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90)

不是山宗是谁。

长孙信腹诽:果然他在这儿。

山宗一手提刀,一手往怀里揣了封信,边走来边看他一眼:“回来得正好,山里已经如常,你可以安心采矿冶炼。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我会助你尽早炼出第一批金。”

长孙信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着他自身侧擦肩过去,不禁问:“你为何忽然对我如此客气?”

山宗脚步一停,回过头,懒洋洋地一笑:“我以后都会对你很客气的。”

说完转身走了。

长孙信只觉古怪,忽的想起神容临行前交给他的那张黄麻纸,说叫他回幽州再看,这一路只顾着回避山英,倒将这个给忘了。

他忙从袖中取出来,展开来看,只寥寥数语,他便眉心皱紧,张了张嘴,冲着山宗离去的方向,气闷无言。

这才知道神容返回这趟是做什么来了。

难怪姓山的忽然客气了,他竟敢开口求娶!阿容竟还有心接受……

广源自旁经过,看了看他脸色,小心见礼:“侍郎可是旅途劳顿,还请入房安歇。”

长孙信手里的纸揪成一团,拂袖就走,没好气地低低自语:“我迟早要被山家的人给气死。”

……

长安,赵国公府。

神容刚刚回来,解下披风交给紫瑞,缓步走向前厅。

尚未进门,裴夫人紫衣华裳,发上金钗熠熠,已从厅内亲自迎出来,见到她安然无恙,先抚了下胸口,又牵住了她手,蹙眉道:“还好你平安回来了,谁给你的胆子敢去关外探地风的,是要吓坏我不成?”

神容扶住她臂弯,往后瞥一眼:“母亲不用惊慌,二表哥还在呢。”

裴少雍就在后面跟着,听到这话,笑着上前来见礼:“姑母,我将神容接回来了。”

裴夫人见到他便笑了:“你此时怎还顾着一路护送到府上,应当入了长安就赶紧回府去才对啊。”

裴少雍不解:“为何要赶紧回府?”

“想来你是还没收到消息了。”裴夫人笑道:“你大喜盈门了,据说圣人看了你的策论很满意,要传召你录用呢。”

神容不禁意外:“那便要恭喜二表哥了。”

裴少雍已怔在当场,听到她声音才回过神来,一时喜不自禁,又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裴夫人含笑点头:“今日刚出来的消息,你姑父自朝堂中带出来的,岂能有假。”

裴少雍这才难掩般笑起来,看向神容:“太好了,阿容。”

神容也笑了笑:“二表哥该赶紧回去了。”

裴少雍一脸朗然笑意,又看她一眼,匆匆转身走了。

裴夫人不免感慨:“这孩子看着温和老实,不想有此文采,能叫圣人看中。想来运气也是好,听说今年增选,多录了十来人。”

神容心想如此手笔,应是圣人拔除了先帝老臣后,有心培植自己的势力。

不过与她没什么关系,长孙家如今立了功,自然也成新君身侧之力了。

母女二人相携入厅,刚说了几句闲话,一个下人进门来,将一封信送到裴夫人跟前:“主母,幽州来信。”

神容刚在榻上坐下,端了盏茶汤,轻轻掀眼看过去。

裴夫人伸手去接,一边问:“我儿写来的?”

“幽州团练使。”

神容茶盏一下停在唇边,眼珠微动。

听到这一个称谓,那男人的脸都似已浮现在眼前,竟是他写的。

裴夫人顿时变了脸色:“什么?”

神容不动声色地看着,茶汤是什么味道,已然没有在意。

然而紧接着,却见裴夫人板着脸,将那封信撕了两下,揭了案上香炉,直接扔了进去。

神容慢慢放下茶盏,仔细想想,却也不意外:“母亲就不好奇信里写的是什么?”

裴夫人道:“若是政务,当由幽州刺史写信给你父亲,他管的是军政,与我长孙家本也关联不上;若是私事,我与他没有任何私事好谈。”说罢拍拍她手背,“你不用管他,回到了长安,自然也不会碰见那竖子了。”

意思便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神容不知该说什么,瞄一眼案头,炉中明火蹿起,卷起火舌,烟冒出来。

裴夫人唤她:“别被烟熏着,先回去歇一歇,回头再去见你父亲,这不足为道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紫瑞进来,先将炉中残烟灭了,又来搀扶神容。

她起身,走到外面,紫瑞摊开手心,将烧残的一小片纸递给她:“少主。”

神容捏在指尖看了一眼,只看到“允见”两个遒劲的字,不知写的是不是“但请允见”。

这信几乎算好了时日在她归来后送到的,如此迅疾,出乎意料。

如今长安的信无法送回去,看来他也并不是要听回音的,写了便是决心要来登门见了。

神容将纸片捏起,心中没来由地紧跳两下,暗暗想:这男人,简直胆大包天。

第六十八章

除了山宗的这一封信, 之后很久, 再也没有其他信送入赵国公府。

久到两个月都快过了。

神容坐在裴家的园子里,听着身后紫瑞小声禀报近来所知:“听闻河东至今还是没通。”

“嗯。”她轻轻应一声,回来这么久, 河东的整顿却还没结束,料想山中的采矿冶炼早该有所得了。

具体如何也只能想想, 如今长安和幽州就像是被彻底隔绝开了一般。

至于山宗的那封信, 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她到现在也没能弄清楚。

又觉得以那男人张狂的做派, 很可能对她母亲开门见山。

一旦想到这个, 就不免心会急跳, 她一手抚了下怀间,才能继续若无其事地端坐。

园子另一头,有两个裴家表亲远远走来, 正对她招手:“阿容, 快进厅来, 烧尾宴要开始了。”

神容听见,起身过去。

裴少雍得中制举后,一直忙于答谢入官事宜,直到今日, 裴家才得空大宴宾客。

初任新官,坊间认为这就如同鱼跃龙门,取天火烧去鱼尾,得登天门之意, 宴请宾客的这场宴便名为“烧尾宴”。

她今日就是被请来赴宴的。

宴客厅中已是满堂宾客。

神容被安排在亲属之列,身边左右都是裴家的表亲,对面便是她堂姊长孙澜的小案。

大表哥裴元岭还没到,只长孙澜一人坐着。姊妹二人许久没见,奈何挨着不近,她只能朝着神容柔柔地笑。

一盘盘珍馐流水一般送至各人面前的小案上。

欢声笑语里,裴少雍锦衣玉冠,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了进来,顿时惹来众人喝彩叫好。

这是惯常的热闹,越是叫好越是祝贺之意,神容见怪不怪,只看了两眼。

裴少雍一脸的笑止也止不住,撇开笑闹他的几人,直走到神容跟前来,上下打量她。

今日因要赴宴,神容特地妆点过,眉黛唇朱,如翅般的钗簪在她高绾如云的乌发间,一袭抹胸襦裙,只这般坐着也说不出的动人。

他不自觉看了又看:“阿容倒是也恭贺我一句。”

神容便抬头冲他笑了笑:“那祝二表哥步步高升。”

裴少雍笑意更浓,直至又被闹他的人笑着拖开,请去上座。

裴家的长辈们要在主厅宴请朝中官员,他刚从那里敬了一番酒过来,这厅中全是平辈亲眷,今日他是首要的,自然当坐首位。

裴少雍在上方坐下,仍不忘看了看神容,才想起请众人开宴。

觥筹交错之间,裴元岭走了进来,一身光绸的圆领袍,进门便笑着与众人互相道贺。

经过神容案前,他停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阿容今日来早了,来之前当在街上多走一走才是。”

神容不禁好笑:“大表哥这是从何处来,分明自己来得晚,倒说我来早了。”

裴元岭笑道:“有事忙罢了。”一面笑,一面走去长孙澜身旁坐下了。

神容觉得他好似有些卖关子似的,又看他一眼,长孙澜在冲他无奈摇头,小声嗔怪他来晚了,好似对他没辙一般。

裴元岭只是笑笑,低低安抚她两句。

神容看见,没来由地想,大表哥虽在长辈跟前稳妥,有时候也挺随性而为的,难怪会与那男人是旧交,他分明要更加随性妄为。

想到此处,她心中一顿,低头举箸去夹菜,心想没事又想到他做什么,故意不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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