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我们这里没有姓苏的”苏有志的话还没说完,伙计便摇头摆手地抢答起来,这光景倒好像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要问他什么一样。但转念一想,或许只是因为该伙计见自己不像打尖住店的因而不招待也是有的,看来刚才是自己看走了眼,心中念想之人已经许久未见,又怎么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再者,一个人独自闲逛已久,已经偏离了马车停靠的地方许多,好在刚才沿途做了记号,现在也是时候折返,免得车夫担心,苏正居便没有再纠缠细问,谢过后便转身出了客栈。
刚走开不远,苏正居忽听得身后有人叫住自己,不是别人,却是刚才问话的那位不待见自己的伙计,正喊着朝自己小跑了过来。
“不知道这位伙计还有什么事?”苏正居停下脚步问到。
“刚才着实不好意思,客官也看到了现在店里很忙,小的是想问客官刚才说的这位姓苏的客官叫何名字,如果客官放心得下,便把您的姓名和住址留下,以后若是这位姓苏的客官来了我们也好知会他。”
刚才还很冷漠的伙计突然态度来了一个大翻转,真让人有点捉摸不透,不过自己要找的人的姓名以及自己的姓名和住处算不得什么隐私,苏正居便都大方地告知了伙计:“我叫苏正居,我要找的此人叫苏有志,如果小兄弟找到他,让他到国子监来找我便是了。”
“原来客官是国子监的相公,刚才真是多有冒犯。好的,我知道了,我回去定帮苏相公留心着,您慢走。”伙计说完便又忙不迭地跑了回去。
车夫打了个盹醒来,睁开眼便见苏正正居朝马车这边走过来,伸了个懒腰朝苏正居招了招手笑到:“苏相公回来的刚刚好,我们继续上路吧。”
苏正居于是踩着脚踏进到车厢里坐好,马车行进没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隐约听到了车夫正在同人说话,刚开始只以为是车夫遇到熟人了,但是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大近乎争吵,这才发觉不对劲,便问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夫掀开帘子没好气地说到:“苏相公,刚才突然出现一主一仆两个过路人,说他们坐的马车半路坏了,问我们是不是进城去的,可不可以捎他们一程,我都说了咱们车厢太小坐不下,那童仆非是不听。”
透过厢帘的缝隙,苏正居看到了马车前面果然站着两个人,一个同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青衿,还有一个年纪较小的车夫所说的童仆,便说到:“我瞧着这车厢里还能容下一人,那童仆人儿小,便随你坐在外面罢。”
原来,要搭便车的这主仆两人便是昨晚说好了今天到郊外游玩散心的许登科和侍墨,适才要回程的时候自家的马车出了问题,如今天色又已经暗下来,怕是不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去,于是二人于车夫只好在这路上寻找进城去的马车,于是发现了苏正居一行,眼看着马车就要开始加速,侍墨忙跑到了马车前拦车,差点没被撞上,若不是看在苏相公坐在车厢内,车夫刚刚早就破口大骂了。
车夫虽是粗人,倒也不是没有人情,听了他们的遭遇,车夫也不是不肯帮这个忙,毕竟车厢并不大,里边又坐了人还有装了行李,很是为难地说到:“车厢内已无足够空间,实在不便搭乘二位,你们还是等下一辆马车吧。”
见状,侍墨情急之下便乱出主意到:“大哥可能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可是许舵主许进宝家的公子,我家少爷要是城门关闭前回不了城,许宅上下可要不得安宁了。要不这样,请那车上的人让我们先走,我们可以给他一些补偿……我看那边京渡官道旁有一家客栈,不如请先住下,明天再进城也无不可。”
侍墨话音刚落,只听到许登科咳嗽了一声,这到底是求助还是施压,就是他本人也向来都未曾拿过家父的噱头去占人家便宜,侍墨只得收住了口。
车夫听了童仆这样的话,心下便不大爽快,虽然他也知道许进宝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富商,却见不得这般仗势欺人的,正要反驳回去,却听到车内苏正居问话,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外面的吵闹声,上京途中苏正居很是寡言少语,极少过问车外的事情,于是忙掀开了厢帘告知了苏正居刚刚发生的一切。
同另一边同行的车夫交代几声后许登科和侍墨便搭了苏正居一行的马车进城。
进到车厢内坐下后,许登科忙对同是青衿的苏正居施以礼数,充满歉意到:“刚才童儿乱说话,还请这位相公不要计较。”
苏正居并不看向许登科,只是笑到:“适才苏某什么都没有听到。”
许登科听了这话还以为是苏正居肚量好才这样说,而事实上苏正居一向不喜欢背地里听人讲话,刚才不过是被声音引起了主意,话中内容并不听得真切。
“苏相公看着不是本地人,可是从外地而来?”许登科见气氛略显尴尬,又另寻了话由问到。
“正是,苏某乃县学推优的监生,此次进京是要到国子监报到的。”苏正居如实回答到,却瞥见许登科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抑或是脸上有沾染了脏东西。
“苏相公真的是要到国子监报到的监生?”许登科难以置信到,脸上的惊讶渐渐地转变成了喜悦,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果真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老话。
苏正居不清楚许登科的惊讶和喜悦何来,只觉得此人有股呆气。
第8章 邀住许宅,夫妇密谈
听了许登科接下去的解释苏正居才明白此人惊讶与惊喜何来。
“这可真是巧了,我也是即将到国子监报到的监生,只不过……”许登科刚要继续说下去便被外头传来的侍墨一阵咳嗽声给制止了,原来侍墨一直留心地听着里面二人的交谈,许登科也才想起昨天父亲交代过的话,便只是尴尬一笑地隐而不谈了。
苏正居听说了他也是监生并没有感到什么新奇,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倒是后面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笑问到:“只不过什么?”
“那个不提也罢。”许登科挠挠头说到,“苏相公的‘苏’可是‘苏轼’之‘苏’,也还未问及名字名,仙乡何处?”
就像早间回答客栈伙计一样,苏正居并不隐晦自己的名字和出身,便都一一作答。苏正居给人的感觉就是话少但是没有假话。
见苏正居这么坦诚相待,而且无论从青年才俊的面相还是落落大方的言行举止都让自己甚为尊敬,没等苏正居问起许登科便也礼尚往来地自报起家门来,因为两个人彼次年纪相当,相逢即是有缘,便以名字相称,算是交了个朋友。
“此次多亏遇到正居你,不然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咋们又赶巧儿都是监生。如今离国子监开学还有几天,你既是外地进京的,不如先到荜宅住几天,到时再一起到国子监报到可好?也算是报答今日正居你携我们主仆俩一程了。”
所谓礼尚往来,苏正居也不想让别人觉着欠他人情,也不会做些表面的客气推辞,想着既然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许登科又诚心诚意地邀请,便答应了下来。
说来这还是许登科第一次主动交友并请人到家里做客,倒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而后又心中窃喜,因见苏正居不是很想说话,接下来的路程中便没有多作叨扰,只是盘算着如何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姓新友人。
名义上虽说此次许登科是到郊外来是为了散心,到底也没有因为这自然风光而有所排解,加之马车又在半路上坏了,可谓是雪上加霜,却因为有了这段奇遇,内心的烦闷一下子消减了许多。
马车走了有好一会儿后终于来到了南城门,经过守卫的例行检查后便放行进城了,车夫便按照侍墨的指引把马车停在了城门边的一处民巷巷口处停下,车上的三人便都下了车,车夫也自行寻下榻处去,许登科原也是要请车夫到许宅住下,但车夫因为在城里有熟人便不到许宅打扰,许登科也就不强留了。
苏正居的行李并不多,不过是些换洗的衣物和书,苏正居自己拿了些,许登科和侍墨也帮着拿了些。
侍墨人虽小力气倒不小,因为刚才口不择言多有得罪,便硬是要帮着背苏正居行李中的那最重的一箱子书籍以示自己道歉的诚意,也走在了最前面给他们当起了开路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