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嫂难娶(8)

赵清允不解,下意识觉着他又如孩提一般,想要为难自己,不甘示意的微扬起了下巴。

然亦是在下巴扬起之时,似长箭破空灵光一闪,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了。

早前在山上他们分别之时,她曾打听过他的身份,道是日后好相谢,而他说了若有缘再见,他再跟她要谢礼。

唉,本以为只是随口一言,哪晓得老天爷还当真会玩人,这有缘到一日得见两回,且日后不是抬头见便是低头见,有缘,当真是有缘,孽缘不浅呐。

思及此处,她转回身,在妆奁里翻了翻,掏出一支金钗,反复看了眼,满意地笑了。

拿着钗子走到他跟前:“喏,我的谢礼。”

秦子钰看着她递来的东西愣了愣,随即站直了身子:“你的谢礼就是给我一支女人用的金钗?”

她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有何不妥吗?”

“是吗?有何处妥当啊?”秦子钰挑眉看着她,“我堂堂七尺男儿,要这钗做何用,你既无心答谢,我不问你要谢礼便是了。”

“不要么?”赵清允扫了他一眼,果绝地收回手,“那正好,替我省了。这可是我妆奁里头最值钱的东西了。”

秦子钰瞪了她一眼,心中当真是万分后悔。

早知如此,不说旁的,只在山上时,他就该只在旁看戏便好,何必出手相救,现下好了,这丫头回了府,他往后的日子又难过了。

想起幼时,自她来了秦府后,祖母与他娘亲便对她极为疼爱,好吃好喝好穿地供着。

彼时他年轻气盛,家中突然来了个小毛孩子抢了祖母、母亲对他的疼爱,自是对她充满敌意,但凡她新得了什么好东西,他便抢走或是将之弄坏。

而那时的赵清允每每只会扯着嗓门哭,哭得惊天动地,气吞山河,那哭声可从前院直达后院,闹得满府都晓得他欺负了她。

自然,一顿责骂是少不了的,他哥劝过他,说什么她小小年轻没了爹娘,怪可怜的,祖母和母亲又素来爱女娃儿,难免多疼惜了些。

他一介男儿,怎好与女孩子计较,一顿说后,反倒全成了他的错。

此仇他铭记在心,直到今日都难以忘记。

而这一切,赵清允不甚清楚,在她看来,秦子钰只是个曾无缘无故就爱欺负她的人罢了。

秦子钰离开后,赵清允草草扒了几口饭菜,便将午饭打发了。

听闻太夫人那头已午歇了,她忙叫夏蝉替自己松了髻发,上了床榻。

好似只睡了个囫囵觉,迷迷糊糊醒来时,已是日垂西山,夏蝉扶她起身下榻更衣梳发,坐于妆台前时,隐隐听得隔壁院里传来的笑声。

“太夫人醒了?”她问。

夏蝉放下梳子,挑选着簪子在她发间比划着:“早便醒了,姑奶奶听闻太夫人回来了,带了表少爷过来拜见。”

对于夏蝉口中的姑奶奶,赵清允依稀还是有些印象的。

秦太夫人生了一儿一女,太老爷疼惜她辛苦,执意不再要孩子了,又因着太夫人喜欢女孩子,对小女儿很是疼爱。

不过这些都是她听说的,她来秦府的时候,这位姑奶奶的孩子都能上街买菜了。

记得那时她也回来过几次,还曾逗过她,如今她的匣子里还有一串她送的珠链呢。

“姑娘既然醒了,要不要也过去凑个热闹。咱们这位姑奶奶啊,最会说笑逗人开心了。”夏蝉说着,将簪子插进发间,而后弯着腰身借着铜镜,将赵清允好生端详了一番。

赵清允笑了笑,起身:“那,咱们去瞧瞧?”

两个院子隔得近便是好,只慢慢踱了几步,便到秦太夫人的齐语轩。

院子里正有老妈子打扫着,见着她进来,停下手里的活行礼。

正屋外的小丫头眼尖地瞧见了她,忙往里头传消息,待她走到门口时,已打起了帘子请她入内。

“来了啊,快过来。”

赵清允的脚将将迈过门槛,还未出声,便听得秦太夫人已经叫她了,忙应了一声走了过去,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一旁的妇人和年轻男子。

那妇人正是秦太夫人的小女儿秦知墨,记得秦太夫人曾记及过,道是自个儿知书达理了一辈子,生下女儿时,也是盼着她能温柔贤惠,诗书满腹,方取了这么个名儿。

哪料想物及必反,幼时秦知墨便不爱念书识字,对女红亦是一知半解,反道是跟邻家小哥哥,正是如今她的夫婿齐朗亭,不是上树掏鸟,便是下河摸鱼。

反正齐朗亭收了心思求学考功名,秦知墨倒了伴,但这心思也静不下来了,插科打诨的,左右她与齐朗亭幼时两家便定了亲,倒也不愁嫁。

记得她到秦家时,有一回还听得秦太夫人叨叨她,说什么亏得她这个做娘的手脚快,先替她定了个夫婿,这然她这辈子怕是都要没人要,只能留在秦家栓大门了。

虽说这是笑话,但足以看得出来这位姑奶奶实不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这不,才见着赵清允的身影,便咋呼开了。

“母亲,这定是清允吧?”秦知墨顶着一头钗环,看看赵清允再看看秦太夫人,如此往来重复,甩得满头叮当响。

秦太夫人点点头,赵清允便向秦知墨行了一礼,她幼时便随秦家两兄弟喊她一声姑母,如今自然也就顺着叫了。

“哎呀,十年未见,已长成个美人了。”秦知墨拉着她的手,恋恋不舍地又打量了一眼,转而看向秦太夫人,“母亲啊,您可真是白捡了这么漂亮的孙女,真真是运气好。”

秦知墨名中带墨,然腹中墨水不多,夸起人来也是直来直往的,不过,老太太晓得她的脾性,也听得高兴,连连点头。

“谁让你们都是没有女儿的命,是羡慕不来的。”

赵清允听罢,笑了笑,本想去秦太夫人身旁的,只是秦知墨一直拉着她的手,倒叫她不好意思挣脱了。

而秦知墨听了秦太夫人的话,挑眉笑道:

“我是没女儿命,可我有儿媳妇命啊,眼下清允还能在您跟前,难不成你还能拽着她一辈子不嫁人么?若不小心嫁远了,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一面。”

秦知墨这话儿是大实话,也戳到了秦老太太的心口上。

赵清允年初的时候及笄了,自个儿再怎么拖也拖不久了,不然大好年华耗在她老太婆手里,她是要遭天遣的。

“对了,清允啊,这是你少卿表哥,你们幼时还一同玩耍过,可还记得?”秦知墨似才想起对面已翘首以期许久的儿子,忙介绍起来,那神情俨然是当真将她视着秦家一员了。

但凡只要留神了的,不难看出齐少卿眼中那抹惊艳与欣喜。

只一支金钗,一朵珠花,淡施胭脂水粉,一袭湖蓝袄裙,灵动中带了丝沉稳,再配上那摄人心魂的容貌,莫说是男子,便是女子都不由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美貌之人。

赵清允已不太记得这位挂名表兄了,她记忆里最多出现的便是秦家两兄弟。

虽记不清,但礼数还是要到的。

“表哥好。”赵清允总算从秦知墨手中得了自由,上前一步,站于堂正中,冲着一侧齐少卿行了一礼。

第7章 失魂

“啊,表妹好。”齐少卿局促起身,木愣地冲着她回了礼,二人之间足足隔了五步之遥,叫人瞧着莫名觉得好笑。

赵清允行罢礼,顺意转了身到秦太夫人身边,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而后一直笑眯眯地坐着,也不主动搭话,只听着秦知墨与秦太夫人斗嘴。

自然,齐少卿也时不时的会插上一嘴,有意无意的引着赵清允开口说话,目光更是频频流恋于她身上。

若说她不知他的心思,那便是个傻子,故而她更是不敢随意搭腔,便跟春菀抢着干了不少服侍秦太夫人的活儿。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偏生齐秦氏母子二人浑然不知,还当是姑娘家脸皮薄,因着有男子在,觉着害羞了。

想来也是,毕竟其他几人都是与她相处了十来年的,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神情,她们多少都能猜到几分她的意思,秦知墨母子自是比不得的。

约摸坐了小半个时辰,赵清允瞧着时辰不早了,便想起身离开。

往实了说,她早想走了,然秦知墨母子的身份摆在那儿,她也不好只沾了沾屁股就走人,显得不知礼数,此时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站起了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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