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允冷不防被他换掉了手中的书册,一看他塞给自己的书,当即恼了,啪的一声盖在了他的脸上。
“你,你这是又从何处弄来?”
她早该晓得的,如今他哪里还能塞给自己什么正经的书册,那明明便是一本合欢图,哪里能与闲话本子一样。
“这本是新的,下午临回来时,沈风眠给我的。”
他一把扯下册子,慢条厮理的翻着,一边回道。
“你,你们……”赵清允又气又恼。
明明他们二人不对付,为何他却还能为了这种物件同沈风眠开口,而沈风眠竟然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胡闹。
“你以后不许去见沈风眠了。”
为以防万一,她觉得自己往后得盯着他们二人一些,可不能再让他们凑一块儿去了。
他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后一个翻身跃起,弯腰将人抱了便往内室走,口中欢喜的说道:“今儿我们试试新册子上头的,你可别哭着求我才是……”
她怎么可能不求他呢,末了,她哭着求他挠他,只恨自己为何嫁得不是个文弱书生,体弱多病的那一类,不然也不至于夜夜都累折了腰啊。
翌日,秦子钰下朝归来,便急匆匆地拖着赵清允离了府,去了西直大街的一处茶楼。
彼时西直大街两旁,已被人挤得水泄不通,茶寮的一楼都坐满了人,秦子钰带着她径直上了二楼,入了一间雅室。
吴来正于雅室之内,一见着二人,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今日顾辞镜将从西直大街而过,进宫面圣,城中百姓自是要一睹平定两国之战大将的威风,他定是怕来得晚占不到好位置,特意让吴来先行过来的。
小桌上,茶点俱已备好,赵清允入座,侧身靠着栏杆,正好可看到楼下大街的情形,果然是个绝佳之地。
“想来不出一刻钟,你便能看到顾辞镜打马从下头经过了。”秦子钰坐在对面,替她倒了杯茶,又提醒她吃糕点。
于是,她一边吃着茶点,一边等着,未多久,果然远处的热闹起来,有一队人马快速而来。
一行人虽未快马急驰,但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已到了近前。
赵清允不识得顾辞镜,只觉得坐于马上的几人,英姿勃发,果然个个都是将才之相,晃眼看着还当真辨不出来哪个才是顾辞镜。
“哪个是顾辞镜?”
在她想来,能叫和玥瞧上眼的,想来顾辞镜也该是个容貌不俗的公子哥,绝不像世人口中五大三粗的大粗人吧。
秦子钰往后指了指:“那个。”
“哪个?”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复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还是未能认出来。
于是,他干脆坐了过来,凑到她身侧,指着正驱马而来的男子:“那个,马上坐了两人的那个男子。”
听了他的话,便十分好认了,毕竟这队人马之中,只有一骑上头坐了两人,且还是一对男女。
那男的,确实长得英俊非凡,一张刚毅的脸,衬上剑眉大眼,英气又不显粗俗,确实配得上和玥。
只是他身前那个女子又是何人?
“与他同乘一骑的,是何人?”她不解,侧头看向秦子钰。
他笑了笑,说道:“一对男女,大众广庭,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的同乘一骑,你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翕动着红唇,须臾才道:“难道这女子是顾辞镜之妻?”
而他摇了摇头:“他们还未成亲,不过,他既然将事做到这份上,便是要告诉世人,这是他心爱之人,欲娶之人。”
“那和玥怎么办?”那一瞬,赵清允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和玥。
虽说男女之情最好是两厢情愿,但和玥一头载进了一个叫顾辞镜的深坑之中,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决计爬不出来的。
兴许,她原还打算等顾辞镜回来,让陛下替她赐婚呢。
第89章 夜访
“和玥啊, 她还有顾景尘呢,总不能因着她喜欢顾辞镜, 便拆散人家吧。”秦子钰说着, 拉着她转回身来,左右顾辞镜他们已过去了, 也没什么好瞧的了。
赵清允暗道,话虽是如此, 但想想和玥堂堂一个公主, 末了竟也落得个求而不得的结局,着实令她唏嘘不已。
她本以为, 顾辞镜这样的人物, 自己往后大抵是不会再见到了, 至多, 从和玥的耳中再听上几回他的名字,没想到是夜,顾辞镜便来了秦府。
一听得吴来来报, 说是顾大将军来了,她着实惊讶,而后便想到他是来寻秦子钰的,正要开口, 便听得他只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吴来走了, 而他下了榻,从衣架上取了她的斗篷,回身替她披上。
“我也要去见顾将军么?”
他们二人时常有书信往来, 兴许有什么事儿要商量,她觉得自己实不宜同行,然他似乎并非如此考量的。
“他此行,也不为你我,咱们只去看个热闹,你便当是陪我走一趟。”说罢,拉着她出了房门。
离了酌古院,行了片刻,她才发觉他们去的并非前院,而是往后院的东北角行去,直到了沈风眠暂住的院子,她猛然想到,莫不是顾辞镜受了伤,偷偷寻沈风眠治病着来。
心中如是想着,却未曾问出口,只随着他进了院,看到从正屋里头透出来的光亮,二人上前,轻扣了扣门扉。
来开门的,是白日里赵清允见过的那个女子,初见之时,她觉得有些意外,却又像是意料之中。
顾辞镜既然已将她召告于天下,带她同来自然也不稀奇了。
“秦二公子?”女子似询问地喊了声秦子钰,他点点头,女子便退开了身去,他拉着赵清允进了门。
屋内,正厅铺着席垫,中间一张小矮桌,旁边放了数个蒲团,沈风眠与顾辞镜面对面正襟危坐,此时齐齐转头看来,倒叫赵清允一时间有些发懵,总觉得他们来得很不是时候。
“你们接着说,不用管我们。”
秦子钰拉着她正要往一旁走,沈风眠先出了手,扔了两个蒲团给他们,意思已不言而喻。
“你们两个大活人杵在这儿,我们如何不管”沈风眠说着,冲着秦子钰翻了个白眼。
“那不然,我们先走了?”看情形,顾辞镜并非来治伤的,如此,她倒好奇了,冲着沈风眠说笑了一句。
“行了,坐吧。”沈风眠叹了口气,指了指赵清允转头对顾辞镜道,“她便是我将将提起的赵清允,这几年她没少闹腾我。然若不是她,他们秦家也不会想着帮我寻到你了。”
一听得沈风眠说到寻顾辞镜,她怔了怔,随即便明白过来了,这顾辞镜怕正是沈风眠失踪了二十余载的儿子吧。
这个猜想虽有些大胆,但也不是绝无不可能,只看脸,顾辞镜瞧着年纪比顾景尘大了许多,与寻常人家兄弟姐妹间年龄隔得有些大。
若顾辞镜不是顾家人,那便不奇怪了。
她犹自沉思着,顾辞镜已转过身来,冲着她抱拳一揖:“这些年,多谢夫人照顾家父了。”
顾辞镜的话,算是应证了自己的猜想,她忙伸手摇了摇,窘迫道:“我这条命还是你父亲救的呢,又何必同我道谢,如今见他了了心愿,我也替他开心。”
她说着,望着沈风眠笑了。
实则自己哪里有照顾沈风眠,反而如他所言,自己闹他的时候儿更多些,至多煮些吃食给他,那也实是清风做菜的手艺太差了。
一旁的秦子钰又醋了,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拽了她一把,她回神看着他,颇为无奈地望着他笑。
这头,顾辞镜继续同沈风眠说了起来:“方才我听父亲的意思,那魏家人便是当年将我们带走的北奕人?”
赵清允立时被沈家父子二人的话吸引,转过头来看向二人,只手牢牢回握着秦子钰。
“不错,前些时日,我受秦怀安所托,在魏家附近呆了好几日,亲眼见到了当年那个领头之人,虽过去了二十余载,但他的模样,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沈风眠说着,目光之中竟透露出了一丝愤恨。
他这二十多年来的等候思念,皆是因为北奕人,若不是他们,自己又怎会苦等了这么多年。
而赵清允直到此时才晓得,原来早前沈风眠一直不在府中,原是去魏家附近守株待兔去了,只是秦怀安又为何会让他去,莫不是彼时秦怀安已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