李淮无言以对,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古州烆继续说话,却是对古州言说道:“阿言,父亲过世了,我来带你回去。”
小垃圾没有理他,像鸵鸟一般躲在李淮身后,李淮闻言,先是惊讶,然后他犹豫着挪动了两步,将小垃圾从身后扯了出来。
小垃圾抓住他的手,不说话了。上来一个人,用力地将他拖走。他努力扒着门框,“淮哥,淮哥。”李淮偏过头,他没再挣扎,被带走了,临走时,始终回头看着李淮,眼眶通红。
古州烆冲他点点头,“再见了,李淮。”然后转身离去。
一年前,他离开了古州言,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古州言面无表情。
一年后,小垃圾离开了他,临走时,眼眶发红。
李淮站在门口,寒意四面八方涌来,裹挟着他,他想,这结局该是他期望的样子。只是,饭菜才上了桌,还没来得及吃,有点遗憾。
第二天又下了一次雪,只是过于匆匆,很快就消融了,有点遗憾。
第29章
李淮恢复了一个人独居的日子,谈不上习惯不习惯,只是又恢复了点外卖的日子。
早起上班,晚归睡觉,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只是偶尔打开平板,发现才看到第七集的动画片,会有一瞬间的失神,也就仅此而已了。
李淮开始尝试着去认识新的人,小周知道他是gay以后,总想给他介绍对象,也不明白他一个直男,怎么能认识其那么多gay,还喜欢做媒。面对小周的兴致勃勃,李淮不好推拒,就答应了。
约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西餐厅,很有格调,老实说,这是自和古州言分别后,他第一次踏进西餐厅,还颇有些不自在。
约的时间是八点,他到早了,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偶尔喝一口柠檬水。八点,远处走来一人,个子高挑,腿很长,穿着件羽绒大衣,也不显得臃肿。他来到李淮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张远,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李淮起身同他握手:“李淮,没有,是我到早了。”
他脱下羽绒服挂在椅子上,然后坐下,看起来是个很儒雅的人,脸上挂着副眼镜,学术气息很浓。
服务员过来点餐,李淮随意点了份牛排,他点了份一样的,问李淮介不介意喝点酒,李淮摇头,他又点了瓶红酒。
等餐时,有些尴尬,李淮正纠结说点什么,张远先开了口,他开玩笑:“我这个人有点闷,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尴尬。”
李淮摇头:“不会,我才担心,会让你觉得无聊。”
两个人随意聊了聊,李淮知道他是一名医生,今年34岁,却完全看不出来,可能是因为书生气浓厚的原因吧。李淮也同他聊了聊自己的工作,过程还算愉悦。
后来上了餐,他们边吃边聊,偶尔品一点红酒,气氛融洽。张远说他自己有点闷,是谦虚罢了,他很健谈,又善于找话题,李淮被他引导着,不知不觉也聊了很多。
红酒在杯子里晃荡,红得瑰丽,李淮不知不觉喝了很多,张远本来劝他少喝些,他笑笑,将杯子里的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喝到最后,他不算醉,但也有些晕乎乎了,张远提议送他回去,他没有拒绝。
他穿上衣服,虚空搀扶着李淮出了餐厅,上了出租车。李淮想开窗吹吹风,张远拦住他:“喝了酒又吹风,容易生病的。”李淮点点头,眼神朦胧。
下了出租车,张远同他上楼。李淮迷迷糊糊,垂着头看着楼梯,快爬到自己家时,他抬起头,不远处的家门口,站着一个人。李淮以为自己花了眼,又揉揉眼睛,再看过去,那个人也看向他。
是古州言,他站在李淮家门口,站得笔挺,看不出站了多久。李淮裹着棉衣,都觉得有些冷,他却穿得单薄。张远察觉出不对,问道:“是认识的人吗?”
李淮正犹豫,家门口的人忽然委屈地叫了声:“淮哥。”李淮点点头,张远放开他,笑道:“既然你也到家了,我就先走了,我们有空再联系?”
李淮说:“好,路上小心。”
张远离开后,他上了楼,古州言扑到他怀里,在他怀里蹭了蹭,又唤一声:“淮哥。”
李淮把他推开开了门,进到屋子里,温暖了很多。他打开灯,打量古州言,他又瘦了些,额头上有伤,脖子上也能看到些伤,他想问:“你怎么回来了?”开口却是:“他打你了?”
李淮抿嘴,模样委屈地点点头,又扑到他怀里:“淮哥。”古州言的手直接隔开棉服,伸进李淮腰里搂住,双手冰凉,寒意都渗到李淮肌肤上了。李淮“咝”了一声,把他手拉出来:“你手也太凉了。”
他把古州言拉到厕所,让他用热水洗手,古州言听话地用热水冲了冲,寒意终于祛散。
李淮酒意还未散去,脑子有些不清醒,他对古州言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然后回了卧室,扑倒在床上。
模糊间,有人叫他,他含糊应了声,然后有人给他脱了鞋子衣服,又有热毛巾敷在他脸上,温温热热的,很舒服。有人搂住他,问道:“我能在这儿躺下吗?”
李淮摇头,想说不能,但没说出口,就睡着了。
醒来时,头有些痛,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盯了很久,彻底清醒了才起来。厨房传来煎东西的声音,李淮才想起,是小垃圾回来了。他走到厨房门口站定,小垃圾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正背对着李淮认真煎蛋。
他头发剪短了很多,从背后看去,如果不是系着围裙,很像从前的古州言,李淮有些怀疑,他转过头来,见到李淮,露出个笑容,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淮哥。”然后他献宝似地端起煎鸡蛋,走到李淮面前:“吃鸡蛋。”
李淮点头,两个人安静地吃着早餐。李淮问他:“你怎么跑出来的?”古州言歪头想了想,答道:“用脚跑出来的。”李淮失笑,“你哥来找你怎么办?”古州言皱眉,“他不是我哥。”然后他可怜巴巴地指着额头:“他打我!”
李淮很快解决完早餐,他坐在位置上,抱臂盯着古州言吃早餐。古州言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吃完了鸡蛋,还是如同从前一般,端起碗筷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