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点折扇示意周知玉乖乖坐下,周知玉无奈地坐下。他靠近周知玉压低声音说:“我们今天去洛州刺史的仓库转转。”
周知玉还低着头等他的下文,结果温纪行直接招手喊小二过来结账。
于是两人就慢慢往洛州刺史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温纪行就小跑着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在清冷的早晨,到也不是很引人注目。
周知玉一直警惕着注意着四周,同时紧跟着前面老大的步调,两人经过昨天的茶楼,里面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走动,在太阳完全升起时,那个人声鼎沸的场景和屋檐下的茶馆融合。
他快步跑过的时候,看到身穿绿色襦裙的姑娘,正抬眼望着远处的太阳,暖红色的阳光打在她脸上,她突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眼角弯弯,睫毛翩跹欲起。
他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回过神来,前面的温纪行已经甩了自己半条街的距离。
“莫名的熟悉感……”周知玉喃喃道。
顾未然三人来得正是时候,在二楼挑了个正对说书先生的雅座,竹帘子将隔间与旁边相隔,待说书先生表演时,可以将竹帘子上卷起一块,相当于开了扇小窗,这竹帘子是两部分组成,一部分空出一块,另一部分正好将这一块遮盖,相辅相成。
三人要了壶茶水,点了干果吃食,静静地等待开场。
一样的开场白,一样的剧情,只不过这次这郴州县令多了个同伙,姓顾。
“这郴州县令一死,圣上也发觉了水灾灾情严重,他下派巡抚勒令彻查,结果就牵扯出郴州县令贪腐的幕后黑手,竟然是户部一个姓顾的侍郎。”
顾未然听到这,已经脸色铁青,她握紧茶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底下的观众配合着议论纷纷,
“这姓顾的太不是东西……呸!”有人恶狠狠地淬了一口。
“造孽啊!”
但有人天天来听书,提出了质疑:“先生,你昨天讲这书,还没有这幕后黑手顾侍郎呢?”
说书先生慢慢捋着自己黑白相间的胡须,高深道:“与时俱进是老广的招牌!”
底下人“啪啪啪”配合着鼓掌。
顾未然再也坐不住,跑下楼去,离开了茶楼。
百里月柔听到顾侍郎的时候,还伸着脖子看热闹,还是张远放下茶杯,发出咳嗽声,她才发现顾未然脸色那么差。
待她想明白为何顾未然铁青着脸的时候,顾未然已经跑下楼去了。
她只能请求张远收拾烂摊子。
“阿远哥,麻烦你结下账。”
然后她就追顾未然去了。
顾未然被气得满脸通红,她扭曲着脸,倔强地想憋回眼泪,然而委屈的泪水太过肆意,争先恐后的寻求宣泄的方式。
“爹是冤枉的……”“然而现在说书人已经将他的姓钉在了耻辱柱上。”顾未然越想越气,气那个查证的人栽赃陷害,气顾爹平时太过正直,恨那些贪污腐败的人,玷污了顾爹的心血,还断送了顾爹的前途,生命!
她恨自己无用,苟延残喘,还让这些人侮辱顾爹的清白。
“是谁,将顾家玩弄于手掌,将顾家毁的家破人亡。”她狠狠地捶在墙上,青灰砖墙上留下一片殷红的血迹,她不解恨,还像再来,被百里月柔拦下。
“未然,你……你别这样吓我。”
她拿过顾未然的手轻轻擦拭,“你这么伤害自己也无济于事啊!”
她动用自己仅有的脑细胞安慰顾未然:“顾伯伯的污名要平反,得朝廷里有人给他正名才行……。”
“要是我们千山居更有势力,就可以让皇帝直接给顾伯伯正名……”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就笨拙地帮顾未然擦拭伤口。
顾未然朦胧着双眼,百里月柔轻轻擦拭,轻柔的力道,细腻的关怀让顾未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抱紧百里月柔,伏在她的肩上,放肆痛哭。
“月柔……我现在只有你了。”
百里月柔轻轻安抚她,“未然,你还有我们千山居这个大家庭呢,你还有摇铃,还有赵蛮师傅呢。”
“听她们说,这个小妖女对你还不错。”
“……师傅对我是挺好的,怎么能……叫她妖女呢?”顾未然打着哭嗝回她。
“好好好,不是妖女。你快别哭了。”百里月柔又帮她擦眼泪。
顾未然接过手帕,自己擦拭干净。转身看到张远已经在大门边等候多时,“我们去给夫人和山主买点礼物,明日就启程回去吧。”
于是三人目标明确地逛店铺,给山主夫人准备了一件焕仙颜的桃花红织锦和宝庆银楼一套赤金镶翡翠的头面。给山主淘了些普洱,铁观音。又在街边买了些零碎的小东西送给赵蛮和岳关等人,就打道回客栈。
第二天三人回到了千山居。
第20章 追询
三人回来的时候,山主夫人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准备给各个门派送过年慰问礼物,看到宝贝女儿回来,很是吃惊。
“你怎今天又回来了?不是还有一两天才回来的吗?”
百里月柔让张远将东西放下,对他道谢。
张远恭敬地道别,待他离开,百里月柔才做出小女孩姿态,对着她娘撒娇:“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而且在外面的几天,发现还是家里好,在这里谁会给我气受啊?”
顾未然一直在帮她默默整理东西,正好将那盆三色花从包裹里拿出来,百里月柔顺势将花盆端给她娘看。
“娘,你猜,这盆花多少钱?”
山主夫人正在整理环佩装饰,闻言看了一眼,“两百文?”
“娘!你也觉得这盆花就值两百文?”百里月柔激动地跑到她娘身前,想到自己是花了五百文才买到的事实,抬头略带纠结的问:“娘,你一眼就看出来他就值两百文?”
“我就瞎猜的,我又没怎么去过洛阳。”说完,她就准备出去。“月柔,娘先出去了。”她又和顾未然打招呼:“未然,我有事先出去了,你先和月柔玩啊!”
像个和蔼可亲的邻居阿姨,然而走路时那妖娆的身姿将她极力营造出来的温柔形象冲淡。
“好,夫人再见。”
正在这时,山主大人从外面回来,和正出门的夫人撞到一起。
“你穿成这样去干吗?”
“你突然回来又是作甚?”山主夫人更加强势。
“我回来拿东西,给崆峒派掌门的新式暗器,我忘记带了,正好你帮我找下。”
“好吧。”打扮精致的柳夫人还是回去做一个称职的贤内助。
百里程安看到女儿和顾未然,打了声招呼后,就站在旁边等候夫人。
顾未然想到说书先生那里泼在自己爹爹身上的脏水,又想到活泼可爱对自己百般包容的月柔,但她还是没忍住。
她走到正凝神思索的山主身边:“山主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要请教。”
百里程安见她的姿态,很快就想到她可能问的问题。他露出苦笑:“未然,我们千山居能在江湖朝堂的各个势力下独存至今,必然是有我自己的坚持,和行事的准则。”
“所以,既然是不情之请,就请不要问出口。”
顾未然没想到他如此不留情面,她大幅度抬头盯着他看。
“冤有头债有主,我顾未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力量微小,但我不想这么苟延残喘下去了,我不能忍受我高洁一世,勤勤恳恳的父亲在死后背上污名。大人,那些人救了我,我会记得的,但是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不想浑浑噩噩的活着。”
百里程安并没有被她所打动,正好山主夫人捧着一个黑色匣子出来,他接过匣子就想离开。
“爹,你就告诉未然吧,她只是想知道是谁在帮助她。”百里月柔帮腔。
百里程安不以为然,“你只需要知道是千山居的人救了你就可以了。好好活着,不要枉费我们的辛苦。”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仿佛顾未然刚刚那一番话只是一场孩子的闹剧。
刘潇潇作为山主夫人,平日里只需要扮好爱美的小女人,做个贤内助,但贤内助那是一般人能做好的吗?她通过这一句话就猜测出之前发生的事。
她抬起柔嫩修长的柔荑,在阳光下粉嫩透明,她叹口气,无奈的说:“小姑娘啊,不要以为见过死人就看破生死了,死永远比活着容易,意气用事也比深谋远虑来得痛快。”