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美人+番外(91)
又过一年,在苏衔出神不注意的时候,她偶尔也能突然跃窗而入吓他一跳了。苏嫣尝到了甜头,从前的凄苦荡然无存。
功夫再好一些的时候,苏嫣开始跟着暗营“鬼混”了。暗营众人凭着一身功夫出入皇宫畅通无阻,她也跟着来,只不过人家是去办差的,她是去看热闹的。
谢云苔觉得她这样不太好,老实说,苏衔也觉得不太好。但架不住皇宫现下的主人——苏嫣的亲大伯父觉得无所谓,夫妻两个想想,那好像也就没必要非得管她。
不知不觉,苏嫣年满十二。苏婧如今已十八岁,婚事早已定下来,这年真正开始筹备婚礼了。宫里对此都很重视,帝后三天两头召她进宫,让六尚局一并帮着筹备嫁妆,苏嫣常也跟着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姐姐的地方,帮得上她就乖乖帮忙,帮不上就另找事情干。
姐妹两个通常同去同回。这日却是一同去了,苏婧却独自回了府。
“阿嫣呢?”谢云苔看见她就问,苏婧的脸色略有点发白:“娘……您进宫一趟吧,阿嫣她她她……她把皇长子给打了!”
“?!”谢云苔一愕,顾不上多问,一边着人给出门办事的苏衔带了句话,一边已向外走去。
她走进宫门,宫人们显然都知道她是为何而来,不必多做吩咐就请她去长秋宫见皇后了。皇后正是昔年的皇长子妃,这些年下来,二人也已熟络。谢云苔便径自进了寝殿,一绕过屏风就看见略大苏嫣一岁的皇长子躺在罗汉床上,眼睛倒睁着,只是看上去还晕晕乎乎。
苏嫣僵着张脸坐在几步外的椅子上,皇后手里拿着块冷帕子,一边帮儿子敷额头一边劝苏嫣:“你消消气,一会儿本宫说他。”
说话间看见谢云苔,皇后抬头一哂:“你来了。”
谢云苔朝皇后福了福,看苏嫣:“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苏嫣指着皇长子,一脸愤恨:“他欺负御花园里的猫!那猫儿惨叫不断他还不停手!”
谢云苔一滞:“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苏嫣越说越气,急出眼泪来,“相识这么久,我都不知他是这样的人!”
谢云苔与皇后相视一望,皇后也锁着眉,沉默了会儿:“夫人先坐吧,这事一会儿再说。”
皇后倒没有责备的意思,谢云苔想了想,也只好先坐下来等。到底怎么回事她也想听个明白,还是要等皇长子缓过来才好。
偌大的寝殿中鸦雀无声。过了一刻,皇帝赶了过来;又过一刻,皇长子终于恢复清醒,撑坐起来目光一荡,顾不上父母都在,破口大骂苏嫣:“苏嫣你有病吧你!”
苏嫣啪地拍案而起:“你好端端的欺负猫干什么!还敢骂人!”
“谁欺负猫啦!”皇长子揉着后脑勺,声音压过她,“你看清楚了吗你!你个悍妇!”
“元琢。”皇帝淡淡开口,皇长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殷临曜面无表情地睇着长子:“不许骂人,有话好好说。”
“……那猫自己犯傻。”殷元琢锁着眉头,“从树上往下跳,底下是株苍耳,踩了一脚刺球,惨叫不停。”
“儿臣路过就把它抱过来拔刺啊。”
“她倒好——”他说着又怒指苏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脚!”
就那么一脚,他飞出去好几丈。猫跑得倒快,也不留下来给他做个证?他怀疑它刚才的惨叫都是骗人的!
帝后:“……”
谢云苔:“……”
苏嫣:“……”
谢云苔说她:“你看看你?冤枉好人了吧?快去赔不是。”
“……”苏嫣死死低着头,盯着地酝酿了半晌,起身走向皇长子,“我错了。”
“嘁。”殷元琢冷声,揉着后脑勺不理她。
“别跟我计较嘛……”苏嫣的声音软下去,继而添了几分讨好,“元琢哥哥——”
第67章
“嘁。”殷元琢脸色铁青,“懒得跟你计较。”
苏嫣抿一抿唇,乖巧福身:“谢谢哥哥。”
殷元琢自顾自继续揉脑袋不再理她,苏嫣也不多吭气,又去向帝后告了一遍罪,就被谢云苔领回家了。
几个月后,苏婧大婚,夫家是刚承袭家中爵位的年轻侯爷。夫妻两个新婚燕尔,过得柔情蜜意,苏衔与谢云苔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段时日,久悬的心慢慢放下来,转脸又要操心苏嫣的婚事。
苏衔为苏嫣挑夫家的路数和为苏婧挑时如出一辙,苏嫣听说后却不太乐意,问苏衔说:“爹爹给我挑着也行,我自己也寻着心上人,爹爹看好不好?”
这话由刚满十三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显得分外古灵精怪,苏衔含着几许好笑的意外打量她:“你喜欢谁啊?”
“……没有呀。”苏嫣鼓一鼓嘴,“就……反正也不着急嘛!慢慢来呗。”
姐姐十七八才成婚,她也可以的。
苏衔想想:“随你。”一顿,又续说,“反正你一身功夫,也吃不了亏。”
“就是嘛!”苏嫣眉开眼笑,只觉自己真让爹娘省心。又想若真遇人不淑,她就打得他满地找牙,活得个快意恩仇。
然而事情常常会与愿违,彼时苏嫣想得很好,三年后置身其中就没那么想得开了。
――情窦初开,苏嫣喜欢上一个暗营高手,叫方殊,是沈小飞的徒弟。
――但是把日子往前推几年,她开始习武的时间比他长些,最初也有那么一两年要比他功夫好。那时候她又横得很,常去暗营找同龄人踢馆,屡屡被她按在地上揍的就是这一位。
后来方殊的功夫很快超过了她,倒也没有记仇,只是几年里他们都当对方是“兄弟”。如今苏嫣一招少女思|春,万千情怀皆成诗,睁眼闭眼都是他,方殊却毫无察觉,她思来想去,也没勇气跟方殊说。
她甚至忽而有点恨自己这一身功夫。因为有这一身功夫,她不止是和方殊称兄道弟,暗营一众年龄相仿的暗卫也都与她称兄道弟。喝酒猜拳啃烧鸡都会大大咧咧地叫上她,一点没把她当个姑娘家看。
苏衔与谢云苔是一碗水端得很平的父母,苏嫣以前从不曾羡慕过姐姐,现下却羡慕起姐姐来了。姐姐是那种让人挑不出错的大家闺秀,生得美又性子好,两个人同为前丞相的女儿,京中说起数一数二的官家贵女都要赞姐姐一番,可从来不会提她苏嫣。
所以姐姐自谈婚论嫁起,上门提亲之人也络绎不绝。她却在旁人眼里就是个假小子,如今直把自己难住。
“唉……”苏嫣为这个愁苦了好些时日,人都瘦了一圈。索性碰上暑热,谢云苔觉得不对来问她,她就推说胃口不好,爹娘也都说不出什么。
又闷了几日,苏嫣觉得这般拖着也不是个法子,便去侯府找姐姐支招。她进侯府素来不让下人通禀,自己直接进去便是。这日却是寻到花园便看到姐姐和姐夫柔情蜜意,大概是姐姐想采荷花来插瓶吧,姐夫陪她一道去了,却不肯让她拎,目下两个人采好荷花一同往回走,便见姐姐空着手走在前头,姐夫拎着一筐荷花跟在后面。
苏嫣一看,心里更苦了――姐姐温柔端庄,才能采个花都让姐夫帮着拎。她呢?谁不知道她飞起一脚能把寻常男人踹出去好几丈,她帮别人拎东西还差不多。
苏嫣被自己气到,闷闷地看了会儿,也没去跟姐姐姐夫打招呼,转身就走了。
心里烦得慌,她便又飞到宫里去寻乐子解闷儿。然而心神不宁,三心二意之下连路也忘了看,途经东宫碰上棵古树,冷不丁地差点迎面撞上。
殷元琢在廊下读着书,眨眼听到“哎?!”的一声,抬头便见一道淡蓝的影子在粗壮的树干前猛地刹住,转瞬落地。
他多少看出她险些撞上,不禁好笑:“什么事让我们小女侠把魂丢了?”
“……”苏嫣瞪他一眼,飞得口渴,倒索性跟他讨口水喝,“我渴了。”
殷元琢又笑一声,起身带她进殿。屏退宫人,自己沏了茶给她,又追问:“怎么了啊?我还从没见过你撞树,莫不是二叔二婶有什么事?”
“没有……”苏嫣撇着嘴接过茶来抿,“别问。”
“?”殷元琢有点意外,偏头看看她,“连我都瞒?”想了想又道,“那我可问堂姐去了。”
苏嫣嗓中的茶噎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